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玄碩沉默著,保持低頭的動作一動不動,呼吸越來越粗沉,心臟也起伏得厲害,像炸開似的難受。</br> 白若熙以為他有所動容,便輕聲細語地繼續勸說:“我們真的不合適,與其在一起痛苦,不如趁現在大家都還不知道這件事,我們把婚離了吧。”</br> “三哥,你說好不好?”</br> “我還是可以答應你其他條件的,你救了我媽媽,我做牛做馬報答你的,三哥……”</br> 喬玄碩絕冷的話語突然打斷:“我的身份是什么?”</br> 白若熙懵了,被這樣一問,有些疑惑。</br> 喬玄碩自問自答:“國之大將,我的婚姻沒有第二次。”</br> “我不想將就著娶尹蕊,如果你過得很痛苦就忍著。”</br> 說完,喬玄碩松開了她的手腕,轉身背對著她。</br> 他微微仰頭,對著天花板深呼吸,漆黑的深邃一片濕潤,帶著通紅的血絲,他聲音沙啞而低沉:“不要再提離婚,在我的生命里沒有離婚這兩個字,只要你不背叛婚姻,你想怎么過都隨你,我不會勉強你任何事。”</br> 說完,他邁開大步離開,白若熙依然陷入在自己的思緒中無法反應過來。</br> 他說不想將就著娶尹蕊,那娶她不算將就嗎?</br> 他是國之大將,婚姻不能有第二次,那她是他的一輩子?</br> 白若熙反應過來,連忙追出去:“三哥……”</br> 可跑到廳外,喬玄碩已經離開。</br> -</br> 夜,寂寥暗沉。</br> 優雅而精致的酒吧內,客人稀少。</br> 暖黃清雅的燈光讓酒吧變得神秘而高尚。</br> 角落的休閑桌面上擺滿了空瓶子,喬玄碩靠在沙發背上,一邊手拿著剛喝完的空杯子,另一邊手搭在額頭上。</br> 一股無法釋懷的落寞凝聚他周身,阿良和星辰坐著邊上,兩人對碰酒杯,優雅地和著酒。</br> 相比喬玄碩,他的求醉,一心只想把自己灌醉,醉了什么都不想。</br> 阿良為星辰倒上一杯酒,嘆息道:“三少這是想喝死的節奏,到底是什么事情讓他這么煩惱?”</br> 星辰抿上一口酒,低聲說:“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我從三少進部隊開始就跟著他,其實他真的很苦很苦……”</br> 阿良笑道:“三少都已經是夕國的將軍,家世雄厚,兵權最大,連總國統都要看他三分臉色,前途一片光明,還能有什么苦?”</br> 星辰搖頭,放下手中的杯子,深深嘆息一口氣,娓娓道來:“每年都精心準備一份禮物,遠遠的看著喜歡的女孩卻送不出去,最后把禮物丟進垃圾桶,每一年都失望,卻堅持了十年。”</br> “手機相冊里只存了一張女孩的照片,每次訓練到體能極限,他總是拿出來看看,微笑著親吻手機屏幕,跟我說那是他妹妹,眼神卻流露著滿滿的愛意。”</br> “我曾經以為他有多大的抱負和志向才爬到今天的地位,他卻告訴我,他妹妹喜歡偉大的人,他想成為他妹妹喜歡的那類人。”</br> “他這樣一個光明磊落的男人,為了得到那個視他如草莽的妹妹,不惜用騙婚的手段,不顧一切后果讓她簽下結婚證,最后得到的也只是痛苦。”</br> 阿良蹙眉,很是疑惑地看著星辰,“你說少夫人是他妹妹?”</br> “曾經是,現在是他夫人了。”星辰倒酒,心情也跟著低落下來。</br> “可我怎么感覺少夫人看三少的眼神是仰慕,是愛意的呢?”</br> 星辰為喬玄碩感到憤憤不平:“你眼睛一定是有問題,把三少送給她的傳家之寶轉送給別的女人是愛意嗎?”</br> “寫情信給別的男人表白是愛意嗎?”</br> “每年生日都跟別的男人過,跟別的男人約會開房,這算什么愛意?”</br> 阿良目瞪口呆,額頭冒著冷汗,好片刻才愣愣地開口:“你怎么知道的?”</br> 星辰感同身受似的,一口喝完杯中酒,看著已經醉暈過去的喬玄碩,喃喃道:“他好幾次喝醉了跟我傾訴的,少夫人心里一直都有別的男人。”</br> 阿良生氣地把手中的杯狠狠放在桌面上,砰的一聲巨響,義憤填膺:“太過分了,這種女人根本不配做將軍的老婆。”</br> 星辰苦澀一笑,淡淡地說:“我也覺得她配不上三少,可是三少寧愿一輩子痛苦也想得到她,那我們有什么辦法?”</br> 阿良沉默了好片刻,拿起酒為星辰倒滿酒,義氣凜冽地舉杯:“幫三少干掉情敵,讓少夫人死心塌地跟著三少。”</br> “好辦法。”</br> 兩人碰杯,相視一笑,豪邁地喝起酒來。</br> 夜深人靜。</br> 凌晨已過,白若熙看著時鐘,躺在床上輾轉難眠。</br> 他到底去哪里了?為什么這么晚了還不回來?</br> 一顆擔憂的心懸掛著,白若熙滿腦子都是喬玄碩,拿起手機想撥打電話,最后又強迫自己放下。</br> “叩叩……”</br> 門口傳來敲門聲。</br> 白若熙一震,彈坐起來,連忙下床穿上拖鞋,小跑著去開門。</br> 拉開門的瞬間,阿良和星辰氣喘吁吁地扶著喬玄碩進來,“少夫人,三少他喝醉了。”</br> 白若熙一時間手忙腳亂,不知所措地跟在后面:“他怎么喝醉了?”</br> 阿良和星辰把喬玄碩放到床上。</br> 星辰準備給喬玄碩脫外套鞋子,阿良一把拉住他的手,給他使眼色。</br> 星辰后知后覺,意會地轉身看向白若熙,畢恭畢敬:“少夫人,拜托你照顧三少了,我們先回去。”</br> 白若熙慌了,跟著星辰和阿良的后面,“我應該怎么做?”</br> 她沒有照顧過喝醉酒的人,所以不知道該如何處理。</br> 阿良淺笑道:“拿點熱毛巾給他擦身散酒氣,換掉臟衣服,醒來還可以煮點醒酒湯他喝,如果他發酒瘋打人你就通知我們吧。”</br> 發酒瘋打人?</br> 白若熙被嚇得臉色驟變,心都慌了。</br> 記住了他們的交代,把他們送走關上門,她快速轉身跑進房間。</br> 因為害怕他發酒瘋,白若熙在床沿邊上徘徊了兩分鐘,沉思片刻,覺得還是先要照顧他。</br> 她到浴室搬來一盆暖水放在桌面上,小心翼翼地坐在他旁邊,緊張地咽著口水,伸手去解他的衣服,呢喃細語:“三哥,我幫你脫掉臟衣服,你別生氣……”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