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會打網(wǎng)球。”
四小姐看看妹妹,朝她直使眼色,“我六妹謙虛,其實我六妹網(wǎng)球打得很好。”
陳道笙挑眉,“沒關(guān)系,我會。”
四小姐趕緊說:“陳二爺球技高,我六妹是新手,正好讓陳二爺帶帶,這樣比較公平。”
四小姐對匡為衡說;“我們先打,三盤兩勝。”又看著顧書同和五小姐,“我五妹和顧教授跟我們對陣如何?”
顧書同拿拍子揮手,“來吧!”
四個人男女混合雙打。
林沉畹坐在一旁看,陳道笙在她身邊坐下,問;“喜歡打網(wǎng)球?”
林沉畹也不看他,“不喜歡。”
陳道笙看著她的臉,“我請你幾個同學看電影。”
“我很忙,沒時間。”林沉畹不愛理他。
陳道笙沒介意她的冷淡,“我的商船返回,帶來許多西洋玩意,你那天去我那里挑一挑,看有沒有喜歡的。”
林沉畹看著網(wǎng)球場上的對峙的兩男兩女,匡為衡網(wǎng)球打得水平最高,看樣是經(jīng)常玩,網(wǎng)球球技嫻熟,顧書同和五小姐落了下風,兩人互相不熟,打得比較拘謹。
“你以后別往我家里送東西了。”林沉畹說。
陳道笙看著她的側(cè)顏,明亮的陽光下,她的肌膚通透雪白,微微卷翹的睫毛,按耐不住就想親上一口,林沉畹早提防他,站起來挪到另一張長椅坐下。
陳道笙不看四個人比賽,眼睛一直往旁邊的椅子上的林沉畹看,林沉畹轉(zhuǎn)過身子,背朝著他,給他一個后腦勺。
這時,遠處草坪上走來一對男女,林沉畹眸光變冷,那個風流倜儻的男士是她的二姐夫高祖秀,而他身邊的女人,林沉畹知道,是琛州上流社會社交界的名媛,出身名門的才色俱佳的黃艷秋。
高省長的大公子高祖秀也看見林家的三位小姐,跟黃秋艷附耳說了句什么,兩個人朝這邊走來,正好匡為衡、四小姐和顧書同和五小姐打完一盤下來歇息。
高祖秀隔著老遠,親熱自然地打著招呼,“陳二爺,匡議員,顧教授。”
朝林家?guī)讉€姐妹,親切地說;“四妹、五妹、六妹你們也來玩。”
四小姐礙著面子,叫了一聲,“二姐夫。”
林沉畹站起來,五小姐橫了一眼高祖秀身邊的黃艷秋,雖然林家人都知道二姐夫在外面沾花惹草,但當著林家人的面,公然明目張膽地帶著相好的交際花,對原配妻子沒有任何尊重,根本不把妻子放在眼里。
林沉畹對這個二姐夫沒有好感,二姐林秀葳婚后像變了一個人似的,都是高祖秀這個人太無恥,二姐林秀葳賭氣跟他打擂臺,夫妻關(guān)系交惡,林秀薇婚后不幸福,破罐子破摔,壞了自己的名聲。
高祖秀像沒事人似的,對黃艷秋說;“陳二爺,匡議員,顧教授不用介紹,你都認識,林秀葳的三個妹妹你也見過。”
黃艷秋大方地一一打招呼,“陳二爺、匡議員,顧教授好。”
又看著林家三姊妹,她經(jīng)常出入交際場所,跟四小姐熟絡(luò),跟四小姐說話,“你們今天三姊妹一起來打網(wǎng)球,聽說四小姐網(wǎng)球打得好,我一直想討教。”
高祖秀接過匡為衡手里的球拍,說;“你們誰跟我和艷秋倆打一盤?”
沒人吱聲,五小姐斜眼不屑地看著他,陳道笙一揚手,看了一下腕表,拿過一副網(wǎng)球拍,“我和六小姐同高大少爺和黃小姐打一盤如何?”
黃艷秋笑嘻嘻地,“陳二爺手下留情,人家可是新學的。”
林沉畹看著陳道笙,她網(wǎng)球是生手,如果輸給別人倒無所謂,輸給高祖秀和這個女人,她給自己添堵,看這兩個人囂張心里有氣。
陳道笙望著她,目光給她鼓勵。
“好,我愿意奉陪。”林沉畹說。
匡為衡和四小姐,顧書同和五小姐,四個人站在一旁觀戰(zhàn)。
五小姐看這個二姐夫和這個不要臉的女人不爽,擔心地望著六妹,六妹的球技初級水平,不是這個混跡在交際場的黃秋艷的對手,六妹輸了,丟的可是二姐的臉,林家的臉。
黃秋艷沒把林家六小姐放在眼里,高祖秀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樣,“陳二爺,六妹,承讓。”
林沉畹有點緊張,看著陳道笙,陳道笙朝她點頭,意思是有我,一開局,陳道笙和林沉畹旗開得勝。
林沉畹的球技不高,勝在反應(yīng)快,身體靈敏,彈跳力好,雙方網(wǎng)前激烈爭奪,陳道笙有超強的反應(yīng)判斷能力,頭腦冷靜,進攻和防守反擊能力強。控制網(wǎng)前,兩人配合默契。
把高祖秀和黃艷秋打得很狼狽。輸了黃艷秋有點急躁,連連失誤的情況下,心里不穩(wěn),慌亂,高祖秀和黃艷秋配合不是很好。
陳道笙和林沉畹連贏了兩盤,雙方分出勝負,歇戰(zhàn)。
看著四個人走過來,五小姐站起來鼓掌,四小姐看高祖秀和黃小姐輸?shù)睦仟N,看在二姐的面子,沒好意思跟著五小姐拍巴掌。
高祖秀對陳道笙說;“陳二爺球技高超,佩服!”
陳道笙謙遜地道:“承讓,高大公子。”
林沉畹看著二姐夫和黃艷秋,整場比賽兩人輸?shù)膩G盔卸甲,終于出了一口惡氣。
高祖秀看出林家人對他的敵視,哈哈幾聲,解了尷尬,“你們玩,我們先走了。”
黃艷秋笑不出來了,點點頭,泱泱地跟著高祖秀走了。
五小姐在身后啐了一口,罵道:“什么東西。”
顧書同說,“五小姐真有個性。”
打完網(wǎng)球,出了一身汗,林沉畹說;“我要回家沖涼,出了一身汗。”
陳道笙看著匡為衡,“回家路上坐車,一身汗,不舒服,不如大家到我的金華大飯店沖涼,然后一起去射擊場,我教幾個小姐射擊,如今世道不太平,小姐們學會槍法,保護自身安全,提倡男女平等,女生也不能落后。”
四小姐林秀暖高興地,“我舉雙手贊同。”
五小姐也對射擊有興趣,“我一直想學槍法,我贊同。”
陳道笙在林家公開追求六小姐林沉畹,四小姐對陳道笙頗有好感,拉著林沉畹,“六妹,我們姐妹都一塊出來的,自然要一起回去,我們就照陳二爺說的去金華大飯店洗澡,然后去射擊場。”
從網(wǎng)球場出來,就是金華飯店,這個網(wǎng)球場屬于金華大飯店經(jīng)營,林家三姊妹和匡為衡和顧書同走進金華大飯店。
四小姐和五小姐來過金華大飯店,金碧輝煌,眼花繚亂,陳道笙引著幾個人上二樓。
命侍者打開幾個包房,包房里面有浴缸和噴頭淋浴,全天供應(yīng)熱水。
打網(wǎng)球一身潮汗,林沉畹沖了個熱水澡,又把頭發(fā)洗干凈,穿好衣裳走出包間,披散著秀發(fā),走到二層大廳里,看見匡為衡坐在沙發(fā)上正在翻報紙,抬頭,“六小姐這么快洗完了。”
他合上報紙,“我去催催你四姐。”
林沉畹坐在沙發(fā)上,拿起一本電影畫報看,棚頂?shù)跎群艉衾怖驳剞D(zhuǎn)著,把電影畫報扉頁一角掀起來,陳道笙頭發(fā)濕漉漉地走了進來,“洗完了。”
站在她跟前,低頭看她秀發(fā)上掛著水珠,招呼侍者,拿了一條干凈的毛巾,替她擦頭發(fā),林沉畹推拒,“不用擦,吹一下就干了。”
陳道笙低聲說:“聽話,頭發(fā)濕吹風扇,容易得病。”
她一抬頭對上他溫柔寵溺的目光,瞬間恍惚了一下。
這時,五小姐和顧書同走了進來,五小姐看見這番情景頓住腳步,顧書同也站住了,他眼睛看著五小姐的臉。
六妹坐在沙發(fā)上,陳道笙站在她旁邊,俯身耐心仔細地給她擦頭發(fā),五小姐神情呆呆的,顧書同開玩笑地說;“五小姐的頭發(fā)需不需要擦,我?guī)臀逍〗悴令^發(fā)。”
五小姐沒好氣地說;“我沒那么嬌氣。”
林沉畹顯然聽見了五小姐的話,看見五姐和顧書同進來,躲開陳道笙拿著毛巾的手,抓過陳道笙手里的毛巾,“我自己擦。”
這一刻,五小姐心里別提有多別扭,自己跟六妹穿了一樣的衣裳,她跟六妹個頭差不多高,六妹腰肢纖細,不盈一握,自己身量尺寸比六妹大一碼,雖然不胖,卻也不算婀娜體態(tài),這些從前自己不介意的,不知為何現(xiàn)在竟然這樣不舒服。
四小姐最后一個出來,跟匡為衡一起進來,大家都等她,四小姐習慣了,沒心沒肺,“我們?nèi)ド鋼魣霭桑 ?br/>
射擊場在郊外,一行人動身去射擊場,陳道笙郊外的射擊場,面積很大,是平常道上的弟兄練槍法的,幾位小姐初次學射擊,換成固定靶。
侍者端著托盤走過來,上面擺著幾把小勃朗寧手槍。
林沉對槍聲有恐懼感,她極想克服這種心里障礙,但看見□□不由自主地緊張,陳道笙說:“這是新槍,新出產(chǎn)小型的勃朗寧手槍。”
那邊四小姐和五小姐拿起小手槍,也不敢射擊,都看著陳道笙。
陳道笙拿過侍者托盤上的黑皮手套,戴上,“你們先看我做個示范。”
他拿起侍者托盤里的小型勃朗寧手槍,輕輕松松地打中靶心,十環(huán)。
槍聲響起時,林沉畹捂住耳朵,盯著他手里擺弄的小手槍,眼睛里全是驚懼,陳道笙回頭看見,詫異地問;“怎么了?”
安撫地摸她的頭,林沉畹避開,朝后退去,眼睛盯著他手里的槍,顯然被嚇到,陳道笙走上前,目光溫柔,把小□□放在她手里,“別怕,我教你打槍。”
她手里拿著小□□,仿佛像被燙了一樣,陳道笙揉揉她的頭,“你是我認識的最勇敢的女孩。”
林沉畹在他安撫下,心情慢慢平靜下來。
那廂四小姐手里拿著槍,她沒打過槍,匡為衡指導她站姿和怎么拿槍。
顧書同站在一旁,對五小姐說:“我只拿筆桿子,不拿槍。”
陳道笙讓楚行風指導五小姐槍法,自己親自教林沉畹。
林沉畹先練習站姿,她手里握著槍,聽見陳道笙溫柔地在她耳邊說:“兩腿分開。”
林沉畹分開雙腿,陳道笙耐心地糾正,“雙腿再分開一些。”
這句話好像很耳熟,她當時也是這樣生澀拘謹。
林沉畹不由臉滕地一下紅到耳根,陳道笙注視著她,微微一笑,似乎明白了,促狹地小聲在她耳邊暗昧地問;“想什么呢?”
他自己一分神,差點教不下去了。
林沉畹臉像塊紅布,沖動之下不想學打槍了,看旁邊的四小姐和五小姐都認真學習,自己不能任性,忍了下來。
陳道笙寵溺地看著她,她臉頰像涂了胭脂,嬌艷好看,不覺有點看呆了,林沉畹白了他一眼,“教不教,不教我走了。”
陳道笙被她威脅,收斂起欲念,一本正經(jīng)地,“兩腳尖自然分開……左臂自然下垂……”
教她握槍的動作,“右手握槍………放松食指…別太緊張,會影響判斷……”
陳道笙扶住她手臂,挺直,瞄準時,林沉畹的身體開始抖,眼睛、缺口、準星三點成一線,陳道笙的聲音平靜,略低,“吸氣。”
她感到自己下一秒就要昏厥,陳道笙無時不體會到她的緊張,心臟像被利刃一下下地劃開,前世她中槍而死,造成她嚴重的心里陰影,他想用這個法子幫她消除心里障礙,看著她小臉煞白,心里又老大不忍。
槍響瞬間,陳道笙的雙手輕柔地捂住她的耳朵,林沉畹面色慘白,身體搖搖欲墜,陳道笙半抱住她,一遍遍在她耳邊說:“沒事了,別怕,你很勇敢。”
“以后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他的唇貼著她的頭頂,心如刀割。
四小姐看見,跑過來,對陳道笙說;“我妹妹膽子小,嚇到了。”
林沉畹離開陳道笙的懷抱,咬住下唇,把下唇咬得發(fā)白,半晌說:“我接著練習射擊。”
陳道笙看著她,眼底浮現(xiàn)出一抹傷痛。
林沉畹聰慧,陳道笙指導幾次后,就能熟練掌握了射擊的基本要領(lǐng),陳道笙在旁邊看著,她雖然不能打中靶子,握搶站姿,發(fā)射,都達到標準,只是準頭差,陳道笙滿意地點頭,“你第一次學射擊,能練到這種程度已經(jīng)很不錯了。”
四小姐沒有盡興,對陳道笙說;“陳二爺,我們可以每天過來練射擊嗎?”
“我求之不得,林家小姐們能來,我射擊場蓬蓽生輝。”陳道笙跟四小姐說話,卻瞅著林沉畹。
林沉畹不好意思地說;“我挺笨的,膽子還小,四姐,我明天不來了,你跟五姐來。”
四小姐瞥一眼陳道笙,陳道笙現(xiàn)在追求六妹,能對林家姊妹如此用心,全看在六妹面子,她挎著六妹胳膊,“六妹,你不來太掃興了,我和五姐兩個人也沒什么意思,還是人多好玩,今天六姨娘有事,明天把她也找來。”
林沉畹克服了前世的心里障礙,她從來做事認真要強,不想半途而廢,只是礙于和陳道笙的關(guān)系,其實,這一世兩個人免不了見面,她只要守住自己底線,心不動不亂,可以坦然面對他。
督軍府的汽車早回去了,陳道笙親自開車送林家的三位小姐,匡為衡省政府有事,先走,顧書同下午有課,坐匡為衡的汽車去琛州大學了,二人跟林家三姊妹告辭。
匡為衡跟四小姐站在一旁,兩人樣子很親密地說話,顧書同看著林秀瓊,笑說道;“我真不知道為何能讓五小姐這樣討厭我,我這個人一向愚笨,還請五小姐明示。”
林秀瓊倒不是對他有什么看法,只是自己心里不痛快,對他莫名態(tài)度就很差,也覺得有點過分,有些許歉意,“顧先生想多了,我并沒有討厭顧先生,我跟顧先生不熟,關(guān)系還近到討厭的地步。”
五小姐最冷,不給人留面子,林沉畹若是從前打圓場,如今跟五姐說話,她都思量再三,知道她對自己的不滿,發(fā)泄到顧書同身上,更不能多話,越發(fā)引起五小姐的多心。
顧書同倒沒往心里去,“我今天有幸認識五小姐,再會。”。
匡為衡和顧書同上車走了,陳道笙親自開車送林家三位小姐回府。
四小姐先上車,坐在一邊靠車窗位置,五小姐上車,坐在中間,林沉畹挨著五姐坐。
四小姐跟陳道笙說話,“我六妹之前最怕打槍,我六妹雖然有點膽小,但很聰明。”
陳道笙微笑看著前方,“六小姐很聰明。”
“陳二爺,我們明天訂下午來射擊場,陳二爺很忙,我們天天練習不用陳二爺陪,自己也可以練。”
“我不忙,我非常樂意陪小姐們。”
“匡議員說他明天也要來,顧教授有課,脫不開身。”
陳道笙是只要一個人能來就好,別人來不來他也不關(guān)心。
汽車開到督軍府門前,可巧大太太坐車從外面回來,從車窗里跟陳道笙打招呼,“陳二爺進府坐一會再走。”
陳道笙那里有謙讓的道理,車子跟在大太太汽車后面,直接開進了督軍府,大太太下車后,對林沉畹說:“六丫頭,你陪著陳二爺,天熱,我回屋換衣裳。”
林家的人都知道陳二爺正追求六小姐,四小姐和五小姐回家后,各自回房,客廳里的侍女和老媽子也都有眼色地躲開。
陳道笙就想造成這樣的局面,林督軍和太太府里的人都認可了,大家都知道林沉畹就是他陳二爺?shù)娜恕?br/>
看大家都躲出去,林沉畹說;“陳二爺,你隨便坐,我要回房歇著。”
陳道笙看屋里沒人,“我跟你去你閨房看看。”
他前世沒進過她的閨房,好奇她的閨房是什么樣子。
林沉畹抬腿剛要走,又坐了回去,“我的閨房不允許外人進。”
“那個,我不算是外人。”
你算我什么人?
兩人就這樣枯坐,林沉畹忍不住說:“陳二爺,你沒事干嗎?你整天無所事事,泡在女人堆里。”
“我有事,可都沒有追你這個事情重要。”
林沉畹站起來,“我有事,不陪你了,你自己坐著,哪里有報紙畫報,你隨便看。”
說完,腳步匆忙地走出客廳,怕他在身后跟上來,走出很遠,她回頭望,沒看見陳道笙,這才慢下腳步。
陳道笙不知道自己幾時讓人厭煩到這種程度,林沉畹剛走,大太太換了衣裳出來,看見陳道笙一個人坐在客廳里,奇怪地問;“六丫頭去哪里了?”
陳道笙替她辯解,“她有事回房間了。”
大太太說:“我告訴她陪你,她怎么能一個人回房間了。”
陳道笙站起來,“夫人,我還有事,告辭了。”
大太太殷勤相送,不住地叮嚀,“陳二爺,你們年輕人經(jīng)常在一塊玩,才能處出感情,你追求我們家六丫頭,現(xiàn)在年輕小姐,都清高,嘴上說一樣,實則心里想的又一樣,嘴上不愿意,心里指不定怎么高興。”
陳道笙落寞,他看出林沉畹嘴上不樂意,心里更不樂意,是迫于家庭的壓力敷衍他。
林沉畹回房中,換了衣裳,要開學了,她整理書包,把暑假作業(yè)裝進書包里,惦記陳道笙在客廳里,總讓她心神不寧,叫小楠,“你去客廳看看,陳二爺走了沒有。”
一會,小楠回來,“小姐,陳二爺走了。”
林沉畹才放下心。
拿出錢匣子數(shù)錢,稿費算高主編加上的幾塊大洋,她從零用錢里又拿出一部分錢,掂量夠買書的錢。
還有幾天就開學了,明天買新書送到孤兒院,高主編要一起去,他開車方便,高主編工作忙,問一下他中午休息有時間可以去書局。
約好每天下午去陳道笙的射擊場練射擊,林沉畹上午給雜志社掛電話,高樹增滿口答應(yīng)下來,兩人說好,林沉畹中午去雜志社找他。
前天下雨,自行車濺上泥點,她到前院車庫里把自行車推到外面,拿抹布把自行車擦干凈,自行車擦得锃亮如新,她站起身,看見自己屋里的許媽著急忙慌地往外走,林沉畹招呼一聲,“許媽,你要去哪里?”
許媽站住腳,看見是主子,用手指了指,“我那孽障來府里找我,督軍府不讓生人進,我去大門口看看。”
許媽說著,急急忙忙朝大門走去,中午要騎自行車,她沒鎖,放在前院,往回走,看見許媽跟一個年輕男人說話,那個男人抻著脖子往督軍府里看,形象猥瑣,心想這就是許媽的兒子,前世見過,他經(jīng)常找許媽來要錢。
模糊記得發(fā)生了什么事,一時也想不起來了。
中午,林沉畹騎著自行車去雜志社,還沒到雜志社門口,看見高樹增站在雜志社樓下等她。
林沉畹的自行車停在雜志社的路邊,高樹增走了過來,說;“我今天沒開汽車,你同我回一趟家,我家里有許多書籍,捐贈給孤兒院。”
“好,高主編住的公寓不遠,我們騎自行車過去取。”
“還是我?guī)Я中〗恪!?br/>
高樹增人高腿長,跨上自行車,一只腳支在馬路上,一只腳支在馬路牙子上。
林沉畹輕盈地跳上車,高樹增帶著她,朝他住的公寓騎走了。
雜志社到他租住的公寓五分鐘的路程,到了公寓門口,高樹增停車,林沉畹跳下來,她還是第一次來他住的公寓。
他在前頭引路,沿著木質(zhì)的樓梯,兩人走到樓上,高樹增打開屋門,“林小姐請。”
林沉畹進屋,看這一套公寓面積很大,家具齊全,一間臥室,一間書房,一間客廳,一間客房,規(guī)制整齊,井井有條,像高主編的人一樣,嚴謹,一絲不茍。
高樹增進書房整理書籍,把捐贈給孤兒院的書籍找出來,跟林沉畹兩人把書籍裝入紙箱里,兩人忙活了半個鐘頭,裝了兩箱子,捆扎好,高樹增說;“你在屋里等我,我下樓取車。”
高樹增下樓去,林沉畹在屋里等,等了半天,也不見高樹增回來,她走到窗邊,往樓下看,樓下是一條主道,也是通往林沉畹學校的路,林沉畹望著自己念書的育德中學,這里能看見學校操場,原來高主編住得離學校這么近,她一直不知道,其實兩人已經(jīng)很熟了,不是今天么來取書,她不會來他住的地方。
她對高主編尊重信任,高主編是一個謙謙君子,性格溫文爾雅,學識豐富,彬彬有禮,是一個為人正派的好人。
她趴窗戶朝樓下看,高主編的車子不知道停在什么地方,還沒回來。
這時,一個瘦小的男人從門外進來,他走路的腳步極輕,來到趴在窗戶的林沉畹身后,他看著正趴窗子的少女,右手縮在衣袖里,握住……剛一抬手,突然,他朝樓下看去,目光落在對面人行道上,來回走動的兩個人身上,那兩個人正朝樓上望過來,他的手臂緩緩放下。
林沉畹直覺身后有輕微的呼吸聲,她一回頭,嚇了一跳,阿忠神情古怪地站在她背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