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莊的管事迎了過來：“江姑娘來了！”</br> “李公子可在？”</br> “正在二樓看書，江姑娘請。”</br> 阿歡跟了過來，江若寧笑道：“阿歡，你在下面候著，自己挑兩塊布料，回頭拿回家給你做新裳。”</br> “小姐，用舊裳改就好了，不用花錢買新的。”</br> 江氏不喜歡阿歡，連二妞也不拿正眼瞧她，即便二妞看她時眼里多了兩分同情，可那種嫌棄、厭惡是無法掩飾的。</br> 阿歡也知道在世人眼里如何看那種地方出來的人，尤其是她這種有病的，就更不得他們待見了。</br> 江若寧上了二樓，十六哈腰：“公子，江姑娘來了！”</br> 李觀心下一喜，放下手里的書，抬頭就見她含笑站在門口，今兒穿的依舊是捕快服，卻頗有些英姿颯爽，一臉英氣。</br> “我素來無事不登三寶殿。”她抱拳一揖，“感謝幾日前公子贈我的幾筐霉物。這其次嘛，我又來與公子談生意了，在生意未成之前，我們還需要進行一次合作。”</br> 李觀凝眉，這樣的她，有幾分狡黠，而眸子就閃亮如星，誘人不得不提起興趣。</br> “春鞋式樣出來了？”</br> “出來了！”</br> 江若寧從懷里掏出一本簿子。</br> “一千兩。”</br> “好！”</br> 她幾乎沒再要求加價。</br> 他似早就備好了，從懷里掏出銀票。</br> 李觀亦接過簿子，翻看了一眼，精致的、大氣的、典雅的、秀氣的……一律躍入眼簾，的確與他以往所見的式樣有些不同。</br> “還有一筆更大的生意，不知道李公子有沒有興趣，如果做成了，將會給李家帶來巨大的利益。”</br> 李觀放下簿子，帶著期盼地看著面前的少女：“說來聽聽。”</br> “我用秘方調制了一批藥膏，而這藥膏是針對……那個……青/樓女子那種病用的，需得涂抹使用，你可以尋幾個病患試用，而這藥膏制作成本低。”她又掏出兩個竹筒，里面滿滿都是她刮制的青霉膏。</br> 多想直接說出病名，可她實在難以啟口啊。</br> 他這樣直直的凝視著她，是期盼，是等待，讓她如何說得出口。</br> 李觀接過，揭開牛皮紙，放在鼻子里一聞，“這是你用霉物做的？”</br> 江若寧愕然，勾唇笑了一下。</br> 這家伙只一聞就猜中了，他可是送了她五筐霉物，也難怪他能猜到。</br> 江若寧原想賣個關子，可這會子卻全無興趣。</br> 笑，也只能傻笑。</br> 李觀更是哭笑不得，“你確認這東西能治病？”</br> “請你找人試用？事實勝于雄辯，你放心，這是涂抹的，若想好得快，一天抹上兩三遍，每次涂抹前先清洗患處，之后再抹這藥膏。盛世太平，各大青/樓生意很好，而那些姑娘為了治病，是舍得花銀子的。”</br> 看著她拘謹又不好意思的樣子，讓她顯得可愛又有趣。</br> 李觀忍住笑意，“好，我想辦法找幾個人試用，若是當真有效，我會大量推廣。”</br> “不是啊！我……還能提煉出更好的藥，只是現在所需的工具還沒到，等過幾日到了，我將提煉的藥劑給你，這是一種全新的治療方法。如果推行天下，會惠及更多的百姓……”她撓了撓頭，以前與他說話，也不是這樣啊，唉，不就是給人治病的藥膏，她至于嘛。</br> 想到此處，她挺了挺胸。</br> 李觀看著她的動作，還沒長開的小姑娘，那地方……太小了。</br> 江若寧似感覺到他的目光，驚呼一聲，雙手懷抱遮擋住胸前的那小小的“風光”，“喂！李觀，你瞧什么呢？我在與你說話。”</br> “我聽你說。”</br> 江若寧“哦”了一聲，什么時候起，她和他這么熟了，而且熟得好像能說不少話。</br> “現在還不是時候，我先不說了，這樣罷，等我弄出來了，我再來找你。”她起身要離開，走了幾步，突地回頭問道：“你和對方的飾鋪掌柜熟么？”</br> “怎了？”</br> “如果熟，能不能與他說說，我下次去買東西時，給我打個折。”</br> 大燕朝有“打折”的說法，據傳這個活動是從京城百貨行明的，每逢年節、清明、端午、中秋，百貨行就會推開“打折”活動，從七五折到九五折不等。</br> 江若寧立馬想到還有一件事，從懷里掏出一張請柬，“二月初六，我三哥娶親，平安村河家灣河德平家，請李公子吃喜酒。”</br> 她似想起了什么，“你若是忙，人不去，紅包送到，以你的身份，二兩銀子是有的吧，哈哈……我走了，改日再見。”</br> 他們有這么熟么？</br> 賺了他一千兩銀子，還給了一張請柬，更送了兩竹筒的“藥膏”。</br> 這藥當真管用？</br> 李觀一陣莫名，想到江若寧說的話，不由得默然而笑。</br> 他眉頭微凝，“十六，把伍管事喚上來。”</br> 伍管事上了二樓。</br> “京城過來談生意的盧金山到了？”</br> “回公子話，到了。”</br> “聽說此人喜歡美人，今晚就安排在怡香樓碰面。”</br> 假二件衣裙已經在京城推廣，李記成衣坊更是沒日沒夜的趕工，京城的二老爺已經拿下京城八大世家的三家進了假二件貨物，這可是上萬套假二件，京城李記成衣批行這幾日更生意火爆，他們現在最重要的就是搶先一步占領市場，讓李記借著假二件名揚各地。</br> 即便不久后，許有別家也做出一樣的假二件，但只要讓大家認準“李記”，這就是成功。</br> 李觀又道：“請香媽媽安排鳳仙姑娘坐陪。其他的人么，讓香媽媽來定，定一百兩銀子的酒席，生意若成了，我自會厚謝香媽媽。”</br> 伍管事應聲“是”，親往怡香樓安頓。</br> 李觀喚了十六，“買幾個精致、漂亮的瓷瓶來，別給我弄便宜的，要買貴的，一二兩銀子買一只的漂亮瓶兒，可明白？”</br> “公子，買幾個？”</br> “買上八個，就是我用來裝解酒丸的那種瓶子。”</br> “是。”</br> 十六應了，他坐在案前，將所有的藥膏小心地裝到精致瓷瓶里。</br> 這到底是什么藥膏，還是藍綠色的，呈糊狀，瞧著也很特別。</br> 用兩個竹筒送藥膏，換作是他也不想碰，人靠衣裝，這藥膏也得靠包裝。</br> 李觀拿了一瓶，將紅綢小塞一壓，這樣的瓶子裝的膏藥，一看就是高端、大氣、上檔次，光是瓶兒就值二兩銀子，這里頭的東西自然就更珍貴。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