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嫵的問題，顧輕舟沒有解答。
    她讓葉嫵派人去告訴康家，她們要留康晗小住一個(gè)禮拜，請(qǐng)康家答應(yīng)。
    康家那邊，康晗的繼母親自登門，看望康晗，順便問：我能否留在這里陪她？
    三太太，督軍府是軍事重地，我實(shí)在不方便留您小住。葉嫵道。
    康三太太非常失望，甚至露出了為難之色。
    葉嫵就含笑問她：三太太，您這是不信任我嗎？
    康三太太忙道：葉小姐說笑了，我豈會(huì)不信任您呢？只是，我到底是晗晗的母親，我不放心自己的孩子，葉小姐您能理解我嗎？
    我當(dāng)然理解。葉嫵嘆了口氣，可是督軍府我不敢留您小住；晗晗回去了，又無法治病，您說怎么辦？
    徹底將了康三太太一軍。
    康三太太沉默了片刻，還是覺得把晗晗這個(gè)燙手的山芋，踢給葉嫵。
    從此之后，晗晗好不好，康三太太都有一個(gè)可以推脫的人。
    那我就先回去了，勞煩葉小姐。康三太太道。
    等康三太太走后，顧輕舟和康晗才從屋子里出來。
    康晗的心情不錯(cuò)。
    葉嫵趕走了她的繼母，得到了她的信任，她沖葉嫵微笑。
    顧輕舟就繼續(xù)和她聊天。
    晗晗，跟我說說蟲子的事，好嗎？顧輕舟問。
    康晗立馬就痛苦蹙緊了小眉頭。
    她想要開口，結(jié)果卻哇的一聲，大口大口吐了出來。
    之前吃的水果，吐得一干二凈。
    顧輕舟叫人端水給她漱口。
    過了一個(gè)小時(shí)，顧輕舟再次詢問。
    一連三四次，顧輕舟得到的結(jié)果都是如此。
    康晗不停的吐。
    葉嫵有點(diǎn)急了，問顧輕舟：老師，這樣行不行啊？
    沒事，我心中有數(shù)。顧輕舟道。
    這次，顧輕舟改變了策略。
    她問康晗：晗晗，你爹爹和你母親是哪一年結(jié)婚的？
    前年，六月初三。康晗很清楚得記得。
    那天，你做了什么？顧輕舟問。
    我想吃臭豆腐，就偷偷跑到了廚房，然后我很渴，然后康晗聽到這里，立馬又痛苦干嘔了起來。
    然后蟲子就爬到了你肚子里，是不是？顧輕舟問。
    康晗忍著想要吐的痛苦，使勁點(diǎn)點(diǎn)頭。
    那么，是什么樣子的蟲子？白色的，還是紅色的？顧輕舟又問。
    紅色的。康晗突然大哭起來。
    葉嫵滿頭霧水。
    什么紅色的蟲子？
    顧輕舟上前，輕輕將康晗抱住，拍她的后背，不停的安撫她：我知道，我知道的。
    康晗瑟瑟抖。
    蟲子在你肚子里，是不是？顧輕舟又問。
    康晗渾身抖，還是點(diǎn)點(diǎn)頭。
    我來想個(gè)辦法，讓你肚子里的蟲子全部吐出來，好不好？顧輕舟道。
    康晗睜大了眼睛，期盼又不敢置信看著她：真、真的？
    真的。顧輕舟道。
    葉嫵這時(shí)候，也明白了幾分。
    顧輕舟讓葉嫵調(diào)撥一個(gè)副官給她，讓副官去幫顧輕舟做一件事。
    而她自己，則當(dāng)著康晗的面，開了藥方，讓傭人去抓藥。
    抓回來之后，顧輕舟就一直熬藥。
    她就在房間里熬。
    葉嫵不討厭藥味，康晗也習(xí)慣了，故而這一熬就熬到了晚上十一點(diǎn)半。
    康晗昏昏欲睡。
    藥終于熬好了，顧輕舟端給了康晗：你喝下去，就能把所有的蟲子都打出來，再兩貼，明天就沒事了。
    康晗將信將疑。
    她端起了藥，咕嚕嚕喝了。
    喝完之后，沒過多久，康晗就很想要吐，顧輕舟讓傭人端了一個(gè)干凈痰盂進(jìn)來，給康晗吐。
    康晗哇的把喝下去的藥，全部給吐了出來。
    吐完了，康晗下意識(shí)看了眼痰盂里，突然微微愣。
    她湊近，看得跟清楚了，她突然大叫了起來：姐姐，姐姐！
    顧輕舟急忙進(jìn)去。
    康晗則嚇得大叫。
    葉嫵緊隨其后，就看到康晗吐滿的痰盂里，好像有什么東西在動(dòng)。
    顧輕舟忙道：來人，快拿個(gè)干凈的臉盆過來。
    傭人道是。
    顧輕舟就把康晗吐過的痰盂給倒出來。
    痰盂的水里，除了藥汁，還有一些亂動(dòng)的蟲子。
    啊！康晗嚇得捂住了眼睛，蟲子，蟲子！
    看，這就是你吐出來的蟲子！顧輕舟則很驚喜，晗晗，真的有蟲子！
    康晗放了手，也上前去看。
    果然，她身體里的蟲子被吐了出來。
    康晗緊張握住了顧輕舟的手：老師，還有嗎？我的身體里，還有蟲子嗎？
    她跟著葉嫵叫顧輕舟老師。
    可能老師是個(gè)親切又安全的稱呼。
    顧輕舟道：可能還有點(diǎn)殘余。
    老師，我要喝藥，我還要喝藥！康晗緊張又急切道。
    顧輕舟道：好好，我們?cè)侔舅帲贿^這個(gè)藥要熬很久，你先去睡一會(huì)兒吧。
    不，我要看著。康晗精神繃得緊緊的，她想要全部吐出來，道，老師，我要看著熬藥，要不然傭人偷工減料。
    她一口氣說這么多話，而且頗有點(diǎn)大人的口吻，顧輕舟也是頭一回見。
    她不免笑了。
    顧輕舟道：好，那你看著。
    葉嫵略感糊涂。
    顧輕舟給她使了個(gè)眼色，對(duì)葉嫵道：我有點(diǎn)困了，我們先去睡吧，讓晗晗在這里看著熬藥。
    然后，她又讓人把康晗嘔吐出來的蟲子倒出去毀掉。
    出了院子，葉嫵低聲問顧輕舟：老師，那是紅線蟲，紅線蟲不能在人的胃里生存的。
    我知道。顧輕舟笑道，你也知道，康家的其他人更知道，但是康晗不知道。
    葉嫵頓時(shí)醍醐灌頂：老師，晗晗得的，是一種心疾頑疾。她認(rèn)為自己的胃里有蟲子，旁人說什么她也聽不進(jìn)去，而且很害怕。
    所以，想要治好她，不是反駁她，而是順從她的想法。那些蟲子，是您事先叫人放進(jìn)去的。
    顧輕舟點(diǎn)點(diǎn)頭。
    葉嫵又想到，顧輕舟這幾天不停的詢問，除了她自己弄清楚之外，也是希望康晗具體想起那些蟲子的模樣。
    她說喝水的時(shí)候喝到了蟲子，那個(gè)時(shí)節(jié)最有可能的，就是紅線蟲或者蛆蟲。顧輕舟道，她終于想起是紅線蟲，就是最好的了。
    顧輕舟和葉嫵去睡覺了。
    傭人熬藥，依照顧輕舟的吩咐，再次給康晗喝藥。
    康晗的胃形成了嘔吐習(xí)慣，不管喝什么都會(huì)吐，故而顧輕舟開給她的，就是普通藥。
    這是心理疾病，中醫(yī)上稱為情志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