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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chapter 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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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合院,主屋里亮著燈光。
    許沁說完那句話了,舅媽還附和一聲:“是啊,他那工作是危險。”
    舅舅卻從她臉色里察出異樣,問:“今天遇上什么事了?”
    “看見宋焰了。醫(yī)院有人要跳樓,他去救人,差點(diǎn)兒從樓上摔下去,”許沁說,“1樓。”
    舅舅舅媽同時吃了一驚:“后來呢?”
    “沒事。”
    “其他人呢?還有那跳樓的?”
    “都沒事。”
    “那好。”兩口子松了口氣。
    “我當(dāng)時覺得挺害怕的。”許沁垂下眼,輕輕攪了一下碗里的小湯圓,那小團(tuán)子泡久了,邊緣毛茸茸的模糊了形狀,“要是他掉下去……”
    一片沉默。
    “別怕啊,”舅媽摸摸她的手,“他這孩子挺有分寸,會保護(hù)自己,也會保護(hù)他手下的人。”約莫是猜到什么,又道,“其實(shí)我跟你舅舅也說過調(diào)個崗位,但他呢放不下手里的兵。他們隊是這片綜合素質(zhì)最高最有紀(jì)律的,一起重大傷亡都沒出過,全靠他訓(xùn)練有方。”
    這話對許沁沒有半點(diǎn)安慰作用,可她也無話可說,隔了半晌,問:“他當(dāng)初為什么選這個職業(yè)?”
    夫婦倆對視一眼,舅舅道:“那小子從小不學(xué)習(xí)你也知道,又不服管教,送去當(dāng)兵了。后來……家里沒什么別的路子,做了消防員。”
    許沁低頭攪著勺子:“嗯。”
    舅媽見狀,坐不住了,嘴巴動動,急切地看向自己老公;舅舅狠狠瞪一眼,算是壓了下去。
    舅媽鼻子里呼出沉沉一口氣,憋了半天,開口:“沁沁啊,我這外甥看著粗糙,其實(shí)特心細(xì),會疼人。跟現(xiàn)在外頭男的不一樣,別人都想趁年輕多玩兒,他呢,也是從小被拋棄,只想有個家,寵著家人,對家人好。他是這樣一個人。舅媽不是護(hù)著他才說私心話的,你知道的吧?”
    許沁:“嗯。”
    也沒別的話。
    舅媽還要說什么,舅舅道:“沁沁也累了,吃完早點(diǎn)休息。”
    許沁回房。
    舅媽收了碗,嘆氣:“這孩子是不是有心事啊?”
    “他們的事兒自己解決,你別操心了。”
    “我怎么不擔(dān)心,不會到最后跟焰焰他那親媽一樣吧。”
    “越說越?jīng)]溜兒了,行了,早些睡覺。”
    ……
    燈滅。
    今夜沒有月亮,木窗上漆黑一片,再不見樹影婆娑。
    許沁躺到床上,拿起手機(jī)看,一個未接來電,四條短信,全是宋焰。
    來電在下午四點(diǎn)四十分,是救下跳樓者之后。
    第一二條信息緊隨其后:
    “在哪兒?”
    “開始工作了?”
    第三條相隔五分鐘:
    “我走了。不要擔(dān)心我。會注意安全。”
    第四條則是夜里十一點(diǎn):
    “下班回家不要一個人走,舅舅會去接你。如果沒遇到,給他打電話。”
    黑暗中,許沁盯著那幾條信息看了很久,眼睛竟酸痛起來。
    她抬起手臂,遮住雙眼。
    過了很久,也沒給他回消息。
    漸漸,竟睡了過去。
    許沁忘了調(diào)鬧鐘,第二天意外起遲了,醒來時離上班只有一刻鐘。
    掏出手機(jī)叫車,發(fā)現(xiàn)交通堵塞,過去得半小時,只好轉(zhuǎn)去搭地鐵。
    地鐵購票機(jī)前邊排著長隊,好不容易等到她,按提示選了線路和到達(dá)站。可那機(jī)子是不出票。她正匆忙上下看著,身后的人不耐煩了,嚷:“按‘確定’啊。傻站著干什么呢?”
    許沁這才發(fā)現(xiàn)屏幕下方有個確定鍵,摁一下,才出了票。
    正值上班高峰,地鐵站里全是人,黑壓壓一片,摩肩接踵。過閘門時她特意記著宋焰說不要過黃線。
    站內(nèi),乘客們行色匆匆,舉目望去,全是腦袋。
    到了站臺,每扇門前都擠滿了上班族,所有人都面無表情地望著屏蔽門,或看著手機(jī)。
    許沁才站好,身后,源源不斷的乘客緊跟著聚集過來。
    地鐵進(jìn)站了,車門一開,成群的人涌出來,而車外更多的人回涌進(jìn)去。兩撥人如泥石流般混作一團(tuán)。從外入內(nèi)這股勢力更加聲勢浩大,把剛擠出來的人重新夾進(jìn)去。而許沁被身后的人潮強(qiáng)力推搡著,完全喪失自控能力,跟掉進(jìn)漩渦中的一片葉子似的,瘋狂往車門處卷。
    前邊的人進(jìn)不去,后邊的人往前推,她前胸后背都貼著人,快把她碾碎。剛被推擠到門口,進(jìn)不去了。
    地鐵門發(fā)出滴滴的聲響,紅燈閃爍。
    可她一只手臂被前邊兩具身體擠夾著,動不了。
    “我的手!”
    車門開始關(guān)閉,許沁用力拉扯,尖叫:“松開!”
    那兩人背對著她,絲毫沒在意。
    車內(nèi)一個男士見狀,迅速抓住她的手臂,猛力一扯,一推!
    車門關(guān)閉!
    許沁的手驟然抽出,人一下子摔去地下,手腕撐到地上一擰,一股鉆心的劇痛在手腕上炸開。
    她疼得冷汗直冒,張了張口,卻發(fā)不出一絲聲音。劇痛之下,人本能保持著摔倒的姿勢,一動不敢動,疼得足足十秒沒回過神來。
    還好是左手!
    她咬著牙,想。眉間已是一層細(xì)汗。
    旁邊一個男生扶起她:“沒事吧?”
    她搖搖頭,慢慢站起,右手托著左手腕,放在胸前護(hù)著。腕子再不敢輕舉妄動,一動便疼得鉆心。
    下一輛車來了,她被人潮卷上車,又卷下車。
    等到了醫(yī)院,整個人亂糟糟的,衣服頭發(fā)松松垮垮。
    她試著慢慢活動一下手腕,疼勁兒過去了,只剩下酸。
    人終于松了口氣。
    幸好沒扭傷。
    她簡單地刷了牙洗了臉,回到辦公室,聽小南在發(fā)愁:“給他找個什么工作呢,總不能去當(dāng)保安吧?”
    小西詫異:“你男朋友要換工作了?”
    “遲早要換,又不能干一輩子。昨天沒嚇掉我半條命,我差點(diǎn)兒成了寡婦。”小南說起童銘墜樓的事還心有余悸,“還好他過不了多久要退伍了。”
    小東:“你真打算跟他領(lǐng)證?”
    “對啊。現(xiàn)在愁工作呢,不知道什么適合他。得托我爸找關(guān)系,看能不能去企業(yè)里邊管消防。哎,關(guān)系也難找啊。頭疼。”
    許沁走到一旁,拿出手機(jī)翻出昨天宋焰發(fā)的短信,幾句話來回看了好一會兒,回一句:
    “知道了。”
    那頭沒有回復(fù)。這個時候,宋焰應(yīng)該在訓(xùn)練。
    許沁也沒特意等待,兩人工作都忙,彼此早習(xí)慣了這樣的溝通方式。
    她收了手機(jī)放回兜里,手腕上一陣酸疼。
    這酸疼一直持續(xù)著,如影隨形,攪得她在閑下來的時候心里總有些抹不開的煩擾愁緒。
    分不清是因?yàn)槭稚辖z絲的疼,還是別的什么。
    有一次,她從門診部燒傷科出來,進(jìn)了電梯,下了樓,走出門診大樓,也不知在想什么,被匆忙跑進(jìn)的診者撞了好幾下,才回過神。
    發(fā)現(xiàn)自己站在醫(yī)院大院里。
    抬頭望一眼,一月份的天空烏云密布,陰沉沉的。
    冬季的城市,草木凋零。舉目望去,四處一片荒涼灰敗。
    她極緩地嘆了口氣,待走進(jìn)急診樓時,所有不相關(guān)的思緒又都拋去了腦后。
    這是她的工作,一旦投身其中,便不能帶有任何情緒,只能全心全意。
    但她的情緒還是不可避免地一路走低。
    且不知是不是壓力太大,那天晚上做了個噩夢,夢見一片大區(qū)域著了火,仿佛全世界陷入火海。
    數(shù)不清的消防員被抬出來,傷痕累累。而宋焰他們還在往里頭沖,她想攔卻攔不住。她看見宋焰的背影消失在一棟巨大的起火的廠房里,她頓時便有不好的預(yù)感,想叫他,可轟然一聲爆炸,那棟廠房塌陷下去……
    許沁驚醒時,四周一片黑暗,她前胸后背全是細(xì)汗,心臟劇烈搏動著,床上全是他的味道,可身側(cè)空空如也,他人不在。
    她慌忙從柜子上摸來手機(jī)撥通宋焰的電話。
    沒人接。
    一定是夜里出勤了,不然他不會不接電話。
    她想著剛才的夢,心里發(fā)慌,又打電話問副隊長,得知沒有火警,只是半夜有醉酒的人把腦袋卡在天橋里,宋焰那隊去救援了。
    她這才稍稍放了心。
    她躺在黑暗的床上,怔怔發(fā)呆。
    到了這一刻,她才發(fā)覺,和他在一起后,她一點(diǎn)一點(diǎn)地往里頭陷,控制不住,不斷地深陷。
    已經(jīng)出不去了。
    她想等他回來,想聽他的聲音,想跟他說話,仿佛那樣才能安心。
    但她不知道他什么時候回來,夜那么深,等著等著,人又漸漸睡了過去。
    直到第二天清早,七點(diǎn)差五點(diǎn),手機(jī)響了,是宋焰:
    “醒了沒?”
    “你明知道我早上七點(diǎn)起。”她被驚醒,尚未調(diào)整好呼吸,在被窩里喘著氣,又瞇著眼睛翻了個身。
    他聽到這邊的動靜,輕輕笑出一聲:“所以來跟你聊五分鐘。……昨天我收工晚,怕你睡了沒打擾你。……怎么那個時候給我打電話,兩點(diǎn)還不睡?”
    他不提還好,一提,她這些天的頹靡之氣全堵上了胸口。筆趣閣
    她微微睜開眼睛,整個人靜了下去,說:“做噩夢了。”
    宋焰頓了一秒:“什么噩夢?”
    “爆炸,你死了。”
    那邊沉默半刻,略苦地笑笑:“傻。”他說,“我不會有事。”
    許沁手臂遮著眼睛,沒吭聲。
    宋焰察覺到了氣氛變化,聲音也低了下去,問:“怎么不說話?”
    “……”
    “嗯?”
    “不知道說什么。”許沁悶聲。
    這一下,宋焰也不說話了。兩邊都沉默,或許是因兩邊都有些無力。
    宋焰道:“那天在樓頂上,嚇到了?”
    許沁依舊是遮著眼睛,不吭氣。
    “許沁?”
    “嗯?”
    “嚇到了?”
    “嗯。”她聲音極低,有些發(fā)顫。
    宋焰的心被狠狠扯了一道。
    說實(shí)話,那天他也嚇到了。
    雖然充分相信小葛的反應(yīng)速度,但那一刻,因?yàn)樗谏砗螅粐樀貌惠p。
    后來再看她,她一臉驚恐,連嘴唇都是慘白的。
    事發(fā)后,其他人很快便各自忙活去了,仿佛剛才的危險不值一提。只有她呆站在原地,雙眼死死鎖定著他,恐怕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嘴唇在打顫。
    那一刻,宋焰突然意識到,如果他真的掉下去,那天臺上、樓底下的每一個人都會繼續(xù)過好各自的人生。第二天,太陽照常升起。
    唯獨(dú)她不會。
    那些人里頭,只有她的命是跟他緊緊捆綁在一起的。
    他怕她或許會跟著跳下去。
    那一刻,他怎么不怕?
    電話那頭,宋焰低下頭,用力揉了揉鼻梁,千言萬語,最終化作一聲無奈的嘆息,說:“我會注意,不會出事。”
    她還是不吭聲。
    他頓覺無力而挫敗,能想象到她獨(dú)自蜷縮在被子里沉默低迷的樣子,卻又連一個擁抱的安慰都給不了。
    他不忍,稍稍提了語氣,哄道:“你忘了,我傷還沒好,只是個指導(dǎo)員的作用,不出力,不進(jìn)火場。”
    她微動了一下。
    被子窸窣,他聽到了,
    繼續(xù)哄:“我今晚回來了,陪你過周末。你安心上班,下班的時候,我在家了。”
    她悶悶地“嗯”一聲,稍稍提了一絲興致:“是放兩天假嗎?”
    “嗯。兩天。”
    “那蠻好的。”她輕聲說,“我早跟同事約了換班,剛好把周末兩天都空了出來。”說及此處,淺笑了一下,或許心里有一絲得意的甜蜜。
    宋焰那頭也終于微微笑了,說:“早些去上班,別路上堵車遲到。”又叮囑一句,“提前打車過去,別擠地鐵。高峰期人多,沒輕沒重,你受不了的。”
    許沁一愣,沒說上次的經(jīng)歷,點(diǎn)點(diǎn)頭:“知道啦。”末了,又翻了個身過去,低喚,“宋焰。”
    “嗯?”
    “我想你了。”她輕輕說。
    宋焰心頭驀地一軟,呼吸都放緩了一下,說:“我也想你,很想。”
    ……
    早上這通電話仿佛一計小小的解藥,將許沁從這幾天低迷困頓的狀態(tài)中解救出了少許。
    她過得不似往常壓抑。
    今天急診室也難得沒什么重大事件,她中午還有時間跟徐肯教授討論研究課題。
    六點(diǎn)下班時收到宋焰的短信,說出勤救一個卡在旋轉(zhuǎn)門里的小孩,要耽誤一會兒,晚點(diǎn)兒回家。
    許沁說好。
    反正她調(diào)了班,晚上要接著值班。
    但一小時后,她正翻看著論文時,外邊傳來匆忙的腳步聲。
    “醫(yī)生!”幾個邋邋遢遢滿身煙灰的男人沖了進(jìn)來,“幫幫忙!”
    統(tǒng)一的軍綠色背心和消防服褲子,各個身材高大結(jié)實(shí),一如當(dāng)初那個夜晚闖進(jìn)來時一般。
    只不過這次,宋焰沒戴口罩,臉上覆著黑灰和血絲,肩膀上一處燒傷。
    兩人對視上,皆是愣了愣。
    許沁明白過來了,臉一瞬間冷了下去。
    宋焰表情也有些無所適從。他沒想到她還在上班,更沒想到第一次撒謊被戳破,更更沒想到早晨才答應(yīng)說不會出事晚上負(fù)傷。
    楊馳看到許沁還挺高興的:“醫(yī)生,我們隊長他傷著——”
    “你們都先出去。”許沁說。
    “這個傷是——”
    “出去。”許沁戴上口罩。
    眾人一愣,誒?不是已經(jīng)很熟了嗎,許醫(yī)生怎么又變回原來那個冷漠醫(yī)生了?再看看宋焰,某隊長微低著頭坐在一旁,一聲不吭。半點(diǎn)兒隊長的架勢都沒了。
    眾人察覺到不對,交換個眼神,立刻溜出去。
    室內(nèi)頓時安靜。
    宋焰抬起眼眸,看許沁一眼。
    她戴著口罩,看不見表情,口罩上一雙眼睛異常平淡冷漠,她一遍一遍在洗手,非常用力。她說:
    “你忘了,我傷還沒好,只是個指導(dǎo)員的作用,不出力,不進(jìn)火場。”
    又說:
    “救一個卡在旋轉(zhuǎn)門里的小孩,要耽誤一會兒,晚點(diǎn)兒回家。”
    宋焰頓時頭皮發(fā)麻,自知大事不好,欲起身:“許沁——”
    “你給我坐好。”
    宋焰不動了。
    “還說,”她輕吸一口氣,戴上手套,“會注意,不會出事。”
    她往置物架上丟放藥水和工具,鑷子剪子扔進(jìn)盤子里,乒乓響。
    平靜地宣泄著怒意。
    宋焰坐在她身后,看著白大褂下她單薄消瘦的身子,看見她氣得連褂子下擺都在發(fā)抖;他深深蹙了眉,聲音低了下去:“對不起。”
    她背影驀地僵了一下。
    “對不起。許沁,我不想你擔(dān)心。”他語氣干燥沙啞,帶著些許疲憊。
    她背影顫了顫,搖搖頭,低下頭去,細(xì)細(xì)的手指摳緊臺子:“不是這個。我不是要你說對不起。”
    “……我不要你對不起我。”她說,“你也別對不起我。”
    兩人都沉默。
    室內(nèi)靜悄悄的,空氣幾乎凝滯。
    “宋焰,”她背對著他,沒有回頭,忽輕聲問,“你有沒有想過……換工作?”
    宋焰眉心仍是蹙著,臉上沒有絲毫情緒變化,正要說什么。
    她突然轉(zhuǎn)身,打斷:“還是回家再說,現(xiàn)在是工作時間。”
    他卻清楚,她又害怕又矛盾又逃避了。怕他不肯,因此矛盾而逃避。
    他在不經(jīng)意間抿緊了嘴唇。
    她拉著移動置物臺走到他身后,熟練地操起剪刀剪去他的衣服,剛要給他清理傷口,卻見他身上到處都是傷。
    新的舊的。
    一條一條,仿佛受傷的人不會痛似的。
    捏著鑷子的手微微一顫,她眼眶紅了。
    她一點(diǎn)兒都不高尚偉大,一點(diǎn)兒都不知深明大義,她是個自私鬼,她只知道這是她的人,憑什么他得去承受這一切?
    憑什么?
    嘴唇輕輕抖索著,
    而下一刻,她看到了他身上最長的那道傷疤,在背后,
    十月份那次車禍救援,他推開她,自己被劃傷,如今那傷疤永久地留在背上,猙獰而沉默地顯示著當(dāng)初的痛楚。
    一瞬間,她徹底沒了動靜。
    而宋焰不用抬頭,便知道她在看什么,想什么。
    他也想說些什么,可這一瞬,他什么也不想做了。
    他突然垂下頭朝她栽過去。
    他輕輕撞到她身上,抱住了她的腰,埋頭靠在她胸腹上。
    他閉上眼睛,像是累得睡著了。
    懷里,許醫(yī)生的腰身很細(xì)很軟;
    許醫(yī)生的白大褂上,有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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