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真呢?”趕回公司時,只見到仲誠,莫家堯滿腹的疑問。
“你還知道世上還有一個叫葉子真的人啊!”仲誠一臉的怒意。
“仲誠,想我被千刀萬剮也得讓我跟子真解釋清楚之后,再留個全尸給你啊!”莫家堯不禁跳腳。
“我是真的不知。”孫仲誠攤了攤雙手,很無奈的說道,“你前腳一走,子真后腳就跟著離開了。”
“那你不幫我攔住她啊?”
“你都不聞不問了,我,有什么資格和立場啊?”
“那君然呢,她也不管了嗎?”
“以你對子真的了解,我們,真能留下她嗎,家堯?”
莫家堯不禁苦笑,“子真一旦決定的事,怕是誰也改變不了!”
“知道她的個性,你還敢一再傷她的心!”孫仲誠真是服了他,“真不知我怎么會有你這樣的朋友!”
“我先回家看看,仲誠,先幫我看著這里,一有子真的消息,打電話給我!”
“知道了,你呀,什么時候才能學會不要等到事后才去砌墻!”話音未落,已然不見人影,孫仲誠不禁搖了搖頭。
飛速趕回家,毫不知情自己已在無意間擺脫了兩輛交通警車的追趕。開門后,對著依然整潔如昔的房間,莫家堯不禁悵然若失。
走進書房,書架上那一摞摞整齊的書籍已然少了一行,是子真最愛的詩歌散文系列。一直都不明白子真為何對那些詞句如此癡迷,亦常常覺得夾雜在經(jīng)濟論著和各類書籍之間有些突兀,如今,憑空少了這些,卻反而愈加的不習慣。
打開抽屜的最上格,愕然發(fā)現(xiàn)自己的相片擺放其中,忍不住取出翻看。果然只剩下形單影只的自己,不禁苦笑。呆看良久,起身走出書房,小心翼翼的打開臥室的房門,有些失望的發(fā)現(xiàn)依然空無一人。還能奢望子真身在其中嗎?不禁長嘆口氣。
看見空出一處的床頭柜,心下更加的忐忑,昨日還在此處見到子真的笑顏,而今,除了相架支腳的些許痕跡,再也無他。
側(cè)轉(zhuǎn)身,下意識的拉開右首的衣櫥,又忍不住苦笑:依然是疊的整整齊齊的衣物,惟獨已不見子真的各式衣裳。那件她雖只穿過一次,卻珍愛不已的淺藍色碎花長裙,想必也被她整齊的收在了行李箱中了吧。
環(huán)顧四周的井然有序,莫家堯輕聲嘆氣,即便是出走,也是這般的冷靜自持。所有的東西,該帶走的,該留下的,一件不差,宛若她絕決的心情。
只覺心不斷下墜,一股涼意從腳底慢慢升起,縈繞周身。絕決,若子真果真下定決心,莫家堯,你該當如何?腦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現(xiàn)出子真離去時的情景,在那一刻,她的心境,該是怎樣?
“君然,不必跟著我的,我還不至于想不開!”子真對著亦步亦趨的莫君然,有些哭笑不得。
君然輕聲說道:“子真姐,要不先跟我回去吧,或許,真的只是個誤會呢!”
“是誤會又怎樣?”子真輕笑,“回去等著他下一次再出現(xiàn)在娛樂版的頭條?”
君然不禁訕然:子真,這一次,或許真的痛下決心了!
不知不覺間,竟然又來到了“轉(zhuǎn)彎咖啡屋”,可惜今日實無心情,子真嘆口氣,正待轉(zhuǎn)身離去,君然已經(jīng)開口,“子真,進去坐會吧!”
推門時,正遇上迎面而來的君若優(yōu)。見到子真她們,她亦不禁有些詫異,神色亦有些許的不自然。想必君若優(yōu)也已看了今日的報紙了吧,子真心下暗道。
“介紹一下,這是莫家堯的小妹,莫君然,我最要好的朋友!”子真對著君若優(yōu)笑道。
“君若優(yōu),子真跟我提過你!”一如既往的君若優(yōu)風格,子真心中念道。
君然卻不以為然,伸手握住她,“以后我來消費,有無似子真姐這般的優(yōu)待啊?”
“那是自然!”
早就知這兩人一定會一見如故,子真轉(zhuǎn)而詢問若優(yōu),“有什么好吃的?”
一旁的君然已先開口,“先給我們泡兩杯咖啡吧!”
“咖啡?”君若優(yōu)挑眉,看著子真。
“就來兩杯咖啡吧!”子真笑道。
“那來兩杯我自制的‘幸福之旅’吧?”
“好啊!”一旁的君然已欣然應道。
子真輕笑,一直想介紹兩人相識,卻不料是在此種情景之下。
“嘗嘗我新做的點心!”不一會,君若優(yōu)端著一盤糕點過來。
乍看之下,晶瑩剔透,紅暈中透著點點綠意,煞是精致。
君然已迫不及待取了一塊,呵,清香微甘,入口綿軟,不由得心情大好。
“怎么做的,這么好吃?”
“不過是往里加了點綠茶末,蒸煮時包了些許剛采摘的荷葉,我又加了點玫瑰花瓣,還可以吧!”
子真也隱忍不住,嘗了一塊,“嗯,真的很好吃!”
君若優(yōu)也不由得很是欣喜,“子真說好吃那就行了!”
君然有些不依,“難道我的意見就不算數(shù)了?”
“算!”君若優(yōu)笑道,“待到天氣再熱之后,我加點薄荷,到時候二位可一定要來品評哦!”
子真低頭不語,君若優(yōu)亦看出些許端倪,遂笑道,“那你們慢慢聊,我去招呼其他客人!”
若優(yōu)一走開,氣氛又歸于靜謐,子真和君然二人相對,只得默然。
許久,君然終于開口,“子真姐,再給大哥一次機會吧!”
子真幽幽嘆氣,“不想給了,我不想再委屈自己了!”
“為什么是委屈呢?”問完才覺是個白癡問題,遂閉口不語。
“或許是他愛的不夠多,或許,是我愛的不夠深!” 子真低頭斂眉。
“什么意思?”
“因為不夠多,所以,不能夠把自己完全交給他;也因為不夠深,所以,不能夠包容他所有的缺點。”
小莫欲言,卻不知該說些什么,一直都不知道,工作之外的子真,也是這么的伶牙俐齒,辯才過人。
“以前曾聽過這樣的話,每個人的一生,都只有一段屬于真愛。有的人,煢孑一生,都未能找到自己的那段真愛。如果兩個人相處時,已經(jīng)開始計較彼此付出的多少,就應該及早分開,這樣,或許,還來得及找到自己的那段真愛。”
“真的無法挽回了嗎?” 小莫有些黯然。
“或許,我們,從一開始,就是個錯誤。而這個錯誤,已經(jīng)延續(xù)了太久。” 子真輕輕的攪動杯中的湯匙,聞著空氣中逐漸彌漫的咖啡的香氣,不知為何,突然淡淡的笑了笑。
“想到什么好笑的事了?”
“沒什么!” 果真是兄妹,每次和他們一起出門,總會為自己點一杯咖啡,可他們從不曾注意,自己雖然喜歡咖啡的香氣,卻一口也咽不下去。不會再給他機會了,也不會再給自己機會了,子真抬首,望著窗外漸漸西沉的太陽。
“大哥會知道錯的。”君然已有些著急。
“他現(xiàn)在在我心中,唯一可取的,是做錯之后還知道是自己錯,可今天,連這一點,也已經(jīng)全部抹煞了!”
三年來,一直在等,等的不是他的一次又一次陪著笑臉,低聲認錯,不是等他的費盡心機,事后的種種彌補和虧欠。一直都知道他收不了心,卻一直心存奢望。一次次失望過后,仍拼命給自己借口:在他的心目中,至少,自己,和他的那些鶯鶯燕燕是不一樣的。終于發(fā)覺,原來自欺欺人根本不能長久的,累了,倦了,決定放自己自由,不愿再給他傷害自己的機會。或許這一千多個日日夜夜,真的可以把自己滿懷的愛意一點點的磨光。
“子真……”
“君然,我以為你該知道我的。”子真接過她的話語,既已作出決定,實在勿需浪費他人唇舌。
“可是你還是愛著我大哥的啊!”
“一個人的愛再過深厚又如何,沒有等到相對的回應,終究只是空谷傳音,最終聽到的也只會剩下自己的嘆息聲罷了。”子真輕笑。
“子真!”
“君然,讓我靜一靜吧,我答應你,過幾天我會找你大哥談的。”
“可是子真姐……”
“讓子真靜一會吧,”不知何時,君若優(yōu)已站在身旁,“雖然我知道很不禮貌,可我還是忍不住。盡管我不清楚是什么事,不過猜也能猜出八九分。”
子真抬首,望著君若優(yōu),“若優(yōu)!”
“子真,讓我說完。依葉子真的個性,一旦決定了的事,還有可能更改嗎?我說莫君然,你這幾年跟她在一起的時間白白浪費啦,沒看見子真心情不好,還要羅嗦個沒完。讓她靜一靜,說不定還有萬分之一的轉(zhuǎn)機。你要再說下去,我就先把你轟出去再說!”
莫君然頓時啞口無言,看著若優(yōu)半晌,突然笑道,“還是第一次見到一口氣比我還能多說的人!”
若優(yōu)亦笑,“頭腦終于冷靜下來了?”
君然點頭起身,“總算沒有剛才那般混亂了。”隨即轉(zhuǎn)向子真,“子真,那你這幾天不回家,要去哪里啊?”
“不用擔心,我自己會解決,別忘了,之前我可是飛揚企劃室的第一把手!”子真不禁松口氣,這兩個不按牌理的人,差點沒把自己嚇一跳。
“那我先走啦!”說完,又忍不住回頭,“一定要跟我們聯(lián)絡(luò)啊!”
望著君然的背影,子真忍不住對君若優(yōu)笑道,“我還是第一次見有人在君然面前說這么多話!”
君若優(yōu)亦笑,“若我不這么攪和,她能停下來啊。你也知道,像我們這類人,心一慌,就會六神無主。更何況,”若優(yōu)笑笑,“你不是說過,她不是一個會無理取鬧的人嘛!不然我哪有這膽!”
“可是我卻要得理不饒人了!”子真嘆口氣,“從不知你也是這么多話的人!”
“君悠遠沒告誡過你嘛,不要對我心存幻想,否則我和相處超過30分鐘后,就會幻滅的。”若優(yōu)輕抬嘴角,“只要一遇上投緣的人,我的嘴巴就像泄洪的水閘,怎么也關(guān)不住。所以啊,他從小的一門功課就是如何迅速的避開我!”
“難怪你們在一起的時間會那么少!”
“為了不招人煩,我現(xiàn)在啊,情愿和周公嚼舌去!”
“多睡對我們還是很有好處的!”子真忍不住抿嘴。
“那時當然,而且在夢中還可以找到很多制作點心的靈感!”望著子真的笑顏,若優(yōu)突然欺近身,端詳她半晌,“看來也沒有那么糟糕嘛!”
子真愣了一下,旋即明了,于是笑道,“又不是世界末日,身患絕癥!”
“那也總該為逝去的愛情表示一下哀悼之心吧!”
子真吸口氣,“我想現(xiàn)在我更該做的,是去尋找下一段愛情的方向吧!”
君若優(yōu)不禁搖頭,“不知是該佩服你呢,還是去崇拜君悠遠!”
“怎么了?”
“難怪他會說你,既纖細又堅強,敏感卻淡然,固執(zhí)卻又該死的達理。子真,總有一天,你會被自己的個性給害苦!”
子真笑,“那我問你,愛情是你人生的全部嗎?”
“對我而言,不是;可是,看起來卻好像是你的全部!”
子真輕聲嘆口氣,“葉子真只是尋常女子罷了,要的只不過是一份自私的感情,至少也要以□□成還我十分。要我坐等承恩雨露,我已經(jīng)沒有這種耐心了!”
“子真!”若優(yōu)有些擔憂的望著她,“別讓自己太過辛苦!”
“別為我擔心!”子真笑了笑,抬頭環(huán)顧了周遭,“有什么好茶?”
“還是不習慣喝咖啡!”若優(yōu)笑,“新近來了一些黃山的毛峰尖,要不要給你泡一杯?”
“好啊!”子真欣然答道。
起身給子真泡了一杯,沖水時,若優(yōu)忍不住詢問子真,“君悠遠那小子有跟你聯(lián)絡(luò)過嗎?”
子真搖搖頭。
“想也知道,這家伙永遠都是這般的沒心沒肺!”若優(yōu)的神情突然有些曖昧,“那你,有沒有想過他啊?”
子真笑笑,“這么說來,作為朋友,我也挺沒心沒肺的!”
若優(yōu)不禁喪氣,“怎么會有你們這兩個人!”
子真笑而不語。
“你不知道,每次你和那小子一坐下,我那幾個伙計就會在柜臺后尖叫,說是那對金童玉女又來了,可見你倆有多般配,真是可惜了!”
子真輕笑,“我和莫家堯站在一起時,不也都說我倆最為相配!”
“可他不懂得珍惜!”
“所以說,現(xiàn)今我已學會不被表象所困擾!”
“有什么打算?”
“回去收拾一下行李,然后,在世界地圖上隨便畫個圈,上天指引我去哪,就去哪!”
“這豈是你葉子真的行事風格!”
子真忍不住搖頭,“有時候真懷疑君家人是不是特殊材質(zhì)構(gòu)成的,一個個都能看破別人的內(nèi)心!”
若優(yōu)大笑,“所以說,以后,千萬不要在我們面前撒謊!”
子真起身,若優(yōu)攔住她,“不介意和我共擠一室吧?”
子真笑,“三個月前我已覓一住處,不會流落街頭的。”
若優(yōu)盯著她,輕嘆,“這一次,總算是他莫家堯處于下風了!”
“即便我一直對著同一方向,也總有一天會改變風向的。”子真低頭,淡淡說道。
“常來坐坐,最近我閑的很!”若優(yōu)拍拍她的肩。
“只要你不嫌我,一定叨擾!”伸手去拿提包,不料被椅背絆了一下,提包內(nèi)的東西散落一地。
子真忙彎身拾起一地的零碎,撿起那面小鏡子時,不慎被劃了一個小口。定睛一看,表面已被摔裂,子真不由搖頭苦笑。
“怎么了?”若優(yōu)從鄰座急急趕來。
“沒事,果真快到本命年,頻頻受皮肉之苦!”子真有些自嘲,那面梳妝鏡,是他在相識百日,親自學了熱轉(zhuǎn)印技術(shù),把兩人的頭像印在了鏡子背面,送給自己的禮物。而今,頭像不偏不倚裂成兩半,真是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