題記:無法消除那創痕的存在,于是,用溫熱的淚液將昔日層層包裹起來,記憶卻在懷中日漸晶瑩耀眼,每一轉側,都在不經意的觸到痛處!
躺在沙發上的葉子真突然被屋外的喧鬧聲吵醒,原來不知不覺間,又承蒙周公的召喚。起身看了一下時間,又是午夜十二點,意料之中!回顧一室的幽靜,不禁黯然:明知道的,會是這樣的結果,偏偏仍是不甘心,總奢望他能,哪怕只有這么一次記得,今天是自己的生日,可是,每一次,換來的都是失望。
相戀三年多,每年的此刻,她都會暗自問自己:究竟那個男人,是不是真的愛自己。可是,卻總是不敢進一步去想象答案。
從來不認為,是他粗心,那個在商場上叱咤風云的男子,連一厘一毫都計算的很清楚,更何況,自己的生日,是在玫瑰滿眼的情人節。第一年的情人節,他說要回去陪家人,第二日的娛樂周刊就登載了他和某女明星在商場相擁的照片;第二年,他出國考察,沒辦法抽身回國,一周后,報刊雜志上滿篇的他和那個知名女model在西班牙度假的消息;而今年呢,不知明日的娛樂頭條又會出現什么養眼的照片呢?子真對著鏡子中那張哀怨的面容做了個鬼臉:葉子真,該清醒了!
每一年他都會有各種各樣的理由,而自己,雖對那些說辭極度不屑,卻沒骨氣的一再原諒他。怨又怎樣,那種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潑婦行為,自己是不肯為之的;而撒嬌耍脾氣,已經十多年不曾試過,想想就已是渾身雞皮疙瘩,自是不可能在他面前做這等事;冷戰更是不必考慮,誰叫自己是他的直屬下級,每日至少一次的碰頭,必不可少,更何況,還有一周兩次的例行會議。想來自己真是可憐,連生氣都要如此瞻前顧后。
每年情人節過后的那一周,總是自己最難過的時間,不僅要對付不知道從何處冒出的記者的頻頻追問,到了公司,還得面對那些異樣的眼神,同情也罷,幸災樂禍也罷,都讓自己心煩意亂。有時候想想,倒情愿當初沒有公開這段感情,省卻許多煩惱。
想罷,子真輕拍了一下臉,還是好好去睡覺吧,總不能自己虧待了自己,傷心也罷,難過也罷,都留到明日再言,于是,倒頭便睡,竟然沒有像之前那樣失眠,一覺好眠到天明。
翌日,莫氏大樓的會議室里,每個人都很安靜的坐著,葉子真默默的看著手中的報表,都已經習慣了,不是嗎?明知道,這個會議室里每個人都知道情人節,自己的情人是和其他紅顏一起渡過,偏偏自己還要裝作若無其事,葉子真,不佩服自己都不行!就算見不得光的地下情人也有偶爾撒潑的資格,偏生自己,連生氣都不知道該找哪一條理由。怪他食言,從來都沒有給過自己承諾,又有何資格?或許,真的是自己太過失敗,否則,枕邊之人為何總是在這個情人間最為期待的日子向外發展!
正在沉思,忽然身邊一個輕柔的聲音,“子真姐,子真姐……”
子真抬首,見是秘書小莫關切的眼神,“怎么啦?”
“是不是暖氣太高了,我看你滿臉都是汗!”
子真一摸額頭,竟然濕濕的一片,不知何時,竟然流了這么多汗。
“沒事的,可能剛從室外進來,不適應吧。”滿頭大汗,卻依然覺得渾身寒意。
中午十時,莫大總裁總算賞臉露面,宣布開會之后,眾人皆正襟危坐,一切流程如常。在會議間隙,莫家堯偷偷看了一眼子真,平靜如昔,看不到任何不快,當然也見不到任何的憔悴和倦意,分析報告時依然那么有條不紊,脈絡清晰。心下松了一口氣,就知道,子真一向都那么善解人意。
九十分鐘的會議結束之后,葉子真第一個走出會議室,長長舒了一口氣。一直都不覺得會議室的空氣不流通,但今日卻一直氣悶難耐,連再待一秒都覺對自己的殘忍。
“子真,等我一下!”不用回頭,也知道是今天最精力充沛的總裁。
“什么事?”
“昨天,本來是要跟你共度情人節的,可是,……”越來越低的頭顱,表明他的心虛,那又有何用?在你心上刺個傷口,事后再如何縫補,卻終免不了留下傷疤。
子真輕輕的搖頭,“不必向我解釋,我明白的。”
“子真,明年我一定會給你一個浪漫的情人節!”
已經第三遍聽到這樣的話語了吧,子真在心中默默的問自己,臉上依然堆著淺淺的笑容,“不用了!”最終還是沒說出口,只是說了句,“我待會還要整理財務部的報表,你趕緊催促一下人事部,盡快找人來接手,我一個人看著策劃部門,已經是焦頭爛額,我怕再這樣下去,我都等不到明年的情人節了。”
會談公事,代表沒事了吧,莫家堯笑著回答,“明天新任經理就會去接手,這兩天你還得多受累點,等過兩天我們可以休個長假,一起出去旅行一下。”
每年都是這樣的說辭,子真忽然有些倦了,于是揮揮手,“到時再說吧,我先去忙了。”臨走前,忽然回頭,覺得那張笑臉有些刺眼,忍不住遞給他一張面巾紙,“擦一下吧!”
下次進會議室之前,可不可以先整理一下儀容?子真最終還是把這句話咽了下去,今天已經逾矩了,不是嗎?為何不能像之前那樣,一個人靜靜的待上一會,這幾年,不都是這樣過來的嗎?
空氣中忽然有些異樣的流動,或許,真的該改變些什么了,子真有些幽幽的嘆口氣,努力忽略身后的那個人。
看著急忙轉身的背影,莫家堯有些疑惑的看著手中的面巾紙,忽然撞上了迎面走來的人。
“我說老大,在想些什么呢,這么入神?”
莫家堯抬頭,見是好友孫仲誠,剛要開言,對方已經遞來一張紙巾,“不用向世人昭告和嫂子的恩愛吧!”
有些不解的望著仲誠,“什么意思?”
孫仲誠笑著指了指他脖子,“老大,昨晚很激烈哦!”
莫家堯臉色頓時大變,沖進休息室,果然在脖子的右上方有一個玫瑰紅的吻痕,不禁垮下雙肩,難怪今早覺得那幫下屬的眼光怪怪的,難怪,剛才子真會遞給……子真?
孫仲誠很是詫異看著好友超神速的跑進休息室,又快速的從休息室沖出來,趕緊拉住他,“怎么了,這么緊張?”
“怪不得今天子真對我這么冷淡,這次她真的生氣了。”
孫仲誠看著莫家堯,“你昨晚,沒有和子真在一起!”
“是啊,是啊,”莫家堯看著他,“先別對我發火,我要去找子真!”
“你去找她干什么,告訴她,你昨晚被人霸王硬上弓,還是一句‘我喝醉了’了事,你能對她說什么?老大,說過你多少次了,你要再這么下去,總有一天子真會被你逼走的,你怎么……”孫仲誠一臉的不贊同。
正拉扯間,助理謝家聲神色有些異樣的遞給莫家堯一疊報刊。
“我現在哪還有閑心看這些無聊雜志!”
“恐怕你不看都不行了!”一旁的孫仲誠神色也有些變化,莫家堯接過他手中的報刊,頭版赫然都是今早他和那個不知是叫Lucy還是Lily的照片,而他當時護著她的場景,更被描繪成舉止親密,言下之意頗為曖昧。
家堯心急,望著孫仲誠,“我要封了那幾家報館!”
“那也是以后的打算了,現在你還是好好想想,怎么跟子真解釋吧!”
“希望子真還沒有看到!”
“企劃室的莫小姐每周都會買一份《娛樂周刊》,十分鐘前她剛在一樓拿了一份。”謝家聲插了一句,莫家堯的臉色大變,拉著仲誠就往樓下的企劃室。
25樓的企劃室,小莫看著子真淡淡的笑意,“子真,終于可以看到你還擊的場景了。”
“什么啊?”
“剛剛在樓上,我都看到了,可惜,還是不解恨。如果是我,我會扔過去一桶紙,然后再大聲說,‘偷吃了之后別忘了擦完嘴巴’!”
子真不禁莞而,小莫是家堯的小妹,這一身份公司中鮮有認知。當初小莫進公司純粹是因為好奇,怎知進了策劃部之后,和自己一呆也已兩年半。當初自己和家堯這段戀情的公開,一半的功勞都在她身上,若不是她故意把兩人的合照擺放在辦公桌上,那么,現在,也許,也許,分開就比較容易一些了。
“在想些什么?”小莫突然放大的臉出現在自己面前,子真忽然嚇了一跳,卻是因為剛才的想法。莫非這幾日的乍暖還寒,連帶自己的心思也開始不規則起來。
“子真,我發現最近你經常神游太虛哦。老實交代,是不是在醞釀什么大風暴,是不是決定要好好給我老哥一個教訓了?”
子真一顫,輕笑,“小莫,哪有你這樣的妹妹的。”
“關鍵是我老哥太過分了,要不是我這么了解你,我還真的以為你是因為看上老哥的其他東西,才會這么大度……”似是察覺到什么,小莫急忙住口。
子真無語,假裝在收拾文件,身邊所有的人都對他有意見,偏生她這個在旁人看來最有資格表示不滿的人,一直都波瀾不驚。每個人都說自己心如大海,因為夠寬闊,可以容納任何東西。一向知道言語傷人,卻不知如此的深刻。
“也該結束了!”子真輕輕的對自己說,輕輕的合上那疊報紙,也合上那張讓眾多女子覬覦的面容。眼不見,心不煩,不是么,子真淡淡的笑著。
正沉思中,莫家堯推門進來,子真微抬首,輕輕的說了聲,“敲完門再進來!”
子真對自己從來都沒有什么要求,惟有一件讓莫家堯不解到今日,每次進她的房間時,都要事先敲門,不論是在家中,抑或是公司。曾私下問過她,得到的答案是,“從小的習慣罷了,敲門會讓我心安一點。”
家堯拉回有些愣住的仲誠,敲了敲門,看了看子真,卻不知該說些什么。每次都是這樣,一站在子真面前,總是覺得自己理虧,然后一大堆的話就這么哽在喉口,吐也不是,咽,更不是。記得之前不是這樣的啊,是什么時候開始的呢?
子真看了看表,十五秒鐘,看來今天又要自己先開口了。
“這是華泰集團的評估報告,明天新的財務經理來的時候,你跟他再好好商量一下。”
一邊的孫仲誠看莫家堯沒反應,趕緊把報告接了過去,“好久不見,子真,最近氣色不錯!”
“哪比得上人家昨夜風流快活,好不瀟灑!”
仲誠趕緊把小莫拉到一邊,“你就別再添亂了!”
“我說錯了嗎?”小莫很是不平。
“昨晚……”
“我說過了,不必解釋了。”子真的聲調忽然有些拔高,她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
莫家堯的眼光一瞥,看到了子真桌上的那疊報紙,心底連呼該死,“子真,那些記者都是亂寫的,我跟她根本就不認識。”
“不認識還從人家的香閨中走出來,你不要告訴我們,你脖子上的那一點玫瑰紅是你今年的新造型!”小莫忍不住又插了一句,實在是看不慣,這幫男人,身邊都有如此難得的女子,還要不斷招惹他人,偏偏子真老是這么心軟。
“莫君然,你別在哪兒胡鬧,給我出去!”莫家堯有些懊惱。
子真忽然覺得耳邊怎的如此鼓噪,不禁提高了嗓音,“為什么每年的例會都要在情人節后的那一天?”為什么每年的此刻,總是讓自己看到這樣的畫面,他莫家堯到底是什么意思,是要向別人顯示自己的魅力無可抵擋?還是昭告天下,自己的大肚能容?他可曾知道,每年此刻報刊特意為他空出的頭版,帶給自己的是何種情緒?他又可曾知道,自己還不曾修煉成佛,可以對別人的言論視若無睹?
室內突然變得安靜,子真有些后悔自己的沖動,反正以后不會了,不是嗎?
“家堯,我這兩天想請幾天假!”努力讓自己的聲音回復自然。
“好,你想去哪里?”
“澳洲的心靈牧場這兩天有個集會,我想過去看一下,順便去看一下學姐。”
“我陪你去!”
“你后天要去見華泰的董事們,禮拜五還要參加張太太的生日宴會……”曾經不止一次想象如果自己回答“好的”,他會有什么反應,子真忽然有些痛恨自己的冷靜。
“那等你回來,我排個假期,再陪你出去,好嗎。”
不多不少,正好三十秒,子真開始佩服自己的料事如神。
“等我回來再說吧。”明知道是這樣的答案,心中卻依舊有微微的刺痛,“我會趕回來參加和中圣集團合作的項目的。”
子真看了一眼小莫,“這段時間你多辛苦一點,有不懂的,可以問一下林姐。”然后對著莫家堯,“今天我想提早回去,收拾一下行李。”
“你今天就要走?”兩個聲音,是小莫和仲誠的。
“不是,明天的飛機,不過我想先去小儀那里看一下,省得她又抱怨我不去看她。”子真突然有些想笑的感覺,這就是所謂的情侶,對彼此的事情都如此的淡然。把那聲嘆息慢慢的咽進心頭,子真默默的走出辦公室。
“她在告訴我,這幾天她不想見我!”一直不吭聲的莫家堯突然說話。
“子真姐算是夠寬容的了,要是我,八百年前就跟你分手了。還有啊,干嘛不陪子真姐出去散散心,也好趁機挽回她的心嘛!”說歸說,小莫還是希望子真可以成為自己的大嫂。
“子真她自己想一個人靜一靜,我怕陪著去了,反而不好!”
“這樣也好,過兩天,等大家都平靜了,你再好好認個錯,要多點誠意。”孫仲誠在一邊輕聲說道。
“大哥,難道你從未想過,再這么玩下去,也許有一天,子真姐會離開你嗎?”小莫突然有些小聲。
“胡說些什么,有這么咒你大哥的么!”話雖這么說,莫家堯卻突然有些心虛,會嗎,子真會離開自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