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烈對上她打量的視線，唇角勾出譏誚的弧度，眼里挑釁的厲害，竟然還嗤了聲，好像在說——</br> 你丫看夠了嗎？看得著你吃的著嗎？</br> 饞死你！</br> 沒看夠，是吃不著。</br> 這么一想，李瑞希倒有些委屈了。其實她沒什么追人的經驗，雖然被追過很多次，但自小在她爸眼皮底下，身邊的男孩子怕老師，想追不敢光明正大，都走曲線救國的路線，比如說領養一只小貓，天天邀請小師妹來看，比如說邀請師妹一起寫作業，她高中時被她爸發現跟男孩子一起在校外咖啡店寫作業，那學生后來每節課都被她爸提起來回答問題，一個差生硬是被逼考上了211。到大學后雖然環境寬松了，卻忙于打游戲，以至于到現在仍是母胎單身。</br> 這是第一次動心啊。</br> 雖然現在吃不到，但總有一天會吃嘴里去。</br> 她從未懷疑過這一點。</br> 天熱，李瑞希被曬得嘴唇干燥，再說涂的這唇釉本來就是流質的，一曬就有點癢。</br> 她無意識舔了舔粉唇，目光純凈盯著他。</br> 她不知道這赤/裸又直白的眼神對男人有多大的殺傷力。</br> 純中帶妖，眼尾勾著點兒欲，像在挑逗、挑釁！</br> 秦烈下頜線繃著，臉更黑了。</br> 操！天怎么這么熱！</br> 消防隊的一樓停著幾輛紅色的消防車，奪目的日光下，紅色顯得格外顯眼。宿舍樓跟普通部隊一樣，沒什么裝修，板正冷硬，樓梯過道里寫著“為人民服務”五個大字，神圣又嚴肅。</br> 韓小喬放慢步子，跟秦烈說話：“秦隊長~~~”</br> 李瑞希不著痕跡地隔開她。</br> “你干嘛呀？我就想問問秦隊長叫什么名字。”</br> 李瑞希沒好氣，“沒名字。”</br> “喂，李瑞希你好過分，我問秦隊名字跟你有什么關系？”</br> 李瑞希挑眉，“想問名字？你拿到號了嗎？”</br> 那鄙視的小眼神把韓小喬給碾壓了。“那我怎么才能拿到號？”</br> “你就死了這條心吧！號早就發完了。”</br> “我就不信了，秦隊~~~~”</br> 秦烈看都不看她，跨著步子走了，李瑞希攆她，“快快快，你經紀人叫你，趕緊去錄視頻。”</br> 韓小喬蹙眉瞪她，卻最終跺著腳走了。</br> 她說人家會說，自己卻做不到，走到宿舍門口，秦烈發現她還跟著，腳步站定，回頭，又是那漫不經心的樣子，“怎么？還想跟我到澡堂看我換洗澡衣服？”</br> 李瑞希環視四周，一愣，“其實我是無所謂的。”</br> 秦烈靠在墻上雙臂環胸，睨她，唇角勾著，“女孩子家家的，就不知道害羞怎么寫？”</br> “不是你邀請我的嗎？”</br> 被人反將一軍，秦烈差點咬到舌頭，他痞里痞氣地嚇她：“老子今天非要治治你這毛病！”</br> 她臉上有明顯的驚訝，秦烈摸了根煙，嗤笑：“這樣就嚇到了？不是很能耐嗎？還敢盯著男人腰看，活膩歪了你？”</br> 李瑞希嘴唇微張，不敢相信幸福來得這么快。</br> “秦隊你想怎么治我？這里的環境好發揮嗎？會不會有人聽到？”</br> 那曖昧的話吐在秦烈耳朵里，差點讓他暴走！</br> 操！這祖宗不好伺候！不好對付！他看走眼了！</br> 把人一推，不耐，“滾蛋！老子沒時間讓你占便宜！”</br> “哦，那秦隊你有時間了記得聯系我。”</br> 秦烈臉更黑了，站在那眼神冷冽地睨她，意思很明顯——</br> 她要再敢說一句不正經的話，他就不客氣了。</br> 那警告是赤/裸裸的，李瑞希莫名想笑，紙老虎一個，還想嚇她。</br> 李瑞希做什么都認真，饞秦烈她認真，工作她也認真。</br> 唐指導給她們科普了消防常識，方便他們拍視頻，李瑞希聽的認真，韓小喬卻又點浮，看著在聽其實心早就飛了，平常秦烈在隊里負責訓練演戲滅火，唐江則負責思想方面的工作，他哪里看不出韓小喬心不在這？你看人家李瑞希把他說的重點都記下來，還能完整復述，韓小喬呢，記半天記不下來，等著人家寫在紙上給她看。</br> 他搖搖頭，對李瑞希更有好感。</br> 過了會，秦烈沖完冷水澡過來，頭發還是濕的，李瑞希嘖了一下，明明這身火焰藍的消防服蓋得嚴嚴實實，哪里都沒露，可她為什么就是覺得他更撩了呢。</br> 露的時候覺得要命。</br> 不露的時候想想衣服底下的身材，更要命。</br> 秦烈工作起來嚴肅又認真，做什么都一板一眼的，而且條理清晰，錄制視頻的過程一氣呵成，很少需要回頭調整的，就是那表情吧，酷酷的，不笑，細看還有點不耐煩，但有些人就有那氣勢，仿佛他天生就該這樣。</br> 他錄了幾個視頻，都是消防常識，比如說家里油鍋著火、遇到明火怎么撲、如何使用滅火器，消防栓等，李瑞希聽得很認真，錄到滅火器那時，需要兩個人操作，她還上去幫了一把。</br> 唐指導在一旁看得賊羨慕。</br> 人家李小姐人漂亮又知書達理，看起來就是大家閨秀。</br> 往秦烈身邊一站，男帥女俊，英雄配美人！</br> 結束后他把秦烈拉到一邊，秦烈找了個能抽煙的地方，睨他，“你有話快說。”</br> “這位李小姐也是主播？”</br> 秦烈掐煙，“我沒記錯的話，你去年剛結婚吧？”</br> 唐江被他噎的夠嗆，有些氣：“我結婚了怎么了？我結了你這不是沒結嗎？光棍一條，拉低國家結婚率生育率，你好意思在這跟我橫。”</br> 秦烈差點被煙嗆到，唐江這小子是吃槍子了？火氣這么大？敢跟他這樣說話？</br> “那你吃飽撐的打聽人家的事？”</br> “我這為了誰啊？指導員有個指責，是要好好引導學員的戀愛婚姻問題，我這不是覺得李小姐人不錯，在引導你嗎？”</br> “老子要你引導？”秦烈叼著煙，猛吸一口，不正經，“你想怎么引導？把人給我綁回家，塞我床上去？”</br> 唐江被他氣得太陽穴疼，“不是我說你，光棍一個天天認不清自己的真實身份，你也就敢在這跟我橫了，我懶得理你了，我還有好幾個哥哥沒對象呢，我去問李小姐要個微信，回頭給我家哥哥介紹去。”</br> 秦烈站在風口上，風一吹，煙燒的更快，底下一群人走過，他一眼就看到那個穿粉裙子的小姑娘，白的在太陽底下會反光了。</br> 熹微傳媒還要錄制一個消防隊快速出警的宣傳視頻，這個視頻要把消防員起床洗漱整理內務，接到任務在45秒內快速出警的畫面都拍進去。得等隊里午休起來后錄制。</br> 隊里留他們一行人在食堂吃飯。</br> 李瑞希沒想到還有這待遇，中隊食堂跟她大學食堂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這里的食堂里只有男人，李瑞希和韓小喬進門時，所有人齊刷刷盯著她們。</br> 中隊的伙食還算不錯，她打了沙拉和宮保雞丁，再打兩個蔬菜。</br> 李瑞希遠遠看到秦烈，她端著飯菜走過去，秦烈頭也不抬。</br> 邊上那桌有人喊了句：“李小姐？”</br> 是江闖，李瑞希笑著揮手。</br> 秦烈的盤子里堆滿了菜，她觀察到其他消防員也是這樣，他們飯量都挺大的，看他們這身材，訓練量應該很大吧？</br> 秦烈睨著她，“沒桌了？”</br> 李瑞希笑，“別的地方人都多，只有你這桌附近方圓1桌沒有人。”</br> 可見這人在部隊也是狗不理，大家都不怕，否則也不會一個個都偷偷看她卻又不敢上前問個究竟，那偷偷打量的小眼神兒，引得李瑞希忍不住笑。</br> 秦烈嗤了聲，她這話說的倒沒錯，隊員都怕他，尤其現下這樣，他心情不好時，隊里沒人敢靠近。</br> 南城春秋很短，夏天和冬天又很長，李瑞希基本上從五月底到十月底都要穿夏裝，中午有些熱，她一熱就沒食欲，還好只盛了兩口米飯，把菜吃完是很輕松的事。</br> 之后她專攻盤子里的水果沙拉。</br> 秦烈那盤子里混合著很多菜，看著蠻好吃的。</br> 看他一眼，李瑞希低聲道：“秦隊，你們每天訓練幾個小時啊？”</br> “不一定，”頓了頓，難得補充一句，“看隊里的訓練安排，基本每天都要訓練半天。”</br> “早上幾點起床？”</br> “五六點。”</br> “晚上幾點睡覺啊？”</br> “不一定。”</br> 晚餐之后他一般安排一個小時的訓練，不是出警就是訓練。</br> 但他們這行行內有話叫作“一半一半”，做什么都是一半。</br> 吃飯吃一半，睡覺睡一半，洗澡洗一半，訓練訓一半，甚至上廁所也上一半。</br> 鈴聲一響不管你干什么就得出警。</br> 白天45秒，晚上1分鐘。</br> 這時間你收拾不好，就趕不上車。</br> 遇到忙的時候一天出警七八次，累的半死不活，睡覺時間都沒有。</br> 秦烈睨她，“怎么？對消防生活這么感興趣？你也想當消防員？”</br> 李瑞希戳著沙拉，竟然認真地考慮了一下，“你們這里招女消防員？”</br> 秦烈不理她，他吃飯快，這是部隊訓練出來的，這里哪個男人不是狼吞虎咽？</br> 就她慢慢夾一口放進嘴里，又慢慢夾一口，吃的跟這盤水果沙拉是1984年的一樣。</br> 秦烈揪了個葡萄扔嘴里，一旁視線刷刷刷射過來。</br> 江闖那群人竟敢用譴責的眼神盯著他。</br> 他眉頭一擰，這幫人竟然反常的不怕，眼神中還隱隱夾雜著鄙視。</br> 李瑞希剛吃完水果沙拉，忽而桌子上一響，多了盤葡萄。</br> 兩串紫紅的葡萄乖乖躺在盤子里，對她招手。</br> 她愣了一下。</br> 江闖和范立新幾人沖她笑，“李小姐，某些人不讓你吃，你吃我們的吧！”</br> 啊？李瑞希愣愣地看向秦烈，卻見后者緊皺眉頭。</br> 這幫人在某人發火之前，蹭的跑了。</br> 秦烈簡直火大，這位李小姐每次出現都能讓這幫隊員腦子秀逗。魅力簡直驚人。</br> 譴責他不憐香惜玉？他說了不讓她吃嗎？竟然把葡萄扔來打他的臉，很好，今晚的休息時間加一次消防演習。</br> 李瑞希被可愛到了，可她吃得飽飽的，哪來的肚子吃下這兩串葡萄？</br> 而且在這種地方，每個人盤子里都一粒米不剩，浪費可恥。</br> 她苦惱，“秦隊，分你一串吧？”</br> 秦烈嫌棄：“自己吃！可別辜負了他們的好意！”</br> 端盤子要走。</br> 衣服被人拉住，回頭，她又像上次一樣，細嫩的手指摳著他的衣服，別看力氣小，卻甩都甩不開。</br> 周圍的隊員有偷笑的，有偷看的，全都盯著這邊。</br> 秦烈差點繃不住臉，他長這么大就沒遇到過這么嚴重的個人危機。</br> “給老子放開！”</br> 李瑞希端端正正坐著，像個解不出問題就耍賴的小學生，愁容滿臉地盯著葡萄。</br> “秦隊，你要不陪我吃我就去告你狀。”</br> “我有什么讓你告的？”壓低聲音，千萬不能讓人聽了去，這是丟面子的大事。</br> “浪費糧食，浪費國家財產。”</br> 秦烈咬牙，氣得把盤子一扔，敞開腿坐下，揪她盤子里的葡萄。</br> 去后廚幫忙又折回的隊員們，一回來就看到他們的隊長在揪人家李小姐的葡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