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少年不害那兒呆,一側的小廝道:“公子,你還買不買胭脂水粉了,你不說要買了回去送太太么?”</br> “你幫我想想,那小姐是哪家的閨秀,我想了許久也憶不起來。她長得和宋良媛一個模樣,沒聽說宋良媛有妹妹啊。她認識我,還罵我呢,她到底誰呀?”</br> 小廝道:“公子在外頭認識那么多閨秀,奴婢哪都認識。”</br> “我一定認識的!肯定認識,這樣的大美人,我怎么可能不認識,她到底是誰?”</br> 就在他呆的時候,一個紫袍少年翩然而至,這少年長得很是精致,頭上勒著嵌玉金邊紫色抹額,上戴著一個金燦燦的鏤空冠,祥云金浪袖邊,束著刻絲攢花緞絳,面如美玉,眸如曜石,后頭跟著兩名神色嚴肅的護衛。</br> “九表弟,你約我作甚?”順著錦衣少年的視線,就看到了站在稻香村胭脂水粉柜臺前的湖色紗裙少女,那少女長得還真是好看,只是,他怎么瞧著眼熟呢。</br> 她有著好聽的聲音:“請把這里上、中、低三種凝露、雪花膏給我看,我要試用品,謝謝!”</br> 錦衣少年扯著紫袍少年道:“好兄弟,你幫我想想,那小姐是誰,他認識我,可我不認識他,你快幫我想想,我頭都快想破了,也不知道她聽誰說的,居然說我自以為是,紈绔……這怎么可以,我溫九的名聲可是極好的。”</br> 江若寧啟開盒蓋,聞嗅著凝露、雪花膏。</br> “小姐,我們稻香村所有貨品打八折,如果買得多,還附贈化妝鏡。”</br> “請給我拿五瓶下等雪花膏,想與這個味兒一樣的,再給拿三瓶中等凝露。”</br> 阿歡輕呼一聲“師姐,你買這么多作甚?”</br> 江若寧低聲道:“我聞嗅過了,這雪花膏最是天然,是用羊脂熬制的。而那中等凝露是采取晨間花露制成的,也沒有任何輔料,買回去后,用玄漆箱子里的器具。我能調配出不差于玉人坊上等貨的東西……”</br> 錦衣少年突地大叫一聲,指著江若寧道:“哈哈,我想起你是誰了?你是宋家小姐對不對,可是你叫宋……宋什么來著。”</br> 江若寧挑眉笑道:“小九兒,你是不是記錯了?沒想起來。就繼續回去想。”</br> 她果然認識!</br> 錦衣少年卻不知道,剛才紫袍少年喚他“九表弟”,排序九嘛,江若寧把他喚“小九兒”。</br> 江若寧要脅似地道:“你慢慢想,再想錯了,本姑娘一把將你丟出去。我要挑東西,不許來吵我,否則……哼哼,我饒不了你。”</br> 她到底是誰?</br> 江若寧又道:“我們打個賭如何?一百兩銀子,我賭你十息之內猜不出我是誰。如果你猜中了。我付你一百兩,如果你還是猜不出,就輸我一百兩。”</br> 江若寧拿出錦袋,從里面掏出一張百兩銀票,“阿歡,你來數數!”</br> 阿歡應聲:“一!”</br> 是誰呢,誰呢?這么漂亮的姑娘,以他的記憶里,不可能不認識,他從小就和美女有緣。只要他見過的,沒道理記不錯。</br> “二!”</br> 錦衣少年拉了紫袍少年過來,“表哥,你快幫我想想。她到底是誰?快愁死我了。”</br> 紫袍少年茫然搖頭,他第一次見這姑娘,莫名地卻有一種熟絡感,她聞雪花膏的神情很像他認識的一個人,太像了。</br> 阿歡正悠哉游哉地數著,突地看到大理寺的捕快一襲便裝進來。立馬轉過身,數道:“七!”</br> 與大理寺名捕鄭剛一道進入百貨行大廳的,還有一個翩翩紫袍少年。</br> 師姐的一百兩銀子啊!</br> 師姐待她最好了,她不能拆了師姐的臺,怎么說也要讓師姐賺了這貴公子的一百兩銀票。</br> 阿歡快數道:“八、九、十!”三個數字脫口說完。阿歡大聲道:“公子,十息時間到了,你輸了!這銀票是我們的。”生怕貴公子返悔,拿了銀票遞給江若寧。</br> 這下好了,幫師姐賺了一百兩銀子,早前師姐給她買的漂亮衣服錢也出來了,阿歡為自己能幫師姐感到歡喜。</br> 江若寧令女小二將旁的脂粉、香露都取過來,一瓶一瓶的擰開聞嗅。</br> 鄭剛一掃大廳,立馬在胭脂香粉區看到了兩個熟悉的倩影。“江姑娘!哈哈……真巧啊,你們也來逛百貨行?”</br> 江若寧微微點頭:“真巧,你們今兒也出來了。”</br> 鄭剛傻笑兩聲,原是不常笑的,這會子笑得瘆人而古怪,“聽說江姑娘今兒生辰,不知……能不能請你吃飯!”</br> 冷二笑道:“鄭老大,你說真的?你請客,我們要去百味居!”</br> 江若寧看著阿歡,她的生辰,連她自己幾乎都快要忘了,鄭剛是如何知道的?</br> 阿歡一臉尷尬,不用說也知道,定是阿歡說出去的。阿歡記江若寧的事比記她自己的還記得牢,“師姐……你今天生辰,我想……想給你買件禮物,就找淳于先生借銀子,他非得問我借銀子作甚,否則就不借,沒想到他看著挺好的人,就是太多嘴,鬧得大家都知道。”</br> 江若寧舒了口氣,“罷了,知道就知道罷。”她對女小二道:“勞煩姑娘把我挑的幾盒都算一下價格,另外請給我們裝起來。”</br> 錦衣少年歪頭,現在這幾個粗壯漢子與江若寧相熟,“你認識大理寺的人,那你是……”</br> 江若寧接過阿歡手里的銀票:“師妹,回頭我把倆把這銀票分了,我們一人五十兩。”她斂住笑容,揖手道:“小九兒,其實我根本不認識你,看你與誰都自來熟,就想逗你玩,再贏幾兩銀子花,多謝啦!”</br> 什么?</br> 被人耍了!</br> 紫袍少年立在一側,忍不住哈哈大笑,“你經常耍人,沒想今兒被人耍了。九表弟,這被耍的滋味如何?”</br> 錦衣少年氣惱得緊,“你今兒非得告訴我名字不可。”</br> 江若寧雙手抱拳,道不出的英姿颯爽,朗聲道:“大理寺女捕快江若寧!”</br> “江若寧?那個……”他腦子一閃,“你是鎮北王府的大\奶奶?”</br> 旁的不知道,但江若寧對他來說這名字太熟悉了。</br> “怎么?我不像阿寶他娘?小毛孩,別再與誰都玩自來熟,你白送銀子上門,我不要是傻子。多謝奉送!”</br> 小毛孩,稱呼他的?</br> 錦衣少年咬了咬唇,自來只有他戲人的,何曾被人戲過他?錦衣少年看她付了賬,跟著幾個男子翩然離去,阿歡不回頭扮著鬼臉。</br> “她是大\奶奶,我就不姓王,那個沉悶的女人,哪有她這么好玩?”</br> 紫袍公子笑微微地提醒道:“九表弟,你本來就不姓王。”</br> “我娘姓王。”</br> 紫袍少年忍俊不住,“你到底買不買胭脂水粉了?不買就走。”</br> 錦衣少年拉住紫袍少年道:“好表哥,今兒也是你的生辰吧?”</br> 紫袍少年猛地憶起,剛才那個女捕快也是五月初十,他們是同一天的,著實有緣,“走,今兒你請客,我幫你與江姑娘說話,我們一起吃飯!”</br> “為什么是我請客?”</br> “你銀子多,不在乎再掏一百兩,你娘最是寵你,舍得給你大把銀子花。”</br> 百味居是京城最大的酒樓飯館之一,里面的廚子全是宮里出來的御廚,手藝極好,同時這里的吃食價格也比旁處要貴。</br> 一行五人要了雅間坐好。</br> 鄭剛的目光落在阿歡身上,想到她說:一條皺紋是大哥,兩條皺紋是大叔,三條皺紋是爺爺,立時皺起了眉頭。這小姑娘怎么能說他老呢,他其實還不到三十歲,正值壯年。</br> “江姑娘今日生辰,便是壽星,想吃什么盡快點!”</br> “鄭大哥請客,我們姐妹不客氣了。”</br> 有小二拿著菜譜進來,菜譜上的字寫得好,還配有圖案。</br> “小二,你們這里的特色菜是什么?”</br> “水煮系列,水煮魚、水煮兔、水煮牛肉、水煮肉片……”頓了一下,“我們這里還有口水菜系,像口水雞、口水鴨……”</br> “百味居是溫太后開的?”</br> 小二問道:“姑娘莫不是外地人,我們的總店在暢園,這是分店。”</br> 這些菜也只有現代才有吧。</br> “水煮魚、口水雞,糖醋排骨……”江若寧點了三樣,頓了一下,“你們這兒做不做滿漢全席?”</br> 小二怔住,“姑娘說的這是什么菜?”</br> “這是一整套菜系,分大全席和小全席,大全席是一百二十道,這小全席嘛有六十道的,也有二十多道的。”她面露沉醉,“那可是真正匯聚了天下美食,垂人欲涎的名菜。”</br> 她擱下菜單,遞給阿歡,“其他的你們來點。”</br> 阿歡想著上次自己說錯話,惹得鄭剛不高興,抬眸望了一眼,拿著菜譜直往后翻,還是點便宜的,最便宜的,“熗炒土豆絲、熗炒番薯葉,再做一個虎皮青椒。”她點完,遞給了鄭剛。</br> “二位姑娘不用客氣,想吃什么都盡管點。”</br> 江若寧擺手:“你們點,這些是我們想吃的。”她又問小二,“你們酒樓是不是有人過壽要送菜式?”</br> 小二連聲道:“我們百味居若遇客人過壽,送壽餅、壽面、壽糕,不知幾位要哪樣?”</br> “壽面(壽糕)!”</br> 江若寧與阿歡同時出口,卻說了不一樣的名字。</br> 阿歡笑道:“是我師姐過壽,聽她的,就……就要壽糕。”</br> 門外,傳來錦衣少年的笑聲:“哈哈,真巧啊!江姑娘,又碰面了。”(未完待續。)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