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縈舊夢 !
對比雖然母親不喜歡可是得到父親全力支持的顧墨笙,陸凌桓的遭遇倒是可憐了些。
他媽媽鄧秀英的神智好幾年以來一直是一時清楚一時糊涂的,糊涂的時候是把陸凌桓當長子陸凌云,雖然講話顛來倒去,倒不算太嚇人,只要順著哄著裝作是陸凌云就太平了。清爽的時候和正常人也沒多少區別。
等她知道陸凌桓要和林嫮生訂婚以后精神狀態倒是穩定很多,還曉得點自己嫁妝,首飾一樣樣擺出來,那幾樣是陸凌桓外婆給的,那幾樣是陸家祖上傳下來的,哪幾樣是陸凌桓爸爸送給她的。講到最后總是要補一句“嫮生皮子白,才襯得起碧玉呀。”“嫮生長得漂亮,帶珊瑚肯定老好看的。”
陸凌桓那時候肯定跟一句:“那我把嫮生帶回來你親手給她。”鄧秀英還知道說:“好,等訂完婚,訂完婚姆媽都給她。”
就是這樣清醒的狀態,看到陸凌桓的面孔上青一塊紫一塊,嘴唇也紅腫的樣子,一下子又糊涂起來,拉著陸凌桓就哭,先是把陸凌桓當做陸凌云,不停地說她想兒子媳婦孫女,問陸凌云怎么走了不回來;一下子又以為陸凌桓還是那個被人綁架,打得鼻青臉腫的小囡,抱了他摸頭摸腳地嚎哭,又詛咒陸凌桓的堂叔和那些綁匪是殺千刀。不管陸凌桓怎么安慰,鄧秀英就是安靜不下來。
陸凌桓實在沒辦法,只好打電話通知家庭醫生過來給鄧秀英打了針鎮定劑才叫她安靜下來。
送走了家庭醫生,陸凌桓筋疲力盡地回到書房,在椅子上坐了一會,才拉開抽屜拿出一沓照片,一張張在桌上攤開,每一張都是林嫮生。
少年的林嫮生、長大些的林嫮生、現在的林嫮生、正面的林嫮生、側面的林嫮生、半身的林嫮生、全身的林嫮生,都是這幾年來陸凌桓為林嫮生拍的照片,一年年收藏下來,積了有半抽屜。
陸凌桓一張張照片摸過來,輕聲嘆息:“嫮生,我一直以為我比你大那么多,讓讓你是應該的。以前我們也是這樣過來的,那時候你都不覺得不對,為什么現在不高興了呢?我們認識介許多年數了,你才認得他幾年啊。”
照片上的林嫮生自然不會回答他,可是陸凌桓心里多少有感覺問題是出在什么時候。原本他和林嫮生一直感情融洽,可自從顧墨笙進入到他們之間以后,林嫮生的態度就有點異常,她對顧墨笙的信賴程度明顯超過他。
陸凌桓嘆了口氣,閉上眼靠向椅背。他和顧墨笙打的那一架本來就耗費了些體力,叫鄧秀英鬧了一場之后,更是筋疲力盡,往椅背上一靠,慢慢地睡著,還做了個夢。
夢中他又到了那個酷似嫮生的阿嫮面前,這一次,她倒是沒哭,還對著他笑,她笑起來和嫮生一模一樣,眼睛里都像汪了水,看得人心軟。
可是她對著陸凌桓叫趙騰。
陸凌桓曾經是林開愚的得意門生,而林開愚是研究殷史的大家,何況趙騰此人在殷史上也算頗有爭議。
阿嫮問,父親有什么地方對不住他趙騰,以至于他要為皇帝做內應。她問他看見沈家滿門喋血高興不高興。她問他是想她死還是想她活。她要他做她的臂膀。她說:“他殺死我沈氏滿門,我要他一命,有何不可,有甚錯處?你負我一次,還想再負我一次么?”
她說最后那句話時對著他身后笑。
陸凌桓不由自主地轉過身去看,自己身后竟然站著身穿黑底銷金袞龍袍的陸凌桓。
他心跳加快了。
陸凌桓看到那個陸凌桓兩只眼睛都看著身后的阿嫮,目一步步走過來,毫無阻礙從身體里穿過,一直走到阿嫮面前才站住。
先是問她:“朕待你不好么?便是朕從前辜負你們父女,可如今朕連著江山都給了你們母子,你還意難平嗎?”忽然又是無奈又是寵溺地講,“阿嫮,好孩子,別哭,到我這里來。”
阿嫮卻沒有哭,只是把袖子舉起來擋在前面,一字字里講:“劉熙,只愿你我來世對面不相識。”
聽到阿嫮這句話,陸凌桓一下子張開了眼,書房里陽光燦爛,他竟然在書房里靠了一夜,還做了個稀奇古怪的夢,夢里的明帝長著和他相似的臉。
陸凌桓雙手搓了搓面孔,先把攤了一桌面的照片理好收回抽屜,起身走出書房,再回房換了身衣服,又到鄧秀英的房間看了看。
鎮定劑藥效還沒過去的鄧秀英完全看不出昨天夜里兩三個人也按不住的瘋狂,平靜地象正常人一樣。陸凌桓在床邊看了兩分鐘,靜靜地退了出去。
雖然心事重重,陸凌桓還是回了公司,等中午的時候撥了電話找林嫮生。
接電話的是吳媽,聽到陸凌桓找自家小姐,先是頓了頓,然后就說林嫮生和同學出去了。
陸凌桓認得吳媽不是一年兩年了,她說的到底是真話還是假話,還是聽得出的,一聽就曉得吳媽講的不是實話,心就往下一沉,追問:“哦。那她們去哪里了?需要我去接嗎?”
吳媽連忙講:“小姐說了,她自己會回來的。”停了一停又補充了句,“小姐說會回來吃晚飯的。”
陸凌桓停了半分鐘才慢慢地掛上電話,把臉埋在了手心里。沉默了一會兒才抬起頭,拿起話筒撥出了一個號碼。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男聲:“顧氏公司。”
陸凌桓定了定神:“光華公司陸凌桓,我找顧墨笙。”
那男聲回答:“好的,陸先生,您稍等。”
陸凌桓聽到這個回答,壓在心里的一塊石頭忽然一松,閉上了眼睛,忽然覺得自己真是被林嫮生罵對了,小氣,小氣到聽到她出去就懷疑是不是和顧墨笙在一起。如果她知道自己這個想法,肯定是會生氣的。
可是,陸凌桓控制不住自己的想法。
電話那頭,顧墨笙很快接了電話:“我是顧墨笙,你找我什么事?”
陸凌桓平靜了下才開口:“顧先生,昨天忘了問,你還預備繼續教嫮生練槍嗎?”
他知道自己這個借口蹩腳,在顧墨笙面前顯出弱勢來,可是如果不這么說,萬一顧墨笙在林嫮生面前提起這個電話,他只會更被動。
顧墨笙在電話里笑了笑:“陸先生,到時候我會通知你,應該就在這兩天。”
陸凌桓謝過顧墨笙正要掛電話,叫顧墨笙喊住了:“陸先生,我今天讓玉笙去見嫮生,給她送點東西,我想你既然主動打電話來,應該就是為了這件事吧。”
平時的陸凌桓也是冷靜有智慧的,這么明顯的激將法是不可能上當的。
但是,顧墨笙用激將法的時機實在是太湊巧了,陸凌桓本來就叫林嫮生的話里流露的失望和冷淡打擊得有些不知所措,再應付了鄧秀英突如其來瘋狂,早就有些有些身心疲憊,何況還有那個叫他一想起來就不安的夢。幾方夾攻之后,本來就是心浮氣躁,再被激將法一激,壓在心里的火氣一下子竄了起來,怎么也控制不住:“這算是顧先生的挑戰?”
在昨天以前,顧墨笙還真是沒有打算和陸凌桓攤牌。雖然以顧墨笙的眼光來看,林嫮生這樣樣樣條件都出色的小姑娘,因為叫人捧慣了,所以還是有點驕傲脾氣的。而越是傲嬌的小姑娘越是不太可能喜歡一個不平等對待她的人,無論那個人是拿她當孩子看還是當女王看。所以顧墨笙一直不怎么相信林嫮生是愛陸凌桓的,但是他們之間畢竟還有幾年的感情基礎,顧墨笙不想在沒有把握的前提下貿然動手,萬一時機沒掌握好,會被林嫮生拒絕。
可是昨天在他們兩個人都帶了傷的情況下,林嫮生選擇了站在他這邊,這個信號讓顧墨笙相信他有和陸凌桓一戰之力。所以今天他叫顧玉笙帶了女式小手/槍去見林嫮生,借著顧玉笙的嘴和林嫮生敲定了下一次見面的時間。
當然陸凌桓會打電話來是他沒預料到的,不過,既然陸凌桓送上了門,他自然是要下戰書的。而盡管陸凌桓在林嫮生面前姿態擺得極低,但是他在事業上到底是成功的,這樣的人不會沒有他的驕傲,所以顧墨笙聽出陸凌桓語氣中的怒火之后,果斷地選擇了激將法。
“是。在昨天以前,我不知道嫮生的態度,所以沒把握和你競爭,但是現在我有信心。陸先生,我之所以會坦白告訴你,是因為我想給你和我公平競爭的機會,嫮生值得最好的。”
陸凌桓曉得顧墨笙的這番話是為了叫他動怒,叫他失去理智從而做出錯誤的行為和判斷,可是心里的怒氣還是摁捺不住:“贏的人可以得到嫮生,所以顧先生這是拿嫮生當戰利品了?”
顧墨笙轉了轉手上的派克筆:“陸先生曲解我的意思了。一個漂亮的出色的可愛的小姑娘同時有多位男士追求是正常的事,難道是陸先生對自己沒有信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