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歡接過,套掛到小榻旁的墻上。</br> “阿歡,就算舒服了也要繼續涂抹,直到你的病全好了為止。等藥茶喝完了,我再帶你去唐娘子那兒瞧病。”</br> “是。”阿歡拿著塊舊布,“小姐,我可以用這些舊裳改成今兒那種假二件的衣裳么?”</br> “你想改就改吧,剪壞了也沒關系,大不了,你再改成手帕和抹布。”</br> 阿歡笑了,跟著這樣的小姐,讓她覺得很舒服,雖然二妞不喜歡她,可小姐待她很好,她不由得甜甜地笑出聲來。</br> “小姐,我終于學會洗衣服了,晾在院子里樹下的衣服就是我洗的。”</br> “不錯,洗得很干凈。”</br> 但因阿歡有病,二妞都不讓她碰江若寧的衣服,更別說讓阿歡做別的了,阿歡每日要干的事,不是在她自己的房間里做針線,就是在刮青霉,而每日早上在二妞起床后,她就起來清掃院子。</br> 二妞不愛與阿歡說話,二妞寧可去高家的丫頭、婆子聊天也不搭理她。</br> 因江若寧告誡了二妞:“外人問起來,你只需說阿歡身上有膿瘡病,旁的不需多說,更不得說阿歡以前在那種地方待過的事,你可明白?”</br> 二妞不語。</br> 江若寧半是要脅地道:“阿歡待過那種地方,我們卻與她生活在一起,不僅是你的名聲便是我的名聲也會受累,所以這件事必須爛在肚子里。即便是河牙婆,她只曉得阿歡有病,卻不清楚她到底得的什么病,這事一定不能傳出去。”</br> “可是小姐,阿歡在回春堂治病。”</br> “醫者都有醫德,唐娘子不會亂說話。”</br> 二妞果真與誰也沒說阿歡以前的事,只說阿歡有病,被轉賣了好幾回,直至被自家小姐買下了,還拿銀子給阿歡瞧病,且阿歡的病已經見好,身上的膿瘡好像開始結痂了等等。</br> 吃午飯的時候,江若寧拿了一個半新的錢袋出來,“阿歡,這里面是三十文錢,是給你這個月的月例,往后每個月你都有三十文月例,你若是需要什么,就自己去買。”</br> 阿歡被轉賣了無數回,那些人對她不罵就打,還有的就會欺負她,卻從來沒人給過她錢,“小姐,我……我不能要月例,小姐給我瞧病,一直都在花錢。”</br> “不過花了幾百文,這不你的病就一日日好起來了,收下吧,女孩兒家總有要花錢的地方。等你將來學會做飯、洗衣,又會服侍我了,我再給你加月例。”</br> “是。”</br> 二妞想著自己一個月三百文月例,可阿歡一個月才三十文,心情大好,越覺得小姐待她更好些,雖說阿歡瞧病讓小姐花了銀子,可瞧著阿歡的病就要好了。二妞不得不承認,阿歡確實長得好看,尤其是她之前穿上水紅色假二件時,再綁著水紅色的絲絳在頭上,要多水靈便有多水靈。</br> 多漂亮的姑娘,可惜……</br> 二妞心頭暗嘆:到底是被人給糟蹋過了,這輩子都完了,小小年紀又得了病,就算好了,天曉得會不會留下什么病根。</br> 二妞近來的心情很奇怪,一面同情阿歡,一面又瞧不起阿歡。</br> 又幾日后,江若寧去了鐵匠鋪子,取回自己需要的東西。一回家就在青霉素培養液中加上菜籽油并攪拌。攪拌之后將水分(精制培養液)抽取出來。整個液體分成了三層:上層為油,中層為不溶性物質,下層就是青霉。將上層、中層物質去除,最后就留下層青霉。</br> 將有青霉素的水加入放了活性炭(煮過消毒的用于燒火的碳)的容器并攪拌。將這些活性炭放入分離管(上端開口大,下端開小口的瓷器),用蒸餾水清洗,然后注入酸性水(用醋制造),最后用堿性水(海草煮汁)注入。這時候在下方出口處加上過濾紗布以減小流。</br> 江若寧領著阿歡去回春堂檢查身體。</br> 唐娘子檢查之后,更是意外了:“阿歡的病已經全好了,只需要再堅持幾日就能痊愈。”</br> “唐娘子,家里的藥茶才吃一小半呢。”</br> “繼續服用即可。”</br> 江若寧拿了一只竹筒出來,“唐娘子,這是那種膏藥,你家是開藥鋪的,相信唐老郎中、唐郎中一聞就知道如何配制。我想……取一些病患身上葡萄球菌。”</br> “葡萄球菌……”</br> 這是什么東西?唐娘子聞所未聞。</br> 江若寧笑了一下,“就是病人身上比如有潰爛的地方流出來的黃水……”她也說不好,但看到了就知道是哪種。</br> “我翁爹在給一個渾身潰爛的乞丐瞧病,我可以讓你從他身上取一些。”</br> 她得了人家一大竹筒的藥膏,唐娘子也不好拒絕。</br> 江若寧拿出一個小瓷瓶,確定了葡萄球菌后,便用棉簽到沾取了十幾滴,又與乞丐道謝,然后領了阿歡回家。</br> 她取了一個專門的鍍銀器具,將青霉液倒入器具,然后在上面涂了青霉素,接連幾日都在小心的觀察,最后現葡萄球菌那淺黃色的氣泡竟生長極好,心下大喜,說明青霉素做得很成功,她又取了專門盛青霉素的玻璃瓶,取了自制的玻璃管,將銀制空心針頭放在烈酒里浸泡消毒。</br> “阿歡,你相信我嗎?”</br> 阿歡肯定點頭,她早已經將江若寧視為自己的親人。</br> 江若寧道:“這是注射針劑,若是打了青霉素,你的病就會好得更快,但是打下去后,也許會有一點點疼,你只要忍忍就好,就跟螞蟻咬了一下。”</br> 阿歡再點頭。</br> 江若寧用自制棉簽涂抹她的靜脈血脈上的肌膚,一針扎下,將玻璃管里的針劑注射了進去,這里不能做皮試,愿菩薩保佑,阿歡千萬別是過敏肌膚,不對,阿歡已經抹了青霉藥膏好幾天了,應該不會有事吧。</br> 運氣還不錯!</br> 給阿歡注射完之后,并未現任何不妥。</br> 她以后不可能次次都這么好運,她必須想出做皮試的法子。</br> 她合上雙眸,想著現代的點滴。</br> 她是女警員不假,卻是從國際刑警中淘汰下來的,因為她的體質與其他人相比較弱,問題出在心臟上,體力無法持久,畢業后只能進公安系統刑偵隊做技術分析。</br> 但她在上大學的時候,所學的相關知識都是國際刑警。</br> 江若寧又去了那家鋪子,這次再次訂做了一些針頭、玻璃管等物,把之前自己定做的東西進行再一步的完善,又花了二十兩銀子,還和上次一樣,這次她需要再等七到十天才能拿到貨。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