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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8回 長得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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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文媛啞然,桌子上一盤子,去了頭尾的魚伴隨著腥氣,好像又加了過多的甜酸的味道有些嗆鼻,鲅魚怎么能做成糖醋魚呢,筷子動了動,陳文媛不喜歡吃鲅魚,一直認為這個魚身上的味道過重,但是葉靜一家人都喜歡吃,曬過之后然后用油去煎,兩邊煎的脆生生的黃金色,味道要重些,她偏喜歡吃淡水魚。
    葉靜也有點傻眼,不過都是能吃的,家里做的味道自然比不上外面,如果能比得上那飯店也就不叫飯店了。
    葉靜一家四口竟然沒有一個人有意見,對于他們來說,有的吃這就是老天爺賜給的。
    陳文媛扒著碗里的米飯,吃過飯自己就回房間里了。
    “她的那個車是什么牌子的?”苗淑蘭一副好奇的樣子。
    葉靜的父親蹙著眉頭,什么車?誰的車?
    “李時鈺又新買車了,帶著自己爸媽去酒店吃飯,正好葉靜和文媛撞上了,一天可不夠他們家臭嘚瑟的……”苗淑蘭狠狠將碗中的米飯掃進了嘴里,誰稀罕,就知道吃吃吃,上輩子豬投胎的。
    葉靜的父親虎著臉,這一家差不多都是一樣的情緒,離開了我,你就不能比我過的更加的好,你過的不如我,我才高興呢。
    桌子上安靜的厲害,葉靜的父親氣鼓鼓的,離婚就離婚吧,叫人給攆了出來,房子房子沒有得到東西東西沒拿到,就是錢也被李時鈺扣了不老少,憑啥他們攢一輩子的錢就給那家花了?你不和我兒子過,我還得給你錢花?還換車了,他就搞不懂,李國偉就算是經理吧,家里的條件怎么就這么好?這就是貪污了,現在不是說大力在打擊這個事情嗎?怎么就沒查到他的頭上去呢?
    自己家現在住的這個房子還是租的,就算是葉靜買房了還要還貸款,沒還清之前那就都是別人的,不算是自己的,老家真的要來親戚,他能把人領兒子家來嗎?那個房子小的,就連個陽臺都沒有,當初葉靜結婚的時候十里八村的可都是知道的,他娶的老婆家里很有錢。
    嘆了一口氣,老頭子不吃了,吃不進去了,很是沮喪。
    明明那房子就是自己兒子的,結果狗屁沒撈到,就凈身出戶了,這還叫是個女人,把自己的老爺們給攆出去了。
    依著他看,那李時鈺就應該馬上被溺死才對,還能叫她過的那么好。
    兩家心里都不舒服,互相都想著對方倒霉,方歌更是恨不得把葉靜的生辰八字直接寫在紙上然后拿著鞋底子去抽,她就是沒有辦法淡定,沒有辦法不去想。
    晚上李時鈺下班回家,方歌說是家里的透明皂沒有了,要去買,李國偉和齊大山有應酬,說是要晚點回來,時鈺拿著車鑰匙,也是才從健身房回來沒有多久。
    “我自己去就行,還開車過去,浪費油。”
    方歌算計錢已經算計到骨子里了,走過去撐死十分鐘,就當散步了,還對身體很好呢,開車過去又是停車又是費油的。
    時鈺已經拿著自己的錢包下樓了,大多數跟著母親出門,她很少背包,只是拿著錢包就好。
    給母親送到地方,停好車母女倆一前一后往里面去,超市里的人挺多的,時鈺隨手抓著自己想買的扔進車里,方歌推著車看著自己要買的,走著走著,碰上林然了。
    林然也是看見對方了,身邊跟著一個女孩兒。
    “阿姨來逛超市呀。”看見就不能當沒有見到,肯定要開口講話的。
    他對李時鈺就真的是一點感覺都沒有,李時鈺的長相不是他喜歡的,別人新介紹的女孩兒就是他身邊的這位,雖然家里條件不是很好,但樣貌挺出色的,方歌微愣,沒想到在超市里竟然碰上林然了,他家里也不住在這附近,不夠隨即一想,有女朋友嘛,也許女朋友住在這附近呢。
    點點頭:“嗯,和對象出來的呀。”
    林然笑著做了介紹,李時鈺和對方笑笑,雙方就此別過,方歌心里總覺得有點不舒坦,這種不舒坦是由來已久的,從當初李時鈺和林然相親被拒絕開始,雙方的家里條件幾乎相當,兩個當事人的條件也是類同,李時鈺找對象卻比林然難了很多。
    找來找去,最后找了一個葉靜,想起來葉靜,方歌磨了磨后牙槽,女孩子的婚事有時候是真的不能著急。
    方歌看著林然心里全部都是悔恨,當時要沒因為被吳月娥刺激了一下,她能回頭找葉靜嗎?
    可說實話,那時候確實沒什么人給時鈺介紹,她女兒是不錯,家里條件是好,認識的那么孩子已經結婚了,下一代都有了,要么有些方歌壓根看不上,個子不達標樣子不行穿衣服不會穿,掙的工資太少,作為母親來講,誰都盼著孩子幸福,能找個不錯的,帶出去能讓別人高看一眼的,這是最基本的心情吧,結果就是心比天高命比紙薄,把孩子給坑了。
    她現在最為后悔的就是,李時鈺念大學的時候就應該鼓勵她去交男朋友,然后畢業就結婚,這樣最好。
    “我覺得那女孩子長得也就那樣……”
    李時鈺心里微笑,如果長成這樣只能被稱為長得就這樣,那她就是怪阿姨了,她從來不認為張得好看能多吃一碗飯,不過男人喜歡漂亮的也是應當的,自己媽得多么的妒忌,才能說出來這樣的話。
    方歌沒有了逛超市的興致,覺得心里發悶。
    “買完了想買的回家吧。”
    李時鈺點頭,正想轉身,聽見有人出聲喊她:“李時鈺……”
    時鈺回頭,方歌看著對方的臉,給方歌第一印象的紀以律就是個病人,發白的唇色,不太健康的臉孔,自己本身就是個離不開藥的人,也許就是病人見病人的感覺,一眼就能把對方看通透了,男孩兒臉上帶著脆弱的蒼白。
    “怎么來超市了,買東西?”李時鈺沒有想給母親介紹的想法。
    紀以律卻高興的跟什么似的,修剪得整整齊齊的指甲,眼眸里帶著流動的神采,輕輕挑唇:“出來買點東西,真湊巧,你也來買東西?真有緣分。”
    時鈺壓低聲音:“別亂說。”
    方歌根本沒往心里去,說不定是時鈺那個同學家里的弟弟,偶然在超市里撞上了:“我去買衛生紙。”方歌推著車往手紙的方向過去,李時鈺站定在紀以律的身前,他長得好又長得瘦,只是穿了一套熊貓的運動服出來,真是青春逼人啊,長得好其實挺占便宜的,不然她哪會在這里和他哈拉,超市的光線很足,打在以律的臉上,他就像是一只大狗一樣,見到她就恨不得搖起來尾巴了。
    “我給你發短信你沒有回我。”以律抱怨。
    “可能是沒聽見,自己出來的?”
    “不然呢?”
    說了幾句,時鈺準備和母親返身回家,以律跑到方歌的面前做了自我介紹:“阿姨好,我是紀以律。”
    弄的方歌這叫一個措手不及,沒見過這樣喜歡主動的孩子,過去李時鈺那些同學啊,見到她一般都是當做沒看見,除極個別的人才會上前做自我介紹。
    “啊,你好你好,你媽媽很有福氣啊,生了你這樣帥氣的兒子。”
    以律的臉上堆著笑容:“阿姨我給你做女婿好不好?”
    時鈺伸出手推開以律討好的頭,倒是方歌的臉已經徹底的黑了,她覺得女兒不會這樣的傻,不會搞出來這樣難堪的事情叫她收拾,勉強撐著,一直到紀以律離開,一路上是強忍,上了車終于還是沒有忍住。
    “那孩子說的是什么意思?”
    不是她多心,而是就那個孩子,看著就比李時鈺年輕,直觀上來看,李時鈺就是比他年紀大,一個小孩兒無緣無故的說給她當什么女婿?方歌一點都不喜歡紀以律,相反的心里有些厭惡,覺得這孩子沒有輕重,沒有分寸,那些話能說那些話不能說都不清楚。
    “能是什么意思,開玩笑罷了,一個高中生說的話能信嘛。”
    方歌皺了皺眉頭,她也不想多說,只是怕女兒受了刺激,然后做出來不夠冷靜的事情。
    “你今年年紀也不小了,你往后是想再婚不再婚,爸媽不會逼你,但是時鈺啊,和小孩子可不要走的過近……”你有本錢和一個比你小那么多的人去浪費青春嗎?等你成功進入老女人的階段,對方也堪堪才叫青春期,耗不起的。
    原本挺高興的情緒,因為林然和紀以律先后出現,鬧的方歌有些不愉快。
    這個城市就是這么大的一塊,李國偉的女兒離婚了,熟知的人也知道的差不多了,倒是有人興起來說給時鈺介紹,都叫李國偉給推了,時鈺現在不著急,剛剛離婚,也不急著去找,當初犯的最大的錯就是急匆匆的結婚,現在再也不會犯這樣的錯了。
    李時鈺依舊家里公司兩邊忙乎。
    臘八的那天,時鈺記得特別的清楚,那天很冷,早上方歌追著叫她多穿,早上沒有吃臘八粥,因為她和父親都不大喜歡喝這個東西,吃過早餐她開車去上班,到了公司開始工作,十點多,接到一通電話。
    她看著是陌生的電話號碼,按掉了一次,結果又接著響了起來,時鈺接了起來,如果不是認識的人不會這樣堅持下去的。
    “你好,我是紀以律的媽媽……”
    這是李時鈺第一次接到以律母親的電話,對方在電話里平靜的說著,兒子住院了,希望李時鈺能來探望。
    時鈺換了一只手,“我去看?”
    對方的聲音很是平靜,聲音柔軟,“李小姐,我兒子和我提過你,說是很喜歡你。”
    對于以律的母親來講,李時鈺就是她現在隨手可以抓到的浮木,只要抓住了她,兒子才有活下去的希望,她想兒子活,那就必須接受李時鈺。
    “阿姨,我今年二十七了。”
    李時鈺點明自己的年紀,這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她27,對方19,這樣的年紀差做姐弟做朋友都行,唯獨不能成為戀人,她是個淑女,有思想有智商的熟女,她怎么會浪費幾年的時間等著對方去長大呢,同情不等于愛。
    對李時鈺來講,她喜歡紀以律,因為這個男生長得很是漂亮,能帶給她快樂,可也僅僅如此。
    紀以律的母親這才意識到,愛情話本子里米面的故事不見得會變成真的,對于一個成熟的人來講,一個高中生怎么會有魅力叫人愛上他呢。
    “我只是希望你能來見見他。”轉換了一種請求。
    電話的兩項安靜了下來,李時鈺微微靠在椅背上,她最大的錯就是莫名其妙的對那個孩子心軟,弄的自己現在沒有后路可以退,如果時光可以從來,她是不會這樣做的。
    李時鈺買了花籃去了醫院,紀以律躺在雪白的床單被子之間,臉色已經白的透明,看樣子病的不輕,依舊是那個頭簾,時鈺想起來第一次見到他給自己送快遞時候的樣子,真的沒有見過長得這樣精致的男孩兒,是個人就會停下腳步在他的身上多逗留一眼的,覺得比女孩子還要漂亮,盡管形容一個男孩子漂亮有些不對路子。
    他就好像睡著了一樣,手臂上有膠布,上面掛著吊瓶,靜靜的躺著,睡著的以律閉著眼睛,睫毛輕瞌,躺在哪里就仿佛好像過去了一樣,病房里沒有其他的人,時鈺站了幾響推門進去,將花籃擺在一旁,看著滴著點滴的管子。
    她很少生病,也不喜歡掛針,及其討厭醫院的這種氛圍,覺得叫人壓抑,呼吸不上來,看著點滴滴的有些快,李時鈺倒是知道滴的太快對心臟是有負影響的,自己伸出手似乎在猶豫給點滴放慢一點。
    “李小姐。”紀以律的母親從外面進入病房里,沒有意外的將她認了出來,就像是一部老電影,進門的女人的臉被定格在時鈺的眼眸當中,她是那樣的年輕,那樣的瘦弱,身上只著了一件外套,松松垮垮的照在肩頭上,臉色更加像是一層脆脆的白紙。
    醫院下了病危通知,紀以律到底能否挨過去,這都是未知數,他的病由來已久,其實他母親心里也沒有數,只是想把兒子喜歡的人叫到眼前,真的回天無術,也至少讓兒子完成了心愿離開。
    “您好。”李時鈺將才伸出去的手收了回來。
    以律的母親請她落座,走到點滴前,為兒子調慢了點滴的速度,緩緩開口:“醫生下了病危通知,從他小時候到現在,我都不清楚收到過多少次了,第一次的時候我抱著他哭了整晚……”說起來年輕的時候,她似乎在回憶當中,那時候撕心裂肺,恨不得掏出來自己的心臟換給兒子,李時鈺閉了閉眼睛,知道他有病卻不知道他病的這樣的厲害了,那個男孩兒,站在路燈下,對著她笑,看著她上去,又等著她下來的男孩兒她以為他也僅僅是有心臟病而已。
    “李小姐,你喜歡我們家以律嗎?”
    李時鈺仿佛被針扎了一樣,往后退了退,倒是紀以律的母親臉上的笑紋加深:“姑娘,給我做兒媳婦吧,我會做個很好的婆婆的。”
    時鈺落荒而逃。
    她能理解一個母親想要成全兒子的心愿,但是如此瘋魔叫她有些害怕,無緣無故,只是他說自己救了他,什么時候什么地點李時鈺已經都忘的差不多了,愛情來的太快,她是根本就不相信愛情的。
    一個只是因為你好心作怪救了他一命的男孩子,吵著說喜歡你,然后她就會愛上這樣的男孩兒?
    時鈺搖頭,至少她想嫁的男人一定要能頂起來一片天,拜葉靜所賜,她要求的男人至少是要能把自己打理得很好的,不會拖她的后腿。
    紀以律的母親后面又掛過一次電話,李時鈺卻沒有接,對方發給她一通短信,說她兒子也許就看不見明天的太陽了,希望時鈺能來醫院一趟。
    李時鈺關掉了手機,這個世界上惡意的事情太多,如果有人發瘋,因為兒子即將過世,一刀捅死她也不一定的,時鈺沒有出現,盡管有些對那個孩子有些抱歉。
    倒是方歌已經將紀以律的事情掛記在心中,和李國偉提了提。
    “見面就和我講要給我做女婿,一個高中的孩子。”
    李國偉倒是笑,第一次知道女兒有這樣的魅力,竟然連高中生就喜歡上了時鈺:“你想的太多,根本不能的事情。”
    李國偉是根本就沒有把這個事情放在心上,女兒已經到了能分辨什么可以,什么不可以的年紀,他們真的沒有必要樁樁件件的去要求時鈺怎么樣的去做。
    李時鈺下班開車回家,手機響了兩聲,將車停在樓下,老舊的小區也有老舊的好處,不收停車費,這塊都是這樣停車的,停在樓下停在路口,安全的很,極少會發生被人劃車的事情,除非你是有惹到誰了。
    她拿過來手機,看了一眼扔到一邊,拿過來包包準備下車,推開車門,樓上的大門鑰匙掉在腳下,彎身去撿,等起來的時候下了車帶上車門,卻意外的看見了一張慘白的臉,一絲的血色都無,定定的站在哪里。
    “你沒有來醫院看我。”出口的是莫名的指控。
    時鈺的目光閃了兩閃:“紀以律,我們并不算是相熟,你也只是給我送過兩回的快遞,你生病了我也有去醫院看過你,我已經盡了朋友的本分。”
    無情的話猶如一把鋒利的劍刺進了以律的胸口,他覺得好看是本錢,她對自己好,就是因為自己好看,但是他現在的好看卻不起作用了,她看膩了是嗎?
    “噢。”
    以律呆呆的點了點頭,露出笑容,那種空洞的,他知道自己也許是活不成了,拖了這么多年真的有些尷尬,每次都讓母親和大哥白流眼淚,真的不好在繼續下去了,雙眼當中漫天的都是死灰一般的顏色,愣愣的轉身朝著馬路去走。
    時鈺轉身上樓,自己沒有請他來,那么他走與不走和自己也沒有多大的關系,這陰差陽錯的關系是時候整理整理了,為了不讓他母親有一天拿著刀來找自己,她一點也不希望自己去上頭條新聞。
    紀以律只覺得身上有些冷,他的意識已經飄忽了出去,他在微笑,失控的微笑。
    他喜歡上一個不太漂亮的女人,他比那個女人年輕好多,有句話叫老牛吃嫩草,可惜對方不大喜歡他這個嫩草,甚至就連啃的*也沒有,是啊,長得漂亮有什么用,他的身體糟糕成這樣子,以律的眼中仿佛有一瞬的清醒,明亮被陰暗所代替。
    李時鈺上到四樓,轉身蹭蹭又從四樓跑了下來,頂著風追了出去,前面的人走路有些不穩,身體弱的仿佛大風就可以送他魂歸西天。
    “你干什么……”
    李時鈺慶幸自己有跟隨了出來,他沖進車海里,簡直就是不要命了,要死也不要死在自己的家門口,不然到時候想想就是解釋不清的,上手去拉他的手,紀以律卻閃開了手,站在馬路的中央,他死不死和她有什么關系。
    李時鈺氣的渾身發顫,這是他的命,與自己何干,他愿意去死,那就死去吧。
    拿著手機,打著上次給自己來電話的那個號碼。
    “請你到XX路來,你兒子現在就站在馬路中央……”
    李時鈺氣急敗壞,全部的人都在圍觀,有人看著熱鬧,車子被迫停了下來,后面的車堵在一起過不去,前方的車過不來,大家以為是出了什么交通事故,后面的人不明道理,道路一下子變得擁擠了起來。
    以律慢慢的蹲下,然后躺在馬路上,他想自己活到這么大的年紀,是第一次這樣的隨心所欲,他覺得心口的溫度過高,想要讓它涼下來,他要讓李時鈺后悔,想要讓她自責,如果自己死了,都是她害的,她的良心一定會夠不去,他哪怕就是死,也要折磨這個人,去他娘的狗屁看一眼就滿足。
    愛一個人就該得到她,睡了她,這才是終結。
    兩旁的路燈如活,車海的中央他就隨意的躺在地上,有人掏出來手機報警。
    “路上躺著一個人,不知道是什么情況……”卻沒有人肯上前,誰都怕惹事,后面的車子按著喇叭,搞什么搞,這都幾點了,他們還著急回家吃飯呢,有的則是車開過來降下車窗認真的看了看。
    以律的唇顏色越來越白,以他現在的身體狀況根本適應不了外面這樣的溫度,李時鈺憤然,很想轉身離開,走到一半又原路返回,脫下身上的羽絨服砸在他的身上。
    “你起來不起來?”
    真的警察來了,那就好看了,這是馬路,不是你家的床,不是你想躺就能躺的,最令李時鈺覺得詫異的就是,紀以律他媽竟然沒有給自己來電話,自己去了一通,到現在也沒有看見個人影子,她人不到,總會著急的吧,怎么也沒有關心的問問呢?
    “你拉我一把,也許我的命運就會不同。”
    以律的聲音低低沉沉的,出口的音調就像是人即將走完這一程的降音,輕得就像是一場夢。
    “你起來。”
    圍在周圍的人這才看明白,原來是家庭糾紛,弟弟和姐姐生氣,現在的孩子脾氣也太大了,有些則是嘟囔著,就這樣的孩子領回去直接一通耳光扇過去,任性的躺在地上,干脆就讓車壓過去他就知道厲害了。
    “我起不來了。”
    他只覺得眼前一片發紅,迷蒙當中,很像是曾經發生過的場景,當時那司機說不要去管,如果不是她的多管閑事,他早就死了。
    時鈺蹲在地上,上手去扯他的身體,她用了力氣,很是生氣,幾乎很想甩他一記耳光,到底看在他是病人的份上沒有動作,扶著他起來,他很高但是很瘦,全身也就剩了一點骨頭,一點肉也沒有,迷瞪瞪的,他不是存心想要賴在地上,只是真的爬不起來,等光線散開,腦子變得清明,他看清了那張臉。
    就是這樣的一張臉,平淡無奇,他卻輕輕松了一口氣。
    “能上去嗎?”
    幾乎是半扶著才把人弄到了樓上,她家住的又高,紀以律的雙唇變得淡淡的紫色,李時鈺從自己母親的身上見過這樣的臉色,知道他是犯病了,她應該送他去醫院的。
    “你上來,我背你……”
    以律趴在她的后背上,他不覺得這是一種難堪,他的雙腿已經失去了感覺,只想睡覺,但是他不能閉上眼睛,他還有話沒有說完,他的身體已經禁不起他這樣反復的折騰,能折騰就是一種資本。
    方歌聽見敲門聲,剛剛還在納悶女兒今天怎么回來的這樣的晚,叫李國偉下樓去接,他卻沒有動,她正在念叨著呢。
    “你看,這不就回來了。”
    李國偉覺得妻子過于關心女兒也是病。
    方歌推開門,就看著女兒背著一個男孩子,那個男孩子她還并不陌生……
    怎么把人被背回來了?
    這是……
    李國偉也是有些茫然,眼下到底是什么情況?
    紀以律進了大門就變得無所顧忌,他就是喜歡她,就是喜歡,難道不允許自己說嘛。
    方歌已經被震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簡直簡直就是……放屁。
    你今年不是29不是39而是19你說你喜歡我女兒?
    “孩子啊,回去把書念好才是正經,阿姨呢也是從你這年紀過來的,李時鈺她有什么好的,現在的小女生又會穿又漂亮。”方歌難得興起來教育別人的念頭,拼命的往自己女兒的頭頂潑臟水。
    覺得這孩子就是糊涂了,神經病,你哪怕在喜歡李時鈺也沒用,我生女兒不是為了照顧你的,哪怕你現在就是29歲家財萬貫你想都不要去想,就你這樣的破身體,她等著以后的日子自己過嗎?
    時鈺坐在房間里的床上,李國偉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應該吃飯,他有點餓了,現在也到了飯點,但是家里的氣氛的實在有些糟糕的很。
    以律的臉色發紅,也許是因為暖了過來,臉竟然越發的紅,躺在沙發上,躺得那樣的隨意,就像是開盛的桃花枝一樣,張揚的狀態,他覺得這樣的家才是家,不需要多大,進門就會覺得溫暖,有人嘮叨。
    “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兒啊?時鈺啊,你聯系他家里人了嗎?”
    方歌不得不對女兒跳腳,真的外面的人死了怎么算?你滿身都是嘴都說不清的,女兒到底是怎么了?
    “打了,關機了。”
    她就是搞不懂,他是親生的孩子還是后帶來的?怎么好像他的家里人急于將他清倉一樣呢?李時鈺現在真是有些不爽,被動的局面叫她覺得荒唐,她沒有義務,更加沒有責任來照顧這個病人不是嘛。
    方歌扔了手機的圍裙,回房間去拿羽絨服。
    “你把他弄下去,弄下去,弄到醫院去給他家里人發條信息,愛來不來,怎么他們家的人扔到我們家就不管了?”
    方歌只覺得欺人太甚,怎么會有這么離譜的事情?
    以律已經開始眩暈,手臂搭在地毯上,剛剛若是想開盛的桃花枝,現在則是落敗的桃花葉,整個人昏昏暗暗的,就像是漂浮在水頭之上。
    “先讓他躺著吧,我看著他好像身體不大好。”李國偉嘆口氣。
    真的在挪動當中出了事情誰能負責?
    方歌給方兆南去打電話,一個男人肯定弄不了,多一個人就比較好弄了。
    方兆南和盧嘉麗趕過來也就是幾分鐘的事情,盧嘉麗從來沒有見過這樣莫名其妙的事情,聽方歌在電話里說的時候只覺得浪漫,這不就是故意嘛,等真真切切的見到了,第一個浮現在腦海里的念頭卻是訛詐。
    不能怪她多想,這年頭騙子們的花樣真是變化無數,叫你分不清,虛虛實實的,哪一樁是真哪一樁是假。
    “沒報警嗎?”
    方兆南則是更加的小心,認真的看了看紀以律的全身,他在找傷口。
    誰知道是不是被誰挖了腎臟之類的拿走去賣,然后人就被外甥女給撞上了。
    方歌氣的半死,哪里有這樣的事情。
    “時鈺給他媽打電話,對方竟然關機……”
    盧嘉麗頓了頓:“怎么能把人弄上來呢,趕緊的報警,到時候出了差錯,我們也是負責不了的。”
    李時鈺拿著被子從房間里出來,蓋在他的身上,紀以律的臉蛋青青白白的,額頭上有著一抹淡紅,手臂就那樣的扔在外面,時鈺將他的手放了回去。
    “你媽的聯系方式給我。”
    她不信只有自己打不通的那個。
    以律笑著,眼睛里帶著奇異的閃亮。
    他不吭聲。
    “你說你喜歡我,但是你有問過我的意見嗎?你莫名其妙的出現在我的生活里,你今年19歲,你心里很清楚,我們兩個人相差的是什么,如果年紀相當,好,我可以試著去接受你……”
    方歌照著李時鈺的后背就是一下子,說什么鬼話呢,就算是年紀相當也絕對不行,嫁給這樣的人守寡嗎?
    “你可以拿我當姐姐看,戀人是絕對不行的,我救你是因為曾經我也這樣的求過醫生,我希望醫生能來救救我,我也不想死……”時鈺緩緩的輕觸著他的手臂,動作很輕,聲音更輕。
    “我最恨的就是我自己的年紀……”
    李時鈺深呼吸一口氣:“哪怕你和我同歲,我離過婚……”
    “我不在乎。”
    “我在乎,我并不想嫁給一個身體不好的人。”她有的選擇,為什么卻要選擇一個短命的呢?這話說出來殘酷,卻也現實。
    “報警報警……”
    方歌已經忍受不下去了,方兆南最終還是打了報警的電話,警察上門,方歌被氣的躺在小屋子里,死也不肯出來,警察推說既然是認識的,那怎么樣的也要找到家長才能挪動,方歌聽見警察的話,從屋子里猛然躥了起來。
    “我們家不認識他,他這樣的情況躺在我們家不太合適吧?”
    警察也覺得無奈,人他帶走又要帶到哪里去?
    這明顯就是兩家的問題,明明認識,剛剛還說認識,現在就這樣的翻臉不認人。
    兩方起了爭執,紀以律卻緊緊攥著時鈺的手,不知道從哪里來的力氣,一只手扳過她的臉狠狠吻了下去,他的雙唇冰冷,方歌幾個人站在外面和警察講道理,盧嘉麗更是快人快語,幾乎聽不見民警的聲音,只聽聞兩個女人一高一低的聲響。
    “你應該相信我的,我會對好,拿你當女王一樣。”說完這句話他就跌了回去他的身體不足以支撐太久,黑暗交錯的世界里,突然出現了一絲的光明,關于未來他從未想過,既然遇上了,就是粘著,也要把她粘到手里來,死死的拽著時鈺的手。
    鬧劇一場,李時鈺將他送進醫院,卻依舊沒有聯系上他的家人,她又不能離開,方歌簡直盛怒的可以,連帶著李時鈺都吃了臺風尾。
    豈有此理,這日子已經過的夠不順心了,還惹上這樣的衰神,方歌很想去問問,到底她前輩子做錯什么了?
    李時鈺坐在病房里的椅子上,看著躺在床上的人。
    “我認為這就是一場訛詐。”
    不是訛詐是什么?送來醫院,錢是她先行墊付的。
    “你就當是訛詐吧。”
    “你喜歡我?”
    李時鈺開口,一明一暗里,外面依舊還有方歌的罵聲,她真是忍不了了,誰遇上這樣的事情都會發瘋的。
    以律扯著唇:“我沒要求你喜歡我,你離過婚想要找個未婚的不是很容易……”
    “你怎么就知道不容易?我的條件不是很差不是嘛?我家條件很好不是嘛,如果我愿意的話,我可以去找一個條件不是很好的,我會耐著性子培養他,不走以前的老路……”
    是誰規定女人離過婚就不能找未婚的,只是看她想與不想。
    以律沉默,他看上的女人就是這樣的自信,有時候自信的叫人頭疼。
    “你不覺得我好看嗎?”
    她曾經吃飯的時候夸過他生得好,紀以律這輩子沒覺得樣貌能為自己帶來什么,現在的他卻無比的感激母親把他生成這個樣子,漂亮不是錯不是嘛,可以賞心悅目,如果她很疲倦的回到家中,也可以把他當成一幅畫一樣的去看。
    “好看能當飯吃嗎?我要的是健全的丈夫,我要過健全的人生,而不是守著偶像一樣的守著你,簡單點來說,我的丈夫我希望能和他在床上長長久久,你能嗎?”
    既然話說道這里,她索性全部挑開了來說,他喜歡自己,這是他的不幸,她沒有灰姑娘一樣的身世,沒有貪婪的父親更加沒有糟糕的家庭,相反的她一直活的很是滋潤。
    一個19歲的孩子已經懂得了她話里的意思,眼睛又暗又紅,這個他沒有辦法否認,他從來沒有這樣無力的感覺過,狠心的女人,卻忍不住笑。
    “不能。”
    李時鈺聳肩,那還有什么好談的?
    “我可以給你洗腳,我可以給你按摩,我活著的時間里,我可以用一種仰望的姿態是看著你……”
    這是他能給的全部,他想他到成年允許結婚的年紀還有那么久,這一段也許他就掛掉了,這樣她完全就不需要鬧心了,他死了就塵歸塵土歸土,大家各自走。
    他要的也不過就是她的一絲關心。
    場面冷了下來,誰都不肯再多說一句。
    “你就像是一只鬼,惡鬼一樣的。”李時鈺的聲音從齒縫里擠了出來:“你媽的電話……”
    她是真的怕了眼前的人,真的死在她的手里,她說不清的。
    紀以律閉著眼睛笑著說出來一串的數字。
    紀以律的母親來到醫院,方歌已經就快要發瘋了,對著她大聲的抱怨,這到底是怎么養孩子的,她從來就沒見過這樣的人家,救了你們家的孩子,你說你們感激,還這樣的威脅。
    “他說喜歡我女兒,這不是搞笑嘛,他今年才多大?我女兒都27了。”方歌覺得簡直就是不靠譜。
    孩子的媽媽總應該是腦神經正常的吧。
    卻不想對方開了口。
    “我希望你能接受以律,他還年輕,也許活不到能結婚的年齡,請你體諒我做母親的自私。”
    對著方歌深鞠躬,方歌恨不得抓花眼前人的臉,簡直就是不要臉。
    你的兒子是孩子,我的女兒就不是孩子了?
    我若是同意了,等他腳一瞪,那時鈺以后怎么辦?你們只考慮你們的事情,有沒有考慮過她為什么要拿自己女兒的一輩子來開玩笑?簡直就是欺人太甚。
    方歌講的話越來的越難聽,死啊死的都掛在嘴邊,盧嘉麗覺得這樣不好,既然是談話,就應該拿出來談話的態度,而且大姑姐這樣激動下去,對身體不好。
    “姐,你消消氣。”
    盧嘉麗講道理擺事實,勸著對方,小孩子的話做不得準,再說從來也沒有過這樣的事情,就把孩子扔到別人家了,這樣的做法,這實在有點不妥,不像是親媽的做法。
    “我知道您也是做家長的,心疼兒子沒有錯,孩子吧這時候腦子不夠清楚,時鈺救了他,小孩子嘛說覺得救了我,我就以身相報……”盧嘉麗心里罵了一聲,怎么就這么別扭呢,自己說的都是太別扭了:“咱們做家長的不能順著孩子,這簡直就是不像話,我們家李時鈺也沒有看起來的那么好,她離過婚啊,……”這時候盧嘉麗也顧不上其他許多了,直接說了出來。
    這家就跟牛皮膏藥似的,怎么看都是有些不正常,帶著陰謀論,盧嘉麗覺得這家人是應該知道李時鈺掙的挺多,然后就訛上了,畢竟沒有其他的辦法,只能拿著孩子來做引子,說什么喜歡不喜歡的。
    喜歡個狗屁,自己都喜歡比自己年輕的呢,找個這么大的老婆干什么?當成姐姐供起來啊?
    她也活了這么大的歲數,卻從來沒有見過這樣離譜的事情,簡直可笑之極。
    以律的母親并不理會盧嘉麗,她的主要目標就是方歌。
    “方女士,請你相信,我們家沒有帶著任何的惡意接近時鈺,我的大兒子叫紀極,是四海的老板……”
    方歌剛想開口,馬上回神了,說什么?等等……
    四海的話,不是就是李時鈺現在上班的那個公司?
    幾乎想都沒有想,方歌擠出來一個譏諷的表情:“我還說XXX是我親戚呢,你誰我就信?”
    盧嘉麗也覺得眼前的人很是可疑。
    李時鈺起身準備離開,外面紀極已經得到了消息,準備給弟弟轉院,紀以律從來都是在一家醫院看病的,這里的環境也不達標。
    推門進了病房,李時鈺的身體僵硬了一下。“哥,你來了……”
    一切都亂套了,李時鈺很快就將整個事件整理了出來,她救了紀以律,所以作為報答,她進了四海,她就說呢,自己不見得是沒有實力,但是四海招工的要求她不達標,怎么會突突然的就有人過來挖她,正巧又是她離開原公司的時候,她出了紕漏竟然是大老板親自出山保她,她以為是紀極暗戀她,時鈺心里淡笑著。
    現在總算是弄明白了,所謂沒有無緣無故的好,講的就是這個。
    “覺得心臟還可以嗎?”紀極低著頭看著弟弟的臉色。
    紀以律定了定神色。
    “她答應我了……”
    紀極安撫好了弟弟,和時鈺一前一后的從病房出來,他看了一眼李時鈺:“我弟弟的情況我想你很了解。”
    無非就是報恩,沒什么不了解的。
    她現在也不知道是應該感激自己當時多了嘴還是后悔自己當時多了嘴。
    “我只有這么一個弟弟,他是真心喜歡你的。”
    李時鈺覺得搞笑,禮貌性的回問:“如果有一天你在街上好心的救了一個人,完了回頭這個人說喜歡你,就黏住你不放,他還有很重的心臟病,你說你會接受嗎?”
    紀極搖頭,他一定不會接受的,相反的,他特別憎恨別人來威脅自己。
    “李小姐是個聰明的人,四海是個什么樣的集團我想你比我還清楚,財務總監的這個位置并不是我最終想要給你的,我只有這么一個弟弟的,他想要的一切我都會雙手送到他的眼前。”
    李時鈺低著頭,用錢來收買她?
    她要那么多的錢做什么?她自己賺的已經足夠花了。
    “我想你應該調查過我的家庭,不巧的很,我父親能提供一份還算是不錯的生活給我,我母親也同樣能提供這樣的條件,哪怕我一輩子什么都不做,啃老。”
    這說的就是實話,她這輩子啃老完全可行,退一萬步來講,她就是真的沒同意,紀極難道能封殺她?
    他可以叫所有的公司都不錄用她嗎?
    時鈺想,有本事就是有本事,她沒有本事去拿一年幾十萬的工資,但是她卻有著能拿一年十幾萬的工資的本事,她念了這些年的書,工作這些年并不是小女生,被人嚇唬兩句,就會亂了分寸,愛情這個東西也是要講究緣分的,拿著錢拍到桌子上,讓你給我生出來愛情,或許別人可以,她卻不行。
    紀極討厭此刻李時鈺的嘴臉,卻又喜歡這樣的她,以律什么都不會,一個病弱的身體差點就將他給拖垮了,自己活著還好,真的一旦出了什么事故,他的母親他的弟弟都要誰來照顧?
    家里就缺了這樣的一個能扛起來事情的女人,哪怕以后以律走了,他相信李時鈺的為人。
    兩個人在一側講話,另一側,紀以律的母親完全都是講不通的,你說什么她都不聽,就是認準了李時鈺,方歌氣的掉頭就走,李時鈺拎著包跟在后面,盧嘉麗勸著方歌。
    “姐,你別動氣……”
    “我從來沒見過這樣不要臉的人,兒子長得好看就是本錢了?”
    最讓方歌受不了的就是,這對母子簡直就是一個套路出來的,兒子講他自己長得很好看,當母親的也說,這不就是說李時鈺長得不好看嗎?長得好看能頂什么用?逼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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