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若寧連呼幾聲:“我忘了件頂重要的事了。”</br> 李觀問:“什么?”</br> “我要出趟遠門,不知道啥時候回來?”她壓低嗓門,“大理寺派了任務給我,我不得不去。”</br> “去多久?”</br> “也許兩三月,也許半年,說不準啊。請瑯哥哥幫襯李觀,李伯母被李老二軟禁,怕是李觀也想過法子,一時半會兒救不出來。”</br> 李老二,李二老爺,此人卑鄙無恥,竟那般算計李觀,喚他一聲“李老二”也算是給了兩分薄面。</br> 慕容瑯笑道:“你的情郎嘛,哥哥自會幫你護著,記得給我寫信。”</br> “好!”她頓了一下,“你回頭代我告訴李觀一聲,免得他擔心。”</br> 慕容瑯笑道:“明天一早,你在茗香茶樓燒三十五萬兩銀票的事就會傳遍大街小巷,若是真銀票,你當真會燒。”</br> “不會。”她想了一下,“也許我會全部兌換成銀子,然后在夜深人靜的時候,跑到貧民區(qū)裝女俠,把所有銀子都給散了。”</br> “女俠?”慕容瑯哈哈大笑,“如此倒也有趣。”他突地斂住笑容,“我可是聽說,你在青溪縣還真干過燒飾、貴重衣裙的事?”</br> “那個……嘿嘿,燒的不是自己的,不覺得心疼。”</br> 慕容瑯又笑,江若寧很對他的胃口,一聽就知道說的實話。他擺了擺手,“若兒,你給我的佛珠是不是能治病?”</br> 江若寧努力地回憶,“師父把它送給我的時候,確實說過,說這佛珠能保我沒病沒災,后來又送了根菩提根蓮花釵子給我。”她指了指自己頭上的木頭簪子,式樣瞧著很普通,但顏色瞧著像是玉石雕成。</br> 慕容瑯驚道:“這是菩提根雕的?”</br> “很神奇吧,我以前以為菩提根都是木頭的。直到師父給我戴上,我才知道菩提根打磨之后跟玉一樣。師父說,這菩提根和你手上的佛珠是從同一塊菩提根莖上切下來打磨而成。”</br> 慕容瑯問道:“為甚我這個是黑色的,你那個卻是深綠色的?”</br> “當時我也好奇地問師父。他說這菩提根戴久了就變成了黑色。師父……他老人家是光頭,這釵子是揣在身上的,不像佛珠是一直戴在手上的。早前我這個是淺綠,戴著戴著就變成深綠,聽說最后變成墨綠、再是墨色。”</br> 慕容瑯看著手腕上戴著的一串佛珠。只覺這東西還真是神奇。</br> “我還有一把師父親手做的桃木劍,瑯哥哥,許是師父的東西都有神靈保佑,要不,我把桃木劍也送你吧,你早晚拿著它練上一會兒,許能武功精進。對了,我還有一套太極拳,許合瑯哥哥練,要不你今晚就住在大理寺。我把這拳法傳授于你,可以強身健體的。”</br> “你師父教的?”</br> 江若寧想著這太極拳不算懷濟大師傳授,但她確實演示給懷濟大師瞧過,懷濟大師當時瞧了還如有所感,最后她又演練了自己的搏擊術給他看。</br> “你把佛珠給我,我怎好再要你的東西。”</br> “瑯哥哥,你今晚就住在大理寺,我將太極拳傳授于你。”</br> 慕容瑯喚聲“左仔”,一個小廝打扮的人立時奔至馬車旁,“世子!你回府告訴我母妃一聲。今晚我不回去了,我去大理寺玩了。”</br> “是。”</br> 世子難得有玩得好的朋友,世子的朋友大多是表兄弟,他似乎并不喜歡與姑娘說話。可這姑娘倒是個例外,左仔不擔心,因為他知道江若寧有意中人,慕容瑯似處也只是喜歡和江若寧玩而已,并無男女之情。</br> *</br> 慕容瑯大搖大擺地進了大理寺后院,近了飄花園。他不由得微蹙眉頭:“我以前來過此處,飄花園周圍百花錦簇……”</br> 阿歡抿著嘴兒,嘻嘻一笑,道:“瑯世子有所不知,我?guī)熃懵劜坏没ㄏ悖绞窍阄稘獾模绞锹勑岵坏谩!?lt;/br> 慕容瑯腦海里電光火石一般地閃過一些畫面,“可是聞了要打噴嚔?輕者,身上起紅疹,重則呼吸困難?”</br> 阿歡瞪大眼睛,連連點頭:“正是呢,你怎么知道?”</br> 江若寧與他長得像,尤其是側面,像極了容王,而江若寧竟又聞不得花香。</br> 慕容瑯若有所思地道:“我外祖也有此癥,太醫(yī)們說這是花香過敏癥。”</br> 阿歡輕聲道:“原來如此!”望著周圍,道:“朱大人知曉我?guī)熃懵劜坏没ㄏ悖阒藢h花園周圍的花都移走了,只種了鳳尾竹、萬年青和蘭草。”</br> 慕容瑯道:“我住東屋!”</br> 阿歡扁了一下嘴。</br> 江若寧念著慕容瑯今日幫了大忙,而慕容瑯直說他沒幾個朋友,又說拿江若寧當妹妹,她反不好冷臉趕人,只得擠到西屋與阿歡同住。</br> 夜幕降臨,用罷晚飯,江若寧在院子里教慕容瑯太極拳。這拳很慢,不急不燥,最適合強身健體,同時男女老少皆可習練。</br> 一個教得認真,一個學得認真。</br> 江若寧穿越前,只是拿這當早操練,直至她練給懷濟大師看時,懷濟講出許多道理,雙夸贊了一番,她才知道這太極拳的好處,此刻,她將懷濟說的話又重復了一遍。</br> “若兒,這也是你師父授你的?”</br> “不是,太極拳是一個老道創(chuàng)的武功,太極指的陰陽八卦,你看這步子,左右之間就是在不停地劃陰陽魚圖,而拳也與那相似。我小時候遇到一個游方的老道,他見我體弱,便授我太極,讓我強身健體,之后再遇師父,便得他夸贊。師父真是厲害,就看我打了一遍,學得比我還好。呵呵……至今想來,都怪不好意思的。”</br> 飄花園外,突地傳來一聲咳嗽音。</br> 江若寧眼睛四下一掃,急道:“瑯哥哥,我回屋了,一會兒若是淳于先生找我,你就說我不在,我出去了!”</br> 慕容瑯繼續(xù)練著。這一套太極學起來倒也簡單,可要練好卻不容易,又聽懷濟大師都夸贊的拳法,慕容瑯倒是頗感興趣。</br> 謝少卿一進來。目光就落在月光下的慕容瑯:“容世子來了?稀客!”</br> “七表哥今兒沒回謝府?”</br> 謝少卿是慕容瑯的七表哥,容王妃出自京城大世族謝家,閨名婉君,原是謝少卿的堂姑母。</br> “知你來做客,我這當主人的怎好不在?”</br> “我是來瞧若兒妹妹的。與她切磋武功。”</br> 淳于先生冷聲大喝:“江若寧,你給我滾出來!”</br> 阿歡探頭道:“淳于先生,我?guī)熃銢]在。”</br> “去哪兒了?”</br> “好像是……朱夫人,或是朱小姐那兒。”</br> 淳于先生拿著棋盤,手里還捧著棋盒,怎的沒在,他還想與她好好下兩盤,她怎么就贏了,照他的推測,他應該是三盤三勝。結果卻是三盤一勝,而江若寧竟對外人說“我輸了,淳于先生三盤兩勝”,這簡直奇恥大辱,他愿賭服輸,偏被她反著說。</br> “她回來,讓她到淳于院。”</br> “是,我一定轉告。”</br> 慕容瑯瞧著怪異,“七表哥,若兒好似很怕淳于先生?”</br> “咦。你說反了。”</br> 淳于先生怕江若寧?</br> 不可能啊!</br> 謝少卿便將昨晚江若寧吃果子飲醉了,然后戲耍淳于先生,在人臉上畫花蝴蝶等事……</br> 江若寧只以為是夢,此刻聽謝少卿一說。頻住呼吸,“師妹,我昨晚真的有這么厲害?”</br> “師姐是挺厲害,把我累得半死。”</br> 慕容瑯聽得很是有趣,忍不住哈哈大笑,這就是他妹妹。連醉酒了也這樣特別,醉酒后還能戲耍男子,形容淳于斐是花蝴蝶,罵他“惹姑娘相思”,想起來就有趣,“那今晨……”</br> 謝少卿道:“據我觀察,下棋贏的應是你若兒妹妹,倘若淳于先生贏了,他不會抱著棋盤過來找江姑娘下棋。”</br> “小王聽說淳于先生偏愛洋棋,曾贏異邦洋人,人稱大燕第一洋棋棋手。”</br> 謝少卿道:“今日上午,我也如此說,你猜怎的,他臉黑得能擰出墨汁。”</br> 慕容瑯叫道:“若兒,你出來,淳于先生走了。”</br> 江若寧出來就傻笑兩聲,謝少卿到底是什么意思?</br> 是說她的糗事,還是說淳于斐的,怎么聽都不對味兒。</br> 謝少卿道:“江姑娘,我的猜測可錯?”</br> “錯!是淳于先生贏了,三局兩勝,他贏了。”</br> 這些人,全都是人精,居然一猜一個準。</br> 她就不認,能奈她何?</br> 謝少卿呵呵一笑,“你可知,你昨晚喝醉了,又罵又笑……”</br> 江若寧現在還真狠不得找個地縫藏起來,耍酒瘋,喝一壇果子飲就醉了,她還以為那就是現代的飲料,誰知道竟醉了,“謝大人、瑯哥哥,我……我找朱夫人聊天去,你們聊,我一會兒再回來。”</br> 趕快溜人,他們要說她的糗事,她還是避開的好。</br> 阿歡此刻擔心地問道:“謝大人,你們都聽到什么了?”昨晚師姐戲耍淳于先生了,不會遭到報復,把所有事都給傳出去吧。</br> 謝少卿道:“把你們與宋家的事全說了,不僅本官聽到,便是淳于先生也聽不少。”</br> 啊——</br> 阿歡腦子里一片空白,急道:“謝大人,我求求了,你可千萬不能說出去,師姐她……她真是不得已的,真是宋家做得過分,他們……”</br> 謝少卿抬手,“沏壺茶來,你若與我們說真話,我便替你家?guī)熃汶[瞞一二,還答應幫你們說服淳于先生,將他休要外傳,如何?”</br> “好!阿歡這就沏茶去。”</br> 不多會兒阿歡便沏了壺酸梅茶送來,“這是我?guī)熃闩涞乃崦凡瑁馐铋_胃。”(未完待續(xù)。)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