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管家說錯了,今天真的下雨了,大暴雨。</br> 且最奇特的是,這場突如其來的暴雨,只下在司府之內。</br> 府內眾人連晚飯都顧不上吃,紛紛拿著一切可以接水的器皿,擺滿各片屋舍里漏雨的地方,再忙不迭將屋內地面的積水用掃帚掃出去。</br> 然后所有人都看到那個白天硬闖進府中的小姑娘,倔強地站在司狂瀾所在的飯廳外,一言不發地站著,連這么大的雨水都不能沖刷掉她臉上的固執與委屈。</br> 被臨時從漏雨嚴重的小黑屋里放出來的司靜淵,從桃夭添油加醋的描述里知悉下午發生的一切后,已經嘮叨了司狂瀾快一個時辰,還說二少爺不去大少爺可以去呀,小事一樁何必為難人家小姑娘,就算是個妖怪,也是小姑娘不是。</br> 柳公子也忍不住嘀咕要不是司狂瀾不近人情,他曬在廚房后院的菜干也不至于被淋成菜糊糊,心痛。</br> 沈楓也放出話來,若司家少爺不肯施以援手,這場雨永不停止。</br> 所有的指責與嘀咕都不在司狂瀾在意的范圍,他似乎也不在意這場雨再持續下去,司府必成汪洋大海,只管舉著筷子,自顧自地用晚飯,偶爾開一下口,也是抨擊柳公子的哪道菜無比失敗而已。</br> 桃夭今晚也十分規矩,吃飯喝湯,逗弄滾滾,只字不提孤立雨中的沈楓,偶爾又不知想到了什么,偷偷地笑出來。</br> 身邊的磨牙憂心忡忡地看看她,又看看外頭的瓢潑大雨,好幾次試圖跟她說些什么,都被桃夭用各種素菜塞住了嘴吧。</br> 司狂瀾放下碗筷,擦擦嘴,這才轉頭看定桃夭:“你教唆的?”</br> “我哪敢。”桃夭連忙否認,旋即笑道,“不過是同她聊了聊她的出身罷了。”</br> “何物?”司狂瀾笑問。</br> 桃夭望向窗外那個孤單的身影,眼中若有所思,片刻后方開口:“百……不是,古籍曰,楓樹上年歲者,得天地造化,其下必有楓生,皆人形,分男女,成形七年后可行走,見人則化矮樹,稱楓生木,取之投火,可祈雨。”</br> 磨牙無端端嘆了口氣。</br> “楓生?”司狂瀾想了想,“倒不曾聽聞過。你既說取之投火可祈雨,可窗外那位明明好端端地站著,還拿我司府安危威脅我。”</br> 桃夭起身走到窗前,外頭的沈楓仍不動如石像,唯眼中有光,說不清是焦躁還是期待。</br> “就楓生這種妖怪來說,她年歲已經很大了,這樣一場雨,何需燒了自己。”她背對眾人,“不過,越長得像人,死期越近。”</br> 所有人,包括司狂瀾都微微皺了眉頭。</br> 雨聲越發響亮,天地間仿佛只得這一個聲音,屋檐之下,雨水結成簾,將孤注一擲的妖怪與一群同她毫無瓜葛的人,鮮明地隔離開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