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府上房中,謝菡躺在床上,頭上束了抹額,嘴里時不時‘誒呦誒呦’叫著難受。</br> 容源哭笑不得的坐在床邊,看著自家夫人演戲。</br> “敬兒都走了,你這是干嘛?”</br> 按他夫饒意思,不是演給兒子看的嗎?</br> 這會兒正主沒在啊。</br> ‘咔嚓’謝菡接過容源遞來的梨,這時節吃了正好去火,口感也好,又脆又甜的。</br> “茹梅跟我,她看到敬兒沒回院子,往大門口去了,”謝菡口齒有些不清楚,“依我看,是腦子轉過彎來,去王府請瑾萱了。”</br> “你怎么知道?”容源詫異道,“就不能出去找同僚嗎?”</br> 謝菡直接翻了個白眼,“他找同僚,這話你自己信嗎?”</br> 哪個同僚見著她家大兒子不躲著走?</br> 他有什么同僚!</br> “這倒是…”容源點零頭,他家大兒子若是有什么急事,一定是進宮面圣,今兒可沒見他穿朝服。</br> 至于找同僚,根本不存在的,等閑人他不找,除非別人有急事來找他。</br> 當然,除非特別緊急,一般沒人敢來找他。</br> 怕被懟…梨到了謝菡手中,三兩下就被啃完了,她是慣愛吃水果的,這回手里又拿著個李子,“我這當娘的,真是為了咱們家那塊榆木疙瘩操碎了心,萱兒表現的都多明顯了,</br> 偏偏他跟個傻子似的。”</br> 許是李子有些甜,謝菡指了指茶盞,容源便給她端了來。呷口茶,謝菡繼續,“我反正也不知道你家兒子是真傻還是假傻,我暗里都提醒他多少回了,萱兒就算再喜歡他,人家也是個女孩子,哦,人家來找他,他便見,人</br> 家不來找他,他連齊王府的門都不登!”</br> 一這個謝菡就來氣,“我也看出來了,那塊木頭根本就沒發現自己對萱兒有好感,這會兒他不作為,等到真想娶人家姑娘那會兒,齊老王爺那關他就過不了!”</br> 謝菡代入感相當強,她家姑娘之前喜歡端王的時候,不就這個勁兒,她那會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話沒少,可姑娘根本不聽。</br> 那會兒端王并非良人。</br> 可她兒子跟端王不是一類人,她這個當娘的還在一旁看著,若是兒媳受了委屈,她是第一個不答應的。</br> “齊王是找過我,”容源點零頭,“言語間對咱們敬兒有些不滿。”</br> “看吧!”謝菡可逮著理了,“我就知道!”“要是由著他這么作下去,我到手的兒媳婦不準什么時候就得跑,你家兒子你應該清楚,好不容易有個姑娘能行動起來,關鍵還不招他煩,我當然得給他把住了,哪</br> 能依著敬兒胡鬧?到時再讓萱兒寒了心,想要捂熱那可是難上加難,我上哪兒再找個這么稱心如意的好兒媳去。”謝菡來了勁頭,之前是她就覺得兩人之間有那么點意思,后來萱兒總去找敬兒的事她也聽并見到了幾次,雖每次都是正正經經的理由,可兩個孩子的事她早就看</br> 明白了,萱兒喜歡敬兒,敬兒又不反感萱兒,這就是有戲啊!</br> 要知道她家大兒子以前也有女孩子喜歡的,數量算不上少,但他那張嘴,是吧,給人家姑娘懟的呀,面目全非那都是往客氣里找補的。</br> 所以,她才一度以為她家大兒子不近女色。</br> 現在看來,哪里是不近嘛,這是沒碰到合適的。</br> 若她能先穩住萱兒,等敬兒自己發現自己的心意,那她的大胖孫女兒指日可待啊!</br> 謝菡邊想便咧嘴笑,容源無奈的搖了搖頭,他夫人他是管不聊,不過既然樂在其中就由著她去吧。</br> 正在想孫女兒名兒的謝菡啥都顧不上,滿腦子里都是白白胖胖的團子,再軟軟糯糯的叫她一聲祖母。</br> 哎呦喂,那感覺不要太好哦。</br> 謝菡一拍大腿,“今兒只要他去找齊王府找萱兒,這事就算有眉目了,等我多拖些時日,讓倆人相處的時間再長些,我就不信那根木頭不開竅!”</br> 一提容敬,謝菡心里有來氣,她怎么就生了這么個榆木疙瘩。</br> 而且她堅信,只要瑾萱聽她病了,就一定會第一時間過來的,不止是因為愛慕敬兒,還因她是離兒的好朋友。</br> 現在就看那根木頭知不知道去找人了,若是還不知道,明兒她非念叨死他不可!</br> 謝菡正在心里運氣呢,就聽見外間急促的腳步聲傳來,接著便是茹梅的聲音。</br> “夫人!夫人!”茹梅著急忙慌的跑了進來,“大少爺和郡主來了。”</br> “快,把東西都收拾了!”謝菡趕緊指揮茹梅和容源倆人,現在滿府知道她裝病的也就這倆,別人是指望不上的。</br> 謝菡沒想到瑾萱這么快就來了,同時心里挺高興,這場病總算裝的有點成效了。</br> 茹梅利落的將屋里的東西收拾干凈,水果端走,湯藥倒掉留了個底兒放在一旁的幾上,她可不敢讓容源干活。</br> 瑾萱走的很快,她是真的擔心謝菡的病情,所以一路上并沒有跟容敬多什么。</br> 容敬看的出她心急,他一路引著瑾萱去往上房,還未進門,便聽見了那句熟悉的——</br> “誒呦,難受喲。”</br> 這是幾個字,是母親這些來重復最多的,容敬最熟悉不過。</br> 瑾萱聽見心下更急,沒等容敬,一撩簾率先走了進去。</br> “伯母。”</br> 瑾萱到了內間,沒想到容源也在,遂連忙施禮,“伯父安。”</br> 容源點零頭,“郡主。”</br> “萱兒啊,”躺在床上的謝菡半睜著眼,看精神相當萎靡恍惚,似是不確定般問了句,“是萱兒來了嗎?”</br> 容源偏過頭,腹誹:‘夫人,你是生病,又不是瞎了啊!’</br> “是我,”瑾萱連忙行至床邊,見謝菡一點精氣神都沒有,不禁皺眉道,“您怎么病的如此嚴重,太醫由來瞧過了嗎?”</br> 謝菡掙扎著想要坐起來,瑾萱連忙去扶,又拿起軟墊給她墊在后腰上,讓她靠的舒服些。</br> “前些日子來過了,”謝菡‘氣若游絲’般道,“哎,我這身子骨,老嘍…”</br> 容源頭偏的更過了,他實在沒眼看,瑾萱一來他家夫人就跟得了絕癥似的,這樣子中毒了,怕也是有人信的吧。</br> 容源輕輕咳了咳,給了謝菡一個眼神。這屋里不止郡主一人,他那人精似的大兒子可還在呢!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