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大量刪減)
金秋十月,是最適合舉辦婚禮的季節,趕趟兒一樣幾乎每一天每一頓都有酒席。參加婚禮的客人們累,婚禮主人公也好不到哪里去。
葉唯微從早上醒來起就沒閑下來過,整個人像木偶一樣被人梳妝打扮好。開門的瞬間,老葉看著她的樣子,居然紅了眼角,悄悄背過身去擦眼淚,被劉女士笑話了好久。
尹煊拿著捧花站在大門外,沒什么特別的表情,只是盯著她仔仔細細地看了一會兒,最后開口說了一句新郎都會對新娘說的老套話:“你今天很漂亮。”
倒是葉唯微今天被他帥到,愣了幾秒才例行公事般回他:“謝謝,你也很帥。”
接親的隊伍浩浩蕩蕩將她迎到酒店,送進新娘休息室,一動也不能動地等待著婚禮開場。
期間尹煊的媽媽陸女士來過,雖然依舊沒什么很熱切的表情,但她還是給葉唯微送了一只翡翠手鐲。
帝王綠的翡翠,將近天價。
即使葉唯微不是很喜歡翡翠,也忍不住被這個鐲子的美貌所吸引。
陸女士親手替她戴上,端詳了片刻,又清淡地笑笑:“跟婚紗不是很配,換敬酒服的時候可以戴著。”
葉唯微點點頭:“謝謝阿姨。”
她還是不習慣管別人叫“媽”,在正式喝改口茶之前,她仍舊是叫她“阿姨”。
陸女士也不是很介意的樣子,拍了拍她的手臂,開門出去了,留下葉唯微一個人在休息室發呆。
謝蓁蓁和另外幾個伴娘一起忙前忙后,和婚禮主持人一遍遍地核對著流程,休息的間隙,突然瞥見來賓里有個熟面孔,她心里奇怪,拐到休息室問葉唯微:“我剛剛看到你前男友了。你不是分手以后都不和前男友聯系的嗎?怎么結婚還請他?”
葉唯微第一反應是:“我哪個前男友?”
第二反應是:“不可能啊,我腦子又沒病,我請什么前男友?”
謝蓁蓁提醒道:“秦釧,記得嗎?你高中時和他談過一個學期。我剛剛見到他,還不怎么敢認,反正沒以前帥了,胖得都脫相了。”
帥哥發福可真是件悲傷的事,特別是跟自己談過戀愛的帥哥。
葉唯微記得秦釧。
秦釧高中時是謝蓁蓁的同學,原本和葉唯微沒什么關系。
可是高中生嘛,雖然學業繁重,但那時候精力充沛得很,競賽、學習之余總能擠出點時間搞些娛樂活動。葉唯微和謝蓁蓁又是愛玩的人,雖然在家長和老師的約束下,在學校乖得跟孫子一樣,但一放假就沒人能管得住她們,KTV、電玩城、電影院都是她們的據點。
葉唯微就是在一次唱K的時候認識秦釧的,那時候他在隔壁包廂,過來和謝蓁蓁打招呼,因為性格開朗大方,長得也好看,所以一來二去就和葉唯微對上了眼,二人隔著兩個學校跨越半個城區開始了“遠距離”戀愛。
但她真沒給他發請柬。
過了片刻,謝蓁蓁突然想起了什么,驚呼道:“是尹煊!你和秦釧談戀愛那段時間,他和尹煊是同桌!”
這下葉唯微徹底說不出話來了。
過于豐富的戀愛經歷給她帶來的煩惱后知后覺地顯現了出來,在婚禮這天,她直覺一切都將亂套。
被人吐槽胖到脫相的帥哥秦釧如今只是幸福肥而已,家庭美滿、兒女雙全,于是在身材管理方面也就跟大多數上了二十五歲的男人一樣,日漸疏忽。
他今天是作為尹煊的同學來參加婚禮的,在收到請柬之前根本不知道新娘會是自己高中時期的前女友。雖然這么多年過去,他早把高中時那段過去忘了個干凈,但那段戀愛帶給他的憋屈感他卻一直記得。
別人家的女朋友都恨不得長在男朋友身上,但葉唯微老嫌他太黏人,最后把他甩了也是因為這種可笑的理由。
“恭喜恭喜!”他握著尹煊的手不住地感嘆,“沒想到啊!你們兩個居然走到了一起……”
尹煊回握住他的手,難得笑得像個斯文敗類:“可能是因為我不黏人吧。”
秦釧不是一個自律的人,不然也不會沒到三十歲放縱自己發福成這樣。但他最大的優點就是和別的男人一樣自信,即使是站在穿著一身高定西裝、帥得跟他不是一個世界的尹煊面前,也不會產生任何自卑的情緒。
他只是覺得他有點太得瑟了,好想打他一頓。為了嘴上找回點面子,他笑著說了一句:“是啊,黏人會被甩的哦。”
尹煊沒計較這句話其實不太吉利,彎起的嘴角笑意更深:“你放心,我不會。”
*
一場婚禮,有人即將抱得美人歸,有人卻渾渾噩噩差點忘了日子。
雖然賀司陽還是照常上課下課,打籃球聚會,但是曾經洋溢在他臉上的那股不知人間疾苦的驕傲勁兒已經消失了。就像鐘表缺了一顆小齒輪,他的世界停滯下來,沒有辦法再轉動。
他不想讓別人看出來,也不想找人傾訴,面上試圖裝得跟沒事人一樣。
心里卻在安慰自己。
會好的,他會好起來的。
也沒有多深的感情,只是她走得太干脆,所以他還沒來得及消化那種令人混亂又不安的情緒而已。
他在下課的時候接到了小時候一直接送他上學的尹家司機的電話,對方告知他尹煊今天結婚,尹書杰怕他遲到,所以直接派了一輛車來將他接往婚禮現場。
不得不說,尹書杰真的是個老狐貍,算準了他會忘記日子,所以讓從小便對他盡心看顧的馮叔來接他。
自從奶奶過世之后,他便再也沒有回過尹家。尹家人惦記著奶奶留給他的股份,所以一直在對他的人生指手畫腳,試圖給他安排一條國外私立名校畢業的鍍金之路,就跟尹家其他人一樣。
但他那時候處在人生的叛逆期,再加上媽媽和外公對他實行放養政策,于是他很有骨氣地拒絕了尹家,選擇了在國內讀中學。他本來就不太喜歡動腦子,成績一直是中游水準,高考也是憑著體育單招進的大學。
爺爺多少對他有些恨鐵不成鋼,外公卻很想得開,他對他要求不高,不把家產敗光就行。
雖然爺爺對他也不錯,但從他把姓改為母姓,而爺爺直接打電話過來破口大罵要和他斷絕關系的行為來看,他也明白,爺爺本質上只是想要一個聽話的繼承人罷了。
剛好尹煊很聽話,所以他就更加沒必要再去打擾別人的合家歡了。
婚禮儀式于12:08分開始,賀司陽上車的時候已經11:30,走哪條路都沒辦法準時抵達現場。但他不在乎,跟他沒關系的事情,早到晚到又有什么區別呢?
馮叔已經很久沒見他,想寒暄都找不到話題,只好把話頭轉到今天結婚的新人上來:“家里好久沒這么熱鬧過了,葉小姐你還沒見過吧?就是今天的新娘子,跟煊煊挺般配的。”
正望著窗外的車流放空的賀司陽思緒凝滯了一瞬,轉過頭來想說話,卻發現自己半天沒有發出聲音來。
車窗外飛過一群隊形嚴密的大雁,撲簌著翅膀從懸掛的太陽下掠過,在他臉上投下一片死影,又飛快地遠去。
“什么葉小姐?”他終于聽見自己強裝鎮定的聲音,“什么葉小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