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玄碩緩緩閉上眼,緊緊摟著她虛弱的身子。</br> 其實他一夜未睡,床讓給白若熙之后,在客廳外面的沙發上坐了一夜,是擔心既然潛伏著危險,更是擔心白若熙跑去跟尹道看日出。</br> 躺下之后,嗅著她身上淡淡的香氣,心無比的平靜,這種久違的滿足感瞬間充盈著他的心。</br> 白若熙睡得很不安穩,小孩沒了對她來說是一種極大的沖擊。</br> 睡夢中一種呢喃著:“別走。別走。”</br> 即便在他懷抱里,依然那樣不安。</br> 喬玄碩頓時明白,她喊別走的人不是他,而是孩子。</br> 手臂稍微用力,把她纖瘦的肩膀摟得更緊。</br> 頭歪向她,在她額頭上輕輕吻住,閉著眼眸,呼吸變得繚亂,薄唇輕啟,自責得喃喃一句細碎而微弱的聲音:“對不起。”</br> 浩瀚的大海,游輪繼續航行。</br> 風和日麗,海鷗翱翔。</br> 波光粼粼的海面閃爍著日光折射的耀眼光芒。</br> 白若熙從朦朧中清醒過來,她緩緩的爬起來,掃視房間一圈,喬玄碩人不在這里,而自己身上的睡衣已經被人換掉。</br> 她回憶了一下,根本沒有印象被誰換過衣服。</br> 還那么細心的給她墊上衛生巾,這事情應該不是喬玄碩做的吧?</br> 想到這里,她臉蛋霎時間緋紅一片。</br> 她緩緩爬起來,走向衣櫥。</br> 拿了新的衣服和紙巾,便走進衛生間。</br> 因為她手掌還包扎著,她便用一只手洗澡洗頭。</br> 喬玄碩托著食物進到房間,發現白若熙已經不在床上,他立刻放下東西,走到磨砂玻璃門前面,側身對著門,眼睛看著別處,威嚴而憤怒的問:“若熙,你在里面洗澡嗎?”</br> “嗯。”白若熙緊張不已,弱弱的聲音應答:“我在洗澡。”</br> 喬玄碩語氣更嚴厲帶幾分,“你的手不能碰水。”</br> “我知道,沒讓它碰水。”</br> “你現在身體還很虛,一個人洗澡著涼了怎么辦?暈倒了怎么辦?開門讓我進去。”</br> 白若熙嚇得快速關掉水閘,抽來浴巾裹住自己的身子,驚恐的看著門的方向,緊張道:“不用了,我不是小孩子,我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況。”</br> “開門。”喬玄碩命令的口吻。</br> 白若熙輕輕咬著下唇,無奈地看著浴室的門,隔著玻璃她能看到喬玄碩就站在外面,心里很是慌張:“男女授受不親,更何況是洗澡這么……”</br>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喬玄碩立刻打斷:“我對你現在孱弱的身子不感興趣,你身體那部分是我沒看過沒摸過的?別給我矯情,立刻開門。”</br> 白若熙輕輕咬著下唇,羞澀得臉蛋通紅發熱,皺著眉頭緊張地盯著外面,深怕喬玄碩會破門而入。</br> 只是洗過澡而已,他至于這么緊張嗎?</br> “我……我洗干凈了。”白若熙回了他的話,立刻找來衣服穿上。</br> 片刻后。</br> 門被打開,白若熙垂著頭從里面走出來,頭發濕噠噠的,臉蛋緋紅一片,不敢看喬玄碩,怕自己會扛不住他威嚴而霸氣的目光。</br> 她靜靜的從喬玄碩面前走過,淡淡的清香撲鼻而來,竄入男人的呼吸里,他垂眸,目光定格在白若熙俏麗的臉蛋上,難得見到了她潤紅的臉色。</br> 或許是洗澡的熱水哄熱的,或許是她身體慢慢好轉。</br> 喬玄碩沒作聲,在她走過的時候,他轉身進入衛生間。</br> 白若熙來到茶幾前面,看到桌面上豐富的食物,頓時感覺肚子餓了。</br> 她剛坐下,喬玄碩火急火燎的從衛生間里出來,手握著風筒,走到白若熙身邊,一把扯住她的手臂拖起來。</br> “三哥……”白若熙驚慌失措,被拖到大床上坐著,抬眸之際,看到他已經插電,風筒打開,吹了過來。</br> 想說的話頓時卡在喉嚨里了。</br> 他修長的五指撩撥著她柔軟的長發,呼呼的風筒聲從頭頂傳來,溫熱舒服的風吹得她的發絲在飛舞。</br> 一股無形的暖流涌如白若熙心房最柔軟的地方,那根繃緊的弦被輕輕撥亂。</br> 她僵著不動,這一刻莫名的感動。</br> 這個男人總是這樣,脾氣不好,態度不好,冷得讓人心寒,可每次都能讓她心里暖暖的,每次都能讓她感動得無地自容。</br> 這一刻,她心亂成一團。</br> 他再冰冷的態度也掩飾不了他溫柔的心。</br> 發絲在他手里一縷一縷變干,她的心也一縷一縷的變軟。</br> 驀地。</br> 她瘋了似的,張開手一把摟住他的腰腹,頭緊緊貼上他懷里,閉上眼睛深呼吸著,她害怕被粗魯的推開,害怕他說出冷漠的話傷她自尊,可現在她顧不了這么多,就想緊緊抱住他。</br> 剎那間。</br> 喬玄碩的身體僵住了。</br> 吹頭發的手也停下來,愣著一動不動,心口起伏不定,呼吸粗了,急了,手指緩緩按開關按鍵,呼呼的風聲也停下來。</br> 他低頭看著緊貼著他腰腹的黑乎乎腦袋,感覺到她的力道很緊,他吞咽著口水,心房隱隱作痛。</br> 時間像靜止似的停留在這一刻,沉默的氣流變得壓迫,空氣稀薄。</br> 良久,她都沒有放開他的意思。</br> 喬玄碩淡淡的語氣問道:“什么意思?”</br> 白若熙抿著唇,閉著眼睛鼻子都酸了,緊張又迫切的喃喃問:“如果我不是安曉的女兒,我們可不可以重新來過?”</br> 喬玄碩苦澀一笑,諷刺的反問:“你又想玩什么花樣?”</br> “對不起,三哥。”白若熙聲音沙沙的哽咽著,委屈不已:“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br> 她呢喃著,越說越是哽咽,道歉到最后,心碎一地地哭出聲音來,緊緊摟著他的腰不放,抽泣著身子微微顫抖。</br> 孩子沒了,她才知道屬于她的幸福變得越來越短暫,到最后從她指尖流逝,連讓她知道的機會都沒有。</br> 喬玄碩把手中的風筒甩到大床上,雙手反過后腰扯開她的手,白若熙扣得更緊,頭往他身上鉆,哽咽著:“我對不起你,對不起我們的孩子,我恨死自己……恨死自己了,為什么是安曉的女兒,為什么一次又一次的被別人破壞我的幸福,我……恨死他們……”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