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秘書 !
十點多鐘,我去哪里叫個司機?從酒店出來,姨父把我拉到一邊,心痛地說:“小風,你小姨闊氣,一句話就送了我一臺車。這車買來不到一個月,二十多萬呢。”
姨父的小家子氣我并不奇怪。雖然他營級干部出身,之前大手筆都是部隊的資源,現(xiàn)在突然要從他心頭剜去一塊肉,不肉痛就真奇怪了。
“是借,不是給。”我糾正姨父張老板的話:“舍不得兔子,你打得了狼?”
“你把何書記比喻成狼?”姨父促狹地笑,擠眉弄眼。
“我沒有。只是個比喻。”我不想跟姨父糾纏。舍不得也要舍,難道就沒看出來一個事實,何家瀟在何家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
何書記夫婦上車走了,小姨跟姨父也攔了一輛車走了。停車坪里只剩下我、何家瀟和桃花般俏麗的雪萊。
“哥,你去找個地方喝茶,我跟雪萊溜一圈再來找你。”何家瀟吩咐著我,自己打開車門,小心翼翼地扶著雪萊上車。
沒我什么事了。我在,就是一個大電燈泡!
我知趣地笑,囑咐他說:“家瀟,開慢點,你喝了酒。”
何家瀟滿不在乎地沖我擺擺手,似乎我的存在是多么的礙眼。
車門呯的一聲關上,還沒等我要到他們的電話,汽車已經像箭一樣沖了出去。
我跟在后面想要喊,終究沒出聲。頹喪地找個花池邊坐下,抽出一支煙來點上,我得老實坐在這里等他們。何家瀟不見得認識回家的路,雪萊是酒店的人,她必須要回來。我只有守株待兔了。
美人誰不愛?何家瀟顯然的一個風流人兒!
一陣風吹來,帶著城市里的曖昧,轉悠在每扇洞開的窗戶邊。遠處高樓的陽臺上站著一個女人,屋里的燈光柔和地打在她的身上,勾勒出她妙曼的身體,風吹起她的長發(fā),恍如一張剪紙一樣,定格在喧囂的城市夜空。她似乎很沉靜,平靜地看著腳下的城市,手一揚,扔出來一個紙飛機,飄飄揚揚地隨著風在夜空里飛揚。
我盯著她看,她似乎也看到了我,站了幾分鐘,她轉身進了屋,關上了門,燈光被阻在門后,陽臺上一片黢黑。突然,一陣憂傷的音樂飄出來,勾引得我差點要哭出來。
一切就好像做夢一樣,五年前我還是這個城市懵懂的年輕人,我的青春在這座城市的大街小巷里流淌,即使如我畢業(yè)后找不到接收單位,我也沒有像現(xiàn)在這般憂傷。
我愈來愈多地感知到命運的力量,命運就像一雙無形的大手,隨時把我們擺在風口浪尖。
醉意涌了上來,我暈暈沉沉的抬不起頭。我現(xiàn)在算是久經沙場的老將。五年前陪著柳漢權老書記喝暈頭大曲,練就了一副鐵腸胃,終究抵不住心里的憂傷,被音樂一撩拔,再也控制不住,淚水開始肆意在臉上流淌。
人都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牽引著前進。就好像我現(xiàn)在,一心想要辦礦泉水廠,卻舉步維艱。
電話響了,拿出來一看,是黃微微打來的。摁下接聽鍵,就聽到她柔情萬種地問我:“風,你在哪?”
昨夜在她的房間里,我經歷了人世間最美妙的時光。我像捧著一尊千年的瓷器一般,小心翼翼地擦拭著表面的灰塵,卻不敢窺探里面的風景。
“微微,我在等人。”我說,壓抑住傷感的聲音。
“等誰呢?”
“一個朋友。”
她哦了一聲:“這么晚了還等誰呀?回家吧,我等你。”
我在等別人,又有人在等我!人生總是很無奈,就像一個圈,每個人都在這個圈子里轉悠,誰也無法跳出圈外。
“你休息吧。”我說:“明天一早我回蘇西去了。有空我回來看你。”
“我不。”她倔強地說:“你告訴在哪?我去找你。”
“太晚了。”我說:“路上不安全。乖啊,在家不要出來了。”
她沉吟了一下,羞羞怯怯地說:“我想你。”
“我也想你。”我脫口而出,掛了電話。
坐在水泥花池邊,屁股底下已經涼了起來,高樓上的燈光開始逐漸地熄滅,城市就要進入夢鄉(xiāng)了。何家瀟還是沒有回來,突然想起雪萊給我名片,趕緊找出來,就著暈黃的路燈,撥打她的電話。
響了很久,才聽到一聲慵懶的聲音:“誰呀?”
我趕緊說:“是我,雪萊。我是家瀟的表哥。”
她嗯了一聲,似乎捂住了電話在跟別人說著什么。
“十二點了,回來吧。”我說,看一眼新林隱的大門,依舊人來人往,衣香鬢粉。
“等一下就回來。”雪萊掛了電話,話筒里一陣長鳴。
“我操。”我罵一句粗話,一腳踢翻一塊遺棄的水泥塊,痛得我蹲下身去,呲牙咧嘴。
電話又響起來,這回是小姨打來的,問我在哪里。
我告訴她我還在新林隱的停車坪里,坐在一個花池邊,等剛從北方歸來的何公子。
小姨嘆口氣,接著就聽到姨父的聲音:“小風,車沒事吧?”
姨父只關心自己的車。我沒好氣地說:“車沒事,好著呢。我有事,等兩個小時了,快要被尿憋死了。”
姨父笑道:“你就不會找個地方撒尿呀。撒尿莫看人,看人撒不成。”
我調侃道:“我是文明人,怎么會隨地撒。哪能像你們兵哥哥出身的人。”臨了再回一句:“姨父,你安心睡你的覺吧。”
說著撒尿,還真有尿意了,我看了看四周,沒人關注我,于是躲到樹蔭里,掏出鳥來,恣意地朝花叢里尿。
正撒著,一束車燈射過來,差點就要照射到我的鳥。我一驚,尿居然縮了回去,滴出來幾滴在手上,氣得老子要罵娘。
車一停穩(wěn),就看到雪萊出來,似乎衣衫不整,匆匆朝大門口跑去。
我走過去,看到何家瀟仰靠在座椅上,舒舒服服地抽著煙。
“回來啦。”我拉開車門,無話找話。
“哥,衡岳市這個地方,其實還是很好的喲。”他嘻嘻地笑,滿足地舒展著身體。
我不明所以地看著他,催著他回家。
“你們兜到哪里去了?兩個多小時呢。”我責備他說。
“其實不遠。”何家瀟促狹地笑:“我剛才也玩了一把車震。”
“你……。”我哭笑不得。
“有什么啦。哥,你不知道,現(xiàn)在流行玩這個,刺激啊。”何家瀟啟動汽車:“凡是半夜停在路邊的小車,都干的是這個。別大驚小怪了。物質可以落伍,思想可不能落伍。”
他教訓著我,滿面春風,躊躇滿志。
“才十二點,夜生活才剛開始嘛。急著回去干嘛?對著墻壁發(fā)呆?”他一連串發(fā)問,問得我腦袋蒙了半天。
“你還想干嘛?”我有些生氣。
“我們去夜場喝酒,好不好?”他用乞求的口吻問我,可憐巴巴的樣子。
何家瀟,你什么人哪?我在心里狠狠地罵,落地到現(xiàn)在沒到一天,就搞定了一個花枝般的女孩子,還要繼續(xù)自己的瘋狂,難道這一切就是四年的北京讀書結果?
“不去。”我堅決拒絕:“我從來沒去過,也不想去。”
“你看你,一副官僚的樣子。夜場怎么了?哪是新生活的方式。”他踩下油門,車子飚了出去。
“要去你去,我不去。”我再次堅決表態(tài):“我在外面等你。”
“你不去,我一個人有什么好玩的。”他興趣闌珊起來:“算了,回家。”
車進市委家屬大院,門衛(wèi)客氣地敬禮。
一輛車從我們身邊駛過,開車的是陳萌,黑暗里長發(fā)飄飄。
何家瀟眼前一亮,摁了一下喇叭。沉寂的市委家屬大院被這聲喇叭聲驚得差點要醒過來。我嚇得臉色發(fā)白,趕緊阻止他。
他嘻嘻一笑,指著前邊陳萌的車問:“哪是誰家的妞啊,漂亮。”
剛好陳萌被喇叭聲叫得回過頭,她一腳剎車,何家瀟差點就撞上了她的車。
陳萌施施然從車里下來,走到我們車邊,看到是我,臉上浮出怪異的神色,指著何家瀟說:“哪家的野孩子?沒個規(guī)矩,半夜按什么喇叭!”
何家瀟反而不生氣,打開車窗笑嘻嘻地說:“美女,沒嚇到你吧。”
陳萌臉上罩上來一層寒霜,怒極反笑:“姑奶奶會被你嚇到?小屁孩。這是市委家屬院,不是大馬路,也不是菜市場。一臺破車,你囂張什么,半夜按喇叭,你找抽是不?”
我趕緊下車,攔著陳萌說:“陳記者,這是我表弟,何書記的兒子,剛從老家過來。對不起啊。”
陳萌一聽,側眼打量一下坐在車里的何家瀟,輕啟朱唇:“不是什么好鳥。”
說完顧自上車,揚長而去。
坐在車里的何家瀟恨得咬牙切齒,指著遠去的車屁股尾燈說:“她誰呀?那么牛。這個妞,要不是看她漂亮,大爺一腳就踢飛她。”
“她是市委陳書記的女兒,《衡岳日報》的記者。”我說:“家瀟,少給你爸惹事。”
何家瀟很不高興地看我一眼,翻著白眼說:“難怪你一看到她,就好像看到祖宗一樣,畢恭畢敬啊。你這個死官僚,死鄉(xiāng)長。沒骨氣!市委書記女兒怎么啦,記者又怎么啦?就該這樣沒禮貌,我操。”
我?guī)缀蹙鸵ノ嫠淖彀汀?磥砦疫@個小表弟,也不是個省油的燈。
“哥,我這段時間沒事,跟你去鄉(xiāng)下吧。”何家瀟在我的指點下把車朝自家方向開。
“你去干嘛?鄉(xiāng)下很苦啊。”我嚇他:“可沒有什么好玩的,蚊子還多,一咬一個大泡,你一身細皮嫩肉的,怕是三天就被抽干了血。”
“我怕個毛。”何家瀟拍著胸脯說:“在學校,我可是拿過運動會長跑亞軍的人。”
“你那個雪萊,沒想法?”
“什么想法?都過去了,還想個屁啊。不管她。”
“影響不好哦。”
“什么影響,本爺不是官,怕個**。”
何家瀟原形畢露,一句一個粗話,我聽得頭皮子發(fā)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