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茗香茶樓,師姐妹二人一路靜默。</br> 江若寧走在前頭,阿歡緊隨其后。</br> 剛回大理寺,冷二道:“江姑娘,淳于先生請你去一趟。”</br> 江若寧進了淳于院。</br> 淳于先生搖著羽扇,“你上午離開后不久,有人送了禮物,那只錦盒是給你的。今日午后,東軍都督宋府越**奶送了一份帖子來,指名一定要送給你,請你帶著阿寶親赴兩日后的賞花宴。”</br> 江若寧看罷了帖子,交給阿歡,而另一邊卻有個用紫緞包著的四四方方的東西,她凝思片刻,解開上面的系結,里面上兩個盒子,上面是一個檀土盒,啟開盒蓋,一時間一盒金光閃耀,這是一盒金燦燦的金元寶。</br> 淳于先生微詫之后恢復了尋常之色。</br> 江若寧移開上面的盒子,第二只盒子是黑布包袱,解開之后,盒子里面竟是一個骷髏頭,隨骷髏頭的還有一張紙條,只得一行字“請姑娘襄助恢復此頭顱生前容貌,黃金千兩以示酬謝。”</br> 包袱上有熟悉的氣味,江若寧用力聞嗅,低呼一聲:“劉西!”</br> 淳于先生驚問“劉西?”</br> 江若寧道:“我今日去百貨行,想確認劉西用的脂粉。”</br> 阿歡這才憶起江若寧站在脂粉柜臺前,聞了一盒又一盒的雪花膏、凝露,驚道:“師姐不是為了買脂粉,原來是為了確認?”</br> 她當時還以為師姐喜歡那些脂粉,心里還暗暗地道:將來若是我有錢了,一定給師姐買幾盒最好的雪花膏。</br> 江若寧道:“劉西用的是玉人坊桂花香型的凝露、雪花膏、香露。這顱骨上留有淡淡的桂花香味。黃金留下,交給大理寺處置。頭顱我帶走,我也想知道,這人生前的模樣。”</br> 劉西是女子,而且還是以易容時的容貌出現在劉府。</br> 那她到底是什么人?把顱骨送到了大理寺,還公然送了江若寧這么一筆黃金,托江若寧恢復其頭顱生前模樣。</br> 劉西帶來的顱骨又是什么人?</br> 這一連串的疑惑,讓江若寧在這一瞬似抓住了什么。</br> 但。劉西在青溪縣月未苑到底是救過她一命的,無論劉西當時到底是有什么用意,她都欠劉西一個人情,所以她決定恢復這顱骨的生前容貌。</br> 淳于先生搖著扇子。“以我之見,劉西一定還會現身。”</br> 劉西是劉丁氏案的關鍵人物。</br> 劉丁氏案是十四條人命的大案,連刑部和皇帝都驚動了,對這案子,刑部和大理寺都想在比賽一般。兩邊都想破案。</br> 江若寧道:“劉西似知曉一些內幕,但似乎她與劉丁氏案無關。”</br> 劉西是卷入這案子了,不是他們要澄清劉西的無辜,而是劉西需要計明他的無辜。一個用玉人坊桂花香型脂粉的人,很顯然多半是個女子。</br> *</br> 江若寧進入飄花園,阿歡很快備了黃泥送來。</br> 她忘記了自己的傷心事,一心忙著手里的活兒,一點點地往顱骨上填充黃泥,天亮的時候,頭顱已經完全。是一個輪廓分明頗富陽剛之氣的男子。</br> 江若寧取了紙筆,勾勒著他生前的模樣,當人頭在畫紙中長上頭,當眉眼有了神采,當五官有了表情,一個面容豐富的男子躍然于紙。</br> 終于,繪好了。</br> 江若寧定定地看著那泥人頭,又看著手中的畫,只聽身后傳來一陣恍然大悟的女子聲音:“原來是他!”</br> 江若寧驀然回,身后竟站著個一襲黑衣的女子。然空氣里飄散的香味告訴她:這就是劉西。</br> “你不叫劉西,你應該叫什么名字?”</br> 那女子定定地打量著江若寧,視線很快移到了那泥塑人頭上,“你確實有些本事。二殿下最欣賞和喜歡的就是有才華、有本事的女子。”</br> “二殿下……”</br> 二皇子慕容琪!</br> 聽她的語氣,竟似與二皇子很熟悉。</br> 女子道:“我可告訴你一些秘密,但你必須保證不得說出去。”</br> 江若寧道:“既然是秘密,姑娘還在藏在心里。我只要知道一件事:你為什么要殺劉丁氏一行,她是一個可憐的女人,而且還懷有身孕。”</br> “人。不是我殺的,但我知道是誰殺的。”</br> 所有犯有命案的人,又有幾個人會承認自己是兇手。</br> 江若寧道:“你不是劉西?”</br> “劉西另有其人。”她微微抬頭,依舊看著江若寧手里的畫。</br> 來的不是劉西,那么從一開始劉西就沒出現過。</br> 江若寧沒有接觸過真正的劉西,在青溪縣月未苑,救她的人是面前的女子,她與這女子也不過是第二次見面。</br> 還是說,從一開始就是她誤將一個不相干的人認成了劉西。</br> 而這女子,只是偶然或巧合中知曉劉丁案的一些內幕。</br> 女子微微一笑,這是一極為普通的臉,她的笑很怪異,只能從眼里瞧出三分笑意,面容依舊木訥,她低聲道:“劉丁氏是劉大奶奶花五千兩銀子買殺手所殺,這殺手就是你們所說的劉西。你們猜得沒錯,他是易容之后動的手。他是殺手,而我……可不是殺手,我是暗衛。我認識劉西,但我為什么要告訴你他在何處?我能告訴你幕后的真兇是劉大奶奶,至于證據,這是你們大理寺的事,而我要做的就是找到另一件事的真相。”</br> 然,就在此時,只聽到飄花園傳來一陣說話聲。</br> “劉西進了飄花園,圍住飄花園。”</br> 黑衣女子一個轉身,奪了畫像、泥人頭,突地亮劍一晃,架在江若寧的脖子上,怒道:“這是你們設下的陷阱,目的是誘我入局?我說了,我不是劉西!”</br> “我相信你。”</br> 江若寧上次就瞧出來了,黑衣女子不是劉西,但有可能她是認識劉西。</br> “是你的話誤導了他們!”</br> 黑衣女子氣惱不已,可惡,她居然中了計。</br> 她在屋頂上等了一夜,就是要等江若寧還原頭骨生前的容貌。</br> “你一開始就未否認。”</br> 黑衣女子挾持著江若寧走出飄花園,“退開,江若寧在我手里,你們不退開,小心刀劍無眼!我不是劉西,我也沒殺劉丁氏。找出真兇是你們大理寺的事,我只是想讓江若寧幫我還原頭骨的主人的容貌……”</br> 淳于先生看到黃金、頭骨,便與朱大人布下了此局,篤定他會來取畫像,如此重金的復原死者容貌,定有大用。</br> 黑衣女子猛地一推,江若寧一個踉蹌險些跌倒。</br> 黑衣女子已飛上屋頂,“鄭剛、鐵血,你們追上我試試!”</br> 冷二一咬牙,縱身追去。</br> 然,不到一刻鐘,二人便已失落而歸。</br> 鄭剛抱拳道“先生”。</br> “追丟了?”淳于先生問道。</br> 鄭剛與冷二互望,冷二看了眼周圍,除了江若寧,其他人盡數退出飄花園花廳。</br> 冷二用低沉的聲音道:“她是御蛇。”</br> “御蛇……”淳于先生神色繁復。</br> 御蛇可是十二肖的人,鄭剛、鐵血定是纏住了,可因對方的身份不敢糾纏,只得放她離開。十二肖是連刑部都要禮讓三分的人,滿朝文武無不對他們敬畏有加,他們是皇帝放在民間、江湖、朝野的耳目,上至皇子,下至黎民百姓,沒人敢開罪。生怕招惹了十二肖,被他們拿住把柄告御狀。</br> 十二肖成員是直接受命皇帝的大內高手中的高手,他們有直接面呈皇帝之權。</br> 淳于先生問道:“她要復原的是個什么人?”</br> 江若寧取了紙筆,這是她備用的素筆,快地的運轉,勾勒、描繪,動作之快,讓淳于先生也心下動容,一刻鐘后,她遞過一張紙,“這是死者的容貌。”</br> 鐵血,又叫冷二,因他面冷,在大理寺捕快里排名第二,又有人稱他冷二,江若寧未曾想到,將她接到大理寺的冷二居然是名動天下的名捕鐵血。</br> 鄭剛道:“此人是二皇子在北疆時的副將馬嘯。”</br> “五年前,二皇子戰死飛狼嶺,數萬人馬全軍覆沒,御蛇怎會拿著馬嘯的人頭來復原?”</br> 御蛇根本就不知道那人頭是馬嘯。</br> 江若寧垂,“御蛇會不會在找什么人?而她懷疑這人未死。”</br> 淳于先生眼睛閃亮:皇子公主從小到大身邊都會有暗衛保護,尤其是得皇帝看重的皇子,身邊派十二肖的人保護也是在情理之中,自大燕永樂帝以來,便是如此。二皇子身邊也會有暗衛,可五年多了,整個天下都知二皇子戰死,皇上因痛失愛子還大病一場。</br> 御蛇是十二肖的人,她要尋的人自然非同尋常……</br> 鐵血道:“先生,當年二皇子的尸骨回轉京城,聽說尸體早就被野狼撕扯得面目全非,二皇子會不會沒死?”</br> 如果二皇子沒死,為何幾年來從未出現?</br> 江若寧不想知道皇家隱密,正容道:“御蛇與我說,她不是劉西,劉西是殺手,是我之前誤導了眾人。但御蛇似乎知道劉丁氏案的一些隱情,她與我說,花五千兩銀買殺手誅殺劉丁氏的人是劉大奶奶。”</br> 劉大奶奶與劉丁氏是妯娌,她為何要殺劉丁氏?</br> 這是情殺,亦或是因為劉丁氏知曉了什么秘密?</br> 淳于先生倒吸一口寒氣:“御蛇的話并不足信,還是等我們的人帶回消息。”他看了眼江若寧,“你一晚沒睡?”</br> “一直在還愿頭骨生前容貌,剛完成她就出現。”</br> 御蛇可是在屋頂等了一夜,要不是她出現,江若寧都沒察覺到,可見御蛇的武功遠在江若寧之上。(未完待續。)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