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實是好事。
當(dāng)青璃見到于詠蘭,看見她眼中對自己的諷刺時,就確定了心中的猜想。
遠(yuǎn)離女賓區(qū)的涼亭里,周圍帳子放下來,讓人無法直接看見里面的情況。
青璃走進(jìn)去,便聽見一聲怪模怪樣的輕笑:“季小姐怎么憔悴了?可是吐血后,用掉了太多的精氣神?”
青璃故作傷心的撫摸著自己的臉頰,嘆息道:“沒辦法,誰讓我命不好?”
于詠蘭刻意勾起的笑容在她這樣直接將自己弱點暴露出來后,反而垮了下來,唇/瓣抿成一條直線,“砰——”放落手里的茶杯,想要嘲諷又有些同情:“你不是說你的選擇是對的嗎?我怎么如今瞧著有些不對了?”
青璃坐下,先給自己倒了杯茶,捧著熱乎乎的茶杯,慢吞吞道:“人心易變,這又不是我能決定的。”
于詠蘭瞪著她,頗有些恨鐵不成鋼:“所以你就任由你婆婆欺負(fù),這么多年來一聲不吭?季青璃,我還是第一次見你這么沒出息!當(dāng)初壓著我那勁兒,拒絕我哥是說的話,都哪去了?!”
青璃也不覺得冒犯,反而可憐兮兮道:“這不是為了家庭和睦嘛?”
于詠蘭:“嗤!”
還是如此巧舌如簧,裝模作樣!
不過她眼中的擔(dān)心倒是少了許多。
青璃被嘲笑了,不吭聲,小口抿著茶水,眼眸低垂,頗有些可憐兮兮的感覺。
涼亭里安靜了好一會兒,于詠蘭率先扛不住,沒好氣道:“你帶來的那蘇姑娘可不是一個好人,她說你為了不讓丈夫納妾,明知她名節(jié)壞了,還要把她嫁給別人,她求我?guī)退兀 ?br/>
“你說她一個剛來京都的普通孤女,哪來的消息知道我父親跟你家關(guān)系不好?”
“應(yīng)該是我那婆婆吧?”青璃歪頭笑道,又起身行禮:“多謝于小姐告知,這件事我也得請你幫個忙了。”
于詠蘭臉色好了些,正色道:“那你打算怎么辦?”
“這件事還請令尊幫忙,不過話要改一下,就說我不知道,是鄭家大少爺自己不想納妾。”青璃說。
于詠蘭驚:“你真想他納妾啊?”
青璃淡了神色:“你以為他真蠢到想不出別的安置方法嗎?將人帶回來就是為了納妾,不過沒想到我會如此反對而已,但他心已經(jīng)野了,那人我也不想要了,納妾吧。”
于詠蘭神色復(fù)雜的看著她,眼底滿滿都是羨慕:“我知道了,季家家風(fēng)果然瀟灑,我哥哥沒娶你挺好的。”
最后一句便是故意開玩笑了。
青璃也不介意,笑瞇瞇道:“你過幾天就是你小侄子的周歲吧?我給送個大禮。”
于詠蘭冷哼:“可別!我怕我嫂嫂吃醋!”
兩家關(guān)系不好,其實只是長輩思想不一樣,但于大人是眾所周知的正直,不畏懼強(qiáng)權(quán),自然也不會因為一點政見不同,就對一個在邊關(guān)浴血奮戰(zhàn)的大將軍懷有惡意。
后來的關(guān)系不好,是于詠蘭的哥哥之前求娶季青璃,結(jié)果被拒絕了,傷心落魄,遠(yuǎn)走他鄉(xiāng)好三年之久。
之后她對季青璃各種看不順眼,宴會上從不跟她說話,偶爾被迫說上話,還得諷刺一兩句。
她一直覺得是季青璃辜負(fù)了哥哥,眼光還不好。
兩年前她哥哥回來,帶回來一個大嫂,夫妻和鳴,但于詠蘭也沒喜歡上季青璃。
可不喜歡歸不喜歡,她也不會去傷害她,主要是因為季青璃有個大將軍父親,她哪好意思趁人家不在,欺負(fù)他留在京城的女兒?
事情搞定了,于詠蘭也不多待,起身就要走,只是走之前還是說了一句:“前面幾年我還真以為你被馴化了,現(xiàn)在可算是變回來了,季青璃,你別忘了,你可是大將軍之女,可別沒了家風(fēng)!”
“那是自然。”青璃低聲應(yīng)道。
不過原主可能真的是被馴化了,她最堅持的便是不松口給丈夫納妾,因為這是她從小到大秉承的家教。
她父親說過,他們這么努力,不單單是為了百姓安居樂業(yè),也是為了能讓自己的孩子活得快活。
這個世道對女子不公平,那他們就自己掙來公平。
可惜除此之外,她什么都無法堅持,婆婆教訓(xùn)家丑不可外揚,她被欺負(fù)了也從不說,丈夫說婆婆是他親生母親,生養(yǎng)之恩大于天,她就咬牙忍耐一切委屈,反而讓張氏變本加厲。
以至于到最后,她習(xí)慣性的隱瞞一切,直到一時誤入歧途做了壞事,被人告到皇帝面前,她心灰意冷,更加沒有想過讓父母幫忙,只想盡快結(jié)束這短暫的一生。
實在可憐又惋惜。
一個女子的一生,就這么輕易因為丈夫的一個決心、一個想法,徹底毀了。
簾子拉動,于詠蘭已經(jīng)離開。
青璃沒有立馬動,又坐了一會兒,還是和那姑娘隔開時間,免得被人撞見,破壞了她討厭季青璃的形象。
青璃想到這,忍不住笑了笑。
這個世界還是有很多可愛的人,雖然渣渣很讓人惡心。
忽然“咔擦”一聲像是樹枝被踩的動靜在涼亭附近響起,青璃立馬起身,拉開那邊簾子,沉聲道:“誰在那?!”
涼亭這頭就是一個湖泊邊緣,鬼鬼祟祟躲在這里?
青璃剛問完,眼眸銳利看過去,本以為會看見一個拼命躲藏的人,誰知卻見靠近湖泊的泥地那,一青衫公子正窘迫的拱手:“夫人見諒,在下原本在涼亭歇息,和同僚玩鬧間將荷包掉這了,不得已過來找……”
那聲音越來越小,此人在青璃的目光下,一張白凈的臉紅的滴血,格外不自在。
青璃打量他,青衫樸素,不是什么好布料,頭冠用的也是最普通的發(fā)帶,手中確實握著一個荷包,但臟兮兮的,衣服下擺和荷包也都濕漉漉,腳下更是臟亂。
看起來倒是不像他說的玩鬧了。
青璃淺笑,沒有多問,只道:“公子上來吧。”
“多謝夫人。”青年松了口氣,狼狽的提著衣擺走上涼亭,就見腳下一腳泥水踩在干凈的地面,他頓時漲紅了臉,無措的抬頭想要賠罪,誰知一抬頭,癡了一瞬,下一秒耳朵脖子都紅了。
這位夫人……
長得真好看。
就是瘦了點。
短暫的想法在腦海里浮現(xiàn),青年立馬羞愧低頭,覺得自己有辱斯文,居然看一位有夫之婦癡了。
青璃沒注意他的態(tài)度,溫聲道:“公子,剛剛在這里可聽到什么?”
青年飛快搖頭:“沒有,在下什么都聽到。”
青璃滿意一笑:“請公子在此稍后,我讓人過來幫忙。”
沒聽到就好,她可是偷偷請人幫忙告黑狀,至于這人是真聽見還是假聽見,那就不用管了,懂事就好。
她點點頭,也不等對方應(yīng)答,轉(zhuǎn)身離開,等路上看見小廝,跟他說了一聲,小廝立馬過去了,想來那狼狽的書生應(yīng)該能整潔的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