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縈舊夢 !
雖然田慧珠早就猜到是她動的手,可是沒有憑據也不好拿林嫮生怎么樣,現在林嫮生既然自己都承認了,田慧珠自然不會同她客氣:“林小姐倒是坦白人,只是你也是受著高等教育的女性,怎么能跟市井婦人一樣動手呢?”
林嫮生聽田慧珠將她比作市井婦人,連著眉毛也沒動一根,手指在青花瓷的茶盞上一摸:“伯母。這件事我已經同顧大哥道歉過了,他諒解我。”講完轉頭看了看田慧珠,她兩只眼睛特別漂亮,黑白分明,認真看人的時候還帶著些天真無辜,叫田慧珠看在眼中更加生氣。可是教養攸關,她別說動手了,就是難聽話也講不出多少,胸口起伏幾下,板了面孔同林嫮生說:“原來林小姐是過來耀武揚威的?”
林嫮生頭側一側,面孔上有了點笑容:“現在伯母應該更不喜歡我了。所以我想伯母愿意滿足我一個小小的要求。”
田慧珠眉頭一皺,第一反應是林嫮生要錢,可是林嫮生的家世她也是知道的,雖然算不上豪富,可是也是有點來歷家底的,不然養不出這樣的驕氣,所以忍了怒氣問林嫮生:“你有什么要求?”
林嫮生收了面孔上的笑容同田慧珠說:“我要同我師兄陸凌桓訂婚了,顧大哥是個君子人,所以只要我順利訂婚了,他自然會放手,您說我說得對不對?可是我們現在遇到一點小麻煩,有人想對我未婚夫不利。雖然凌桓他也是有點身家的人,可到底是在明處,總是有些吃虧,所以我想求伯父幫個忙,查一查那些人是哪里來的,解決掉這件事,我們也好順利訂婚,到時候還想請伯父伯母觀禮呢。您看您可以為我在伯父面前引見下嗎?”
田慧珠聽到這里不由得張大眼睛將林嫮生上下看了幾眼,這個小姑娘最多也不過十八玖歲,嫩得像豆腐一樣,可是竟然這樣有手段!看起來前面承認打了顧墨笙,又拿著顧墨笙來氣她,是故意叫她不喜歡她,而后趁機提出要求。
最后那段話聽起來客客氣氣,可話里意思明擺著拿顧墨笙喜歡她那件事來威脅她。
田慧珠也是有脾氣的,本來想要拒絕,可是心里知道林嫮生講得對,如果她訂婚了,顧墨笙自然就放手了。如果訂不成婚,或者她未婚夫出了什么事,自己的兒子自己知道,顧墨笙怎么肯罷休。這個小姑娘年紀這么輕就這樣難弄,長大些還了得!田慧珠現在是半點也不想和林嫮生扯上什么關系,咬了咬牙講:“你跟我來。”
講完看也不看林嫮生,起身就象房門走去,林嫮生起身跟上。房門一開,就看見顧玉笙在門前兜圈圈。
原來林嫮生進門以后,房門就關上了。顧玉笙雖然知道自己該離開,可是倒是林嫮生是通過她見的田慧珠,要是和田慧珠起了什么矛盾,她也可以從中勸一勸。沒想到房間里一點動靜也沒有。現在看到門開了,顧玉笙就看過來,看到田慧珠面孔板著,林嫮生倒是神色自若,一下反應不過來,眼睜睜看著田慧珠帶著林嫮生往顧云飛的書房走。
作為顧玉笙的父親顧云飛以前也見過自家女兒的學妹林嫮生,那時候只覺著這個小姑娘漂亮文氣,家世也不錯,還十分贊同顧玉笙和她來往。到后來知道顧墨笙喜歡這個小姑娘,除了覺得林嫮生年紀太輕,可能不成熟,當不起顧墨笙妻子的責任之外,倒也沒什么意見,只要田慧珠說的什么小姑娘脾氣驕縱,在顧云飛眼里那也是正常的,誰讓小姑娘出身好長相好,兒子又喜歡呢?
所以看到她要和陸凌桓訂婚,多少還有點為顧墨笙惋惜,現在聽說田慧珠正帶了她過來,有事要求他幫忙,想了想就叫警衛把人放進來。
林嫮生對顧云飛的態度不同與對田慧珠,一進門就規規矩矩地鞠了一躬:“伯父好。”
顧云飛笑著點一點面前的沙發:“嫮生來了啊,坐。”林嫮生謝過顧云飛端端正正地在沙發上坐下之后抬頭對田慧珠笑:“麻煩伯母了。”
田慧珠瞟了林嫮生一眼,咬了咬牙關,到底還是先開了口:“展鵬,嫮生有件事想請你幫忙。她是小姑娘,面皮薄,自己不好意思過來,所以先來求了我,我看能幫就幫一把,到底是要訂婚的人了,開這個口也不容易。”講到“小姑娘,面皮薄”幾個字的時候,田慧珠幾乎是咬牙切齒。
顧云飛看向林嫮生,面孔上還有笑:“你說說看?”
林嫮生就把有車子跟蹤陸凌桓和她的事講訴了一遍,又說:“不瞞伯父,我們曾去過清幫,想請張老板從中轉圜,可是張老板那里只知道第一部車子的來歷,是為了保護我。但是后兩部車,伯父,您是專業軍人,您想必一聽我描述就知道了這樣的跟蹤手法肯定不是社會人士能做到的。恕我冒昧,這樣的手段就是巡捕房也未必做得出來,他們至少沒這樣的車,您覺得我說得有沒有道理?”
顧云飛面孔上本來笑嘻嘻,聽到林嫮生講在這里,面孔上笑容也淡了,認真對林嫮生看了幾眼,見解明白,不卑不亢,在她這個年紀已經是非常難得了:“繼續說下去。”
盡管陸凌桓說人可能是沖著他去的,可是林嫮生心里有數,多半是石野村那個瘋子,不然為什么早不跟晚不跟,非要在即將訂婚的時候跟?至于陸凌桓單獨行動時的那次跟蹤,更是說明了這一點,哪有故意叫人知道在跟蹤的?何況事先還有過那么專業的跟蹤手法。雖然陸凌桓這里走了清幫和巡捕房兩條路,可是又怎么比得上實權在握的上海警備區司令?
再進一步,不管那人是不是石野村,能用這么專業是手法,身份又怎么可能是普通的商人呢?所以林嫮生微笑著回答:“伯父,您才是上海警備區司令呀,您就不想知道誰有這么專業的手段嗎?自然這也是為了我和我未婚夫的安全。
顧云飛這一刻面孔上一點笑容也沒有了,認真看著林嫮生。
林嫮生挺直了背,神態自然地由著顧云飛看,可是放在膝蓋上的兩只手手心里都是冷汗。她知道來見求顧云飛有點莽撞的,顧云飛是什么人?說是上海灘的土皇帝也不為過,手上是有軍隊的,所以她索性坦白地把實情攤在顧云飛面前,一面講出自己懷疑一面承認自己私心,如果顧云飛不肯,她還有個希望,那就是田慧珠。
先施公司那一次碰面,林嫮生就知道田慧珠雖然有身份,可長時間叫人捧著了,也算是有些任性的,因為她對顧墨笙“不敬”所以不喜歡她,肯定不希望她去做她兒媳婦,如果顧云飛拒絕她,她還可以請田慧珠代為說項。聽顧玉笙講,顧云飛和田慧珠的夫妻感情還是好的。
顧云飛看了一會兒林嫮生,時間長到林嫮生以為自己要被拒絕了,終于聽見顧云飛開口:“嫮生,你膽子很大,看事情也有見解,但是實在年輕,這一次走得莽撞,你怎么知道人不是從我這里出去的?或者和我沒關系?”
林嫮生悄悄地吐出一口氣:“我和我未婚夫有什么值得司令這樣興師動眾的嗎?”
居然不是奉承他不是這樣的人?小姑娘真是有點意思,難怪墨笙會喜歡她。顧云飛把指節敲一敲桌面:“看在你和玉笙是校友的份上,這個忙我幫了。”講完居然笑了笑。
林嫮生得著顧云飛應允,自然喜歡,站起來又對顧云飛欠身致謝,又轉身謝了田慧珠就要告辭,還是顧云飛看時間晚了不放心,叫警衛送一程,還讓顧玉笙跟著走一趟。
顧云飛開了口,顧玉笙自然不敢說不,而且她也想知道林嫮生到底同田慧珠和顧云飛講了些什么,田慧珠的臉色會這樣不好看。
汽車一開出顧公館,林嫮生就對從大衣口袋里摸出一個首飾盒遞到顧玉笙手上:“玉笙,等顧大哥回來你替我還給他。我想顧大哥以后都不想見到我了。”
顧玉笙打開首飾盒,里頭是那串她受了顧墨笙托付為林嫮生挑的那根珍珠項鏈,她哪里敢代收,連忙塞回林嫮生手里:“要還你自己還。”
林嫮生轉臉看著車窗外:“玉笙,你知道我今天同你媽媽說什么了嗎?”路燈透過車窗照在她臉上,好像蒙上了一陣陰影,“我故意挑得你媽媽不喜歡。”她抿了抿嘴唇,到底說不出她的計劃來。可是她說不出,田慧珠一定會同顧墨笙講的。叫人這樣利用,依著顧墨笙的脾氣,以后自然不會再見她,所以這根項鏈還是原物奉還的好。
顧玉笙卻是搖頭:“嫮生,我不知道你和我父母說了什么,可是我大哥的脾氣我是知道的,他送出去的東西是不會收回去的,你要還,自己還,我是不敢的。”
林嫮生嘆了口氣,一想到顧墨笙知道自己利用他的感情來威脅他的母親之后的怒氣,她面孔上難得地有了些愁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