殷文韜幾乎是將集團的事務都交給了副手, 全心撲在兒子的婚禮籌備上。
越看越覺得簡陋,不滿意。
心里就積了一股子火氣。
若不是幺兒懷孕了, 也不至于辦得如此匆忙。
誰家訂婚,結婚不是耗時大半年, 一兩年的?
現在倒好,訂婚直接省了,結婚兩個月不到就搞定。
殷文韜一想到別人提起這事, 冠冕堂皇地替他家平安可惜,實則等著看笑話, 就忍不住黑臉。
再次將闞淵呈這個管不住下半身又不做安全措施的臭子狠狠唾罵了數百遍。
闞淵呈就發現,卷毛他爹心情簡直跟六月的似的, 變臉就變臉,完全不帶提示。
前幾見著他,還能勉強露笑, 威風凜凜地傳授他商場上的處事原則。
今又開始吹胡子瞪眼了。
他神色微動,冥思苦想。想了幾遍,也沒想出這幾, 他到底是哪里得罪了岳父大人。
“婚禮就在咱們自家大樓舉校”殷文韜笑著問殷泉, “幺兒,你要是不喜歡, 覺得不夠氣派的話,咱們還有時間改。”
殷董還沒忘記自家平安時候的豪言壯舉!
生日只想一家三口過, 頂多邀請幾個朋友參加, 因為他, 一輩子可以過很多很多次生日,不想被打擾。
但討媳婦就要跟國王的婚禮那樣,爛漫莊嚴,氣派非凡。
雖長著長著,就不想討媳婦,而是想嫁人了。但婚禮這么重要的事,殷董也希望能做到盡善盡美,不留遺憾。
想當初他跟老婆結婚時,事業才剛剛起步。
差不多花光了兩年的積蓄。
雖規模排場比不上現在,但絕對十足用心,感動得老婆淚眼汪汪,柔情蜜意。
他自己也在溫柔鄉里溺死了幾回。
旁邊原葉工作室的幾名工作人員聞言,心肝一顫,不約而同抽了抽眼角。
很想大聲喊:甲方爸爸,中心地標25層大樓,空中花園、家庭影院、健身房、桑拿房、娛樂中心……應有盡有啊。
內部裝飾富麗堂皇,豪華到令人發指!需要500名員工才能滿足大樓的日常運營需要。
平時都不向外開放。
這真的跟“不氣派”掛不上一點邊兒。
況且,婚禮現場布置得差不多了啊!再更改,肝就要爆了……
掛著職業微笑的臉上微微扭曲,無端端透出一種歇斯底里,還有突如其來的仇富感!!
殷泉捂嘴偷樂,笑容可掬:“不用了,爸。我覺得方案不錯,不需要換場地了。”他的婚禮不管盛大還是簡樸,他都是殷泉。
他歪著頭,看向闞淵呈。
“淵呈,我想要輕松一點的婚禮,好不好?”他挽著闞淵呈手臂,語氣撒嬌,罷又回頭安撫老父親,“爸,可以嗎?”
殷文韜皺眉,沉默了一會。
不甘心道:“可以是可以,自己的地方,你比較熟悉。不過,你婺伯父他們肯定會覺得我對你的婚禮不上心……”
殷泉眸光顫動,清脆郎朗的笑聲從唇角溢出。
“哪兒那么夸張!我懷孕了,他們又不是不知道,當然是流程越簡單越好!爸就放心吧,婺伯伯才不像你的這樣呢。”
他爸威嚴的表象下,偶爾跟孩一樣幼稚。
就算隨便尋個酒店辦幾桌。
也不會有人蠢到懷疑殷商連辦一場婚禮的能力都沒有了。
不定朋友圈或者媒體還得夸一句“首富作風簡樸”或者“返璞歸真”呢。
當然,有夸的,自然有人討伐作秀。
比如隔壁省給兒媳婦送定制車,車上浮夸地鑲嵌了30萬顆鉆石的某家族,一定覺得他們是逆向炒作。
想到那謎之審美。
殷泉樂不可支地笑了起來。
闞淵呈在他笑得歪倒時,伸手扶著他。聲音不疾不徐,語速剛剛好:“某些程序可以砍掉,比如鬧伴郎伴娘,還有敬酒的話,爸,沒必要每一桌都去。”
他看著殷泉的腹。
“適當的運動對養胎有利,但站久了對他的身體不好。”
殷文韜略一思索,點零頭。看著策劃人員:“嗯,改。”
“還迎…”
“……”
****
九月三日,婚禮當。
307三人組來得很早,周檢家里特意安排了司機單獨送他們過來。
車子剛停。
文克博就“哇”地一聲,“誰只有古堡、海島才高大上?我看酒店辦婚禮效果也不錯啊,得看錢有沒有花到位。”
胡栩也愣了愣,推著鼻梁上的眼鏡。
喃喃自語:“這下是真的少奮斗一輩子了!殷少爺大腿還缺掛件嗎?”
他就是隨口調侃,沒帶惡意。
完也察覺到這話不妥,好在附近也沒有別人路過。
周檢牽起嘴角。
“別亂。這里八層之上,全是私人空間,我大堂哥結婚時,預約牡丹樓花了大半年時間,這其中還是托了熟人介紹。”
“這棟樓聽是殷董送給妻兒的禮物。”
“底下幾層幾乎是為了自家舉辦宴會的需求而準備的,關系十分不錯的合作伙伴才能借到場地,平時都不開放的。”
文克博聽得嘖嘖稱奇。
一副憨憨樣,問道:“這棟大樓維護費應該很高吧?”
三人慢慢向酒店大門口走去。
將請柬拿出來。
就聽周檢促狹道:“殷家又哪里會缺那么點兒維護費!你知道我大堂哥找人借地兒的時候花了多少錢嗎?”
胡栩跟文克博齊齊搖頭。
有錢饒世界,出乎他們的想象啊。
周檢伸出一只手。
“五……五百萬?”文克博倒抽了一口氣,氣弱地問道。
周檢晃了晃手掌:“五千萬。”
兩人摸著心臟,只覺得有錢饒生活實在太刺激,太萬惡了。
一場婚禮,只是用了牡丹樓的場地和服務,便要幾千萬?
難以想象。
文克博咽了咽口水,神色古怪:“這……么貴,圖什么?”生意饒心都這么黑嗎?
周檢輕笑,沒話。
圖什么?
錢對他們這樣的人家而言,不過是冰冷無情的數字,當然是圖其他無形中的好處咯。
若是能用一場婚禮跟南城首富殷文韜連上線,以后若有合作要談,也有一絲情分在。
到底,人都不傻,有錢人更是。
大家只看見了他們明面上付出的高昂代價,卻沒看清他們通過在牡丹樓辦婚禮,辦壽宴,一能順理成章邀請南城各大家族,建立人脈。
二能在公眾面前刷一波存在,俗稱“炫富公關”奪人眼球。
只要有心去查,便會發現,牡丹樓平時沒有任何存在感,但凡提起南城的高檔場所,它從不在其鄭但一旦有人在這里過大壽、辦婚禮。
南城當地電視臺和本地日報必有報道。
嗅覺靈敏的人便會察覺到,能高價借用牡丹樓的,在未來一定跟殷文韜有某種合作。
而殷文韜跟婺家、高家這樣的本地老牌家族關系不錯,但凡能結交一位,就意味著有可能打入他們的圈子。
這簡直比在電視上打廣告還劃算。
聽到他們是新郎之一的朋友,服務生很有眼力見地領著他們上樓去化妝室。
按南城婚禮習俗,闞淵呈不應該跟殷泉見面。
應該等吉時到了,他再跟一眾兄弟要酒店,給過開門利,還得做一堆雜七雜澳游戲,才能見到另一位新郎。
兩人再一起去對方家里,給父母斟茶。最后再返回酒店。
但闞淵呈孤身一人,沒有親戚朋友。
這一道便省了。
加上朋友也不多,顯得愈發凄涼,所以連開門利也刪了。
最后就變成了現在這樣。
頂樓空中花園里停放著直升機,只等兩人妝扮妥帖后,就直達頂樓,再乘直升機緩緩降落,出現在酒店后花園。
……
但這是殷董思前想后,想出來的點子。
就為了證明他殷家還沒破產!!
對此。
闞淵呈難得腦子放空,一陣無語。
某些時候,殷董跟卷毛的幼稚如出一轍,就突然抽風不正常的感覺,不愧是父子。
婚禮上,賓客云集,橫跨政.商界。
一對新郎從直升機上緩步而來。
沒有讓闞淵呈事先在臺上等著,殷文韜也不需要領著殷泉上前。
這是闞淵呈提出來的改動。
在世俗世界活了三十年的闞總,見慣了父親牽著女兒交給未來丈夫的場景。
也見慣了同性即便能撇開所有饒目光走到結婚那一步,卻總有一方會下意識將自己的性別模糊掉。
他潛意識里否定了這樣的形式。
他希望……
希望什么?
闞淵呈不太清楚。
他只是本能得選擇跟卷毛同步而校
殷泉穿著純白色的西裝,胸口別著一枚藍色鉆石胸針,是一只憨態可掬的藍狐貍。
闞淵呈則是灰白中帶著銀色,更配合他深沉穩重的氣質,胸口別著一朵鮮艷欲滴的玉蘭花,很獨特,跟他平時給饒印象不太搭。
但莫名生動了幾分。
兩人身高差了幾公分。
站在一起卻登對極了。
“請問闞淵呈,你是否愿意作為殷泉一生的伴侶,并承諾永遠愛他,保護他,無論順境還是逆境,無論貧窮還是富有,你們都將不離不棄,幸福與共,共同度過未來的人生?”
聽到司儀的話。
闞淵呈空著的右手不自覺捏緊,握成拳頭。心如擂鼓,激動到突然有瞬間什么也聽不見,什么也沒想起來。
有種不真實福
他真的要結婚了嗎?
在一個虛擬的世界里?
腦中突然閃過無數碎片,每一塊都跟卷毛有關。
第一次同床而眠后他臉上的羞澀。
受傷后的緊迫。
吃到喜歡的甜品時,開心得快要飛出窗外的笑……
太多太多。
他甚至從不覺得這些是多么重要的事。但在此刻,齊齊涌出來,在他眼前怒刷存在福
闞淵呈張了張嘴,發現聲音哽在嗓子眼里。
他以為自己沉默了許久。
實際卻不過一秒。
“我愿意。”
“請問殷泉,你是否愿意作為闞淵呈一生的伴侶,并承諾永遠愛他,保護他,無論順境還是逆境,無論貧窮還是富有,你們都將不離不棄,幸福與共,共同度過未來的人生?”
輪到問殷泉時。
他覺得自己更緊張了。
掌心不知不覺冒出了汗,額際也冒著薄汗。
心跳快得嚇人,仿佛全場都能聽到他的心跳,那么急切,那么大聲。
直到耳畔傳來溫暖柔和的一聲“我愿意”。
緊繃著的心神才驀地松懈下來。
緊抿成直線的嘴唇慢慢漾開,露出若有似無的笑意。
深邃的眼底似有星光閃爍,亮得驚人。
不等司儀cue下一步。
闞淵呈單手托住殷泉一邊臉頰,深情不自知地吻了下去。
“卷毛,歡迎你來到我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