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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6章 進(jìn)村

    ,大秘書 !
    吳倩把郭偉送到醫(yī)院包扎后,又馬不停蹄往工地趕。她到工地,我卻去了派出所。等了半夜不見我,她只好帶著小梅姐在縣委賓館開了一間房,兩個女人隨便找點(diǎn)東西填飽肚子,就巴巴地等天明。
    兩個原本不認(rèn)識的女人,從衡岳市一路過來,一天多的時間,就成了朋友。
    女人成朋友容易,變敵人也容易。都說三個女人一臺戲,兩個女人卻可以成為一部書。女人之間,一旦解除戒備,就會變得無比的親熱。吳倩和小梅姐,在吃飯的時候相視一笑,便變成了無話不說的朋友。
    一番推心置腹的聊天,她們都知道了對方的身份。吳倩是衡岳市知名的年輕女企業(yè)家,產(chǎn)業(yè)涉及百貨商貿(mào)、地產(chǎn)和投資,前身是我的女朋友。小梅姐出身衡岳市副書記家保姆,來頭也不可小覷。
    兩個人各據(jù)一張床,忙活了一天,都覺得疲憊至極,聊著聊著,就沉沉睡了過去。
    一覺醒來,吳倩準(zhǔn)備要去高速公路工地看看,小梅姐卻放心不下我,執(zhí)意不肯隨著去,兩個人最后達(dá)成一個意見,吳倩送小梅姐來找我,找到我后,再去工地。
    于是兩個人直奔老鷹嘴工地,到了才知道我已經(jīng)去了縣城,于是又直奔縣里,剛好遇到我們從縣委大院出來,站在門口抽煙。
    郭偉已經(jīng)認(rèn)識了她們,禮貌地朝她們笑,露出一口潔白整齊的牙齒。只是頭上纏著繃帶,顯得有些滑稽。
    黃奇善只在工地匆匆見了一面,根本沒看清她們的樣子,現(xiàn)在突然發(fā)現(xiàn)眼前是兩個妖嬈漂亮的少婦,驚得一雙眼睛瞪得老大,直往我身上看,似乎要找出一個答案來。
    我介紹了她們的身份,一個是我小姨的閨蜜,一個是我的表姐。
    我的介紹顯然讓小梅姐出乎意料,她一個保姆身份的人,被我稱為表姐,顯得我們之間存在的不僅是親情關(guān)系,還有看不見的血緣系統(tǒng)。
    郭偉還是開自己的車,黃奇善也爬了上去,我本來也想跟著爬上去,黃奇善卻抬起腿,作勢要踢我下車,眼睛瞇成一條縫,促狹地笑著說:“有兩個美人相陪,你還上我們的車干嘛?惡心我們是不?”
    吳倩抿著嘴巴笑,替我打開車門說:“陳大鎮(zhèn)長,你上我的車吧,我再送你一程。”
    小梅姐也極力慫恿我跟她一起坐,我正要跟黃奇善理論,郭偉卻啟動汽車,加大油門,一溜煙地跑了,風(fēng)里傳來黃奇善的喊聲:“我們工地見啊。”
    郭偉的吉普車,前后就四個檔,走起來哪里是我們本田的對手?不到一刻鐘,我們就把他倆甩得連影子都看不到。
    超過了車,吳倩放緩了車速,問我:“陳風(fēng),這幾年還好吧?都當(dāng)上鎮(zhèn)長了,也不告訴我一聲。”
    我說:“我這個鎮(zhèn)長,就是芝麻大的官,官不大,事卻多。上到國家政策,下到百姓吃喝拉撒,沒一件事不需要操心。這么小的事,值得要告訴你么?”
    “難道你要等到衣錦回鄉(xiāng),光宗耀祖才告訴我?”吳倩噘起嘴巴,顯得嬌俏可愛,一如六年前的她。
    “我也不是這個意思。”我說,掏出煙來,拈出一支問她:“你這車?yán)铮梢猿闊煱桑俊?br/>     “你抽,沒事。”吳倩伸手按下窗戶玻璃,朝我看看說:“還沒戒掉?”
    我說:“從來就沒想過要戒掉。煙是什么?煙是和氣草,沒有就得討。你沒看見剛才郭書記和黃書記都找我要煙抽?”
    “你抽你抽。抽個煙,還有那么多理論。”吳倩無可奈何地說:“我這車?yán)铮仓挥心悖页闊煛Q了別人,老娘一腳就踢下去了。”
    我沒理她,顧自點(diǎn)火。
    車窗玻璃放下來,車?yán)锞凸酀M了冷風(fēng),坐在后排的小梅姐凍得雙手摟緊身子,縮在我的椅背后,雙膝頂著椅背,讓我感覺到她的遭遇。
    我從后視鏡里看見她的樣子,只好不動聲色把煙從車窗里扔出去,裝作很淡然地說:“不抽了,關(guān)窗吧。”
    吳倩是個冰雪聰明的女子,自然明白我的舉動,她還是抿嘴一笑,說:“心痛了吧?”
    車窗一關(guān)上,暖氣就盈滿了車廂,讓人暖洋洋的覺得很舒服。我摸了摸傷腿,感覺又有一絲隱隱的痛,卻找不到痛點(diǎn)在哪里。后面的小梅姐注意到了我的動作,探過半個身子問我:“痛嗎?”
    我點(diǎn)點(diǎn)頭,輕輕捶了捶腿,微閉上眼睛,準(zhǔn)備假寐。
    昨夜從派出所出來,我就進(jìn)了郭偉的指揮部。郭偉在工地搭了一個棚子,里面辦公桌,床等等生活用品一應(yīng)俱全。自從孫德茂的工地開工后,他就住在這個小棚子里,一天也沒回過蘇西鄉(xiāng)老政府。
    郭偉先我回來,坐在燈影里哼哼哧哧地叫,旁邊站著孫德茂,桌子上一碗荷包蛋面,上面撒著一層碧綠的蔥花。一看到面,我的肚子就呱呱地覺得很餓,也不管郭偉了,拿起筷子就哧溜哧溜地吃。
    郭偉本來還在哼哧著,看我吃得滿面紅光,咽了一口口水問我:“派出所沒管飯?”
    我白他一眼說:“我又不是犯人,他們怎么會管我的飯?”話一出口,覺得不對,就停住筷子,看著郭偉說:“不好意思,沒想著這是你的飯,要不,現(xiàn)在給你吃?”
    郭偉哭笑不得,抬起腳就要往我屁股上踢,我大笑著避開他,指著孫德茂說:“老孫,你想讓我們郭書記餓死么?”
    孫德茂屁顛屁顛地跑出去,站在棚子外扯著嗓子喊工地做飯的師傅:“再來一碗。”
    面還沒上來,黃奇善又回來了,帶著一幫子善后組的人。他們在趙半仙的家里,卻是連水都沒討得半口喝,正口干舌燥,又不敢聲張,只能生生忍著,直到趙半仙尸體入棺,“鬧夜”銅鑼敲響后,才摸著黑回到工地上來。
    “鬧夜”是湘南死人的禮節(jié)。死者生前的親戚朋友,還有左右鄰居等人,置一面銅鑼,銅鑼底下一面大鼓,拿一根大鼓槌,乒乓乒乓地敲一陣,然后就出來一個會唱小調(diào)的人,嘶啞著嗓子,唱著死者生前的往事。
    “鬧夜”據(jù)說是有根據(jù)的。傳說人死了,自己并不知道,靈魂一直還在,就好像做夢一樣飄飄蕩蕩,只有當(dāng)“鬧夜”的鑼鼓聲響起,死去的人才會知道自己死了,就會哭哭滴滴朝奈何橋走。
    一家辦喪事,什么時候響起“鬧夜”的鑼鼓聲,就表示什么時候正式進(jìn)入了喪事的程序。
    黃奇善本身是怕鬼的人,上半年搞遷墳看了無數(shù)的白骨,夜里做了無數(shù)的噩夢,但這次見著的是真死人,他的小腿肚子就一直打著哆嗦,又不敢聲張,只能麻著膽子幫趙半仙沐面更衣,雖然干活的是村里的老人,自己還得伸手幫一把,偶爾觸到趙半仙冰冷的尸體,嚇得趕緊縮手,臉色慘白。
    回工地的路上,他就一直走在人中間,半句話也不說,更不敢回頭看,生怕趙半仙的鬼魂跟著自己來。
    善后組的人都要趕回去縣城,也不吃飯了,叫著黃奇善上車。
    黃奇善卻是一屁股坐在郭偉的床上,死活也不肯挪半步。嘴里嚷著肚餓,也要孫德茂做上荷包蛋面來吃。
    善后組的人一走,棚子里就剩下我們?nèi)齻€人。黃奇善臉腳都顧不得洗了,一個人爬到床上去,挨著里邊坐了,說今晚就三個人一張床上睡了。
    我只好叫孫德茂搬來兩床被子,三個人一人一張被子,橫躺在床上,睜著眼說了一通瞎話,各自沉沉睡了過去。
    我們的車剛拐過一個山嘴,就看到老鷹嘴工地上一片白。
    整個工地都停工了,機(jī)器躺著像頭老牛,一聲不響。老鷹嘴村的人,頭上纏了白布,由一個身材矮挫的女人帶著,圍在郭偉的小棚子前,呼天搶地地哭。
    我一看,認(rèn)識,是趙半仙嫁出去的女兒。昨夜給她父親入殮,老鷹嘴村的人本來要等她回來,我怕事由多變,暗地里要黃奇善趕在她回來前先入了殮。
    趙半仙女兒身邊赫然站著月白,頭上也纏著一塊白布,神情冷漠地看著萎頓在地上哭的女人。
    老鷹嘴村的人來鬧事,我們早有心理準(zhǔn)備。昨晚做了一些安排,月塘村的人全部撤出工地,孫德茂的工地停工休息。
    我的車一到,馬上就被他們圍起來,七嘴八舌地問我:“領(lǐng)導(dǎo),要給個說法啊!”
    我安慰他們說:“肯定要給大家一個說法。放心放心。”
    進(jìn)得棚子里剛坐下,郭偉和黃奇善也到了,人群讓開一條路,放他們兩個進(jìn)來。
    我們?nèi)齻€面面相覷了一眼,黃奇善心里沒底,湊近我的耳朵問我:“怎么辦?”
    我沒做聲,拿出早就準(zhǔn)備好的煙,一路撒過去,每到一個人面前,我都是滿面含笑。到了月白面前,我說:“你也抽一支?”
    月白推開我的手,低低地說了一句:“準(zhǔn)備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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