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陽公主出嫁的那一日,艷陽高照。</br> 明明就快要入秋了,可那一日,卻熱的出奇。</br> 許清墨隨著許大娘子一起入宮,送昭陽公主出嫁。</br> 許清墨看著頭頂的大太陽,深吸了一口氣,然后湊在許大娘子身邊,輕聲問道:“母親,我們在這里大概要等多久啊?”</br> “按照宮里的那些規律,一兩個時辰要的吧!”許大娘子輕聲說道。</br> 許清墨有些頭疼。</br> 就在這個時候,許延泉一身暗紅色的盔甲從自己面前走過,雄赳赳,氣昂昂,許清墨看著他,這么悶熱的日子,還要穿這么厚重的盔甲,忽然就覺得自己幸運的多了。</br> 許延泉被點名送親,要將昭陽公主送出城門,交接給送親的武將,再由那位武將將昭陽公主送往北疆。</br> 據說,昭陽公主原本親點,要讓許延泉送她入北疆。</br> 昭陽公主的母妃嫻妃,為了讓昭陽公主嫁給許延泉,廢了多少功夫,所以昭陽公主得這番行徑,是個人都能看得明白。</br> 皇后自然不會允許,但皇后念情,想著昭陽公主也喊了她這么多年的母后,最后還是妥協,由許延泉送昭陽公主出城門。</br> 這些事,耶魯格勝也是心知肚明。</br> 但是北疆人大度,一開始許延泉拒絕給昭陽公主送親,還是耶魯格勝上門勸說,只說,送這一段路,讓昭陽公主斷了念想,就好像他斷了對許清墨的念想。</br>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許延泉也不好再拒絕。</br> 許延泉從昭陽公主的宮里將昭陽公主接出來,從這個時候,就開始互送。m.</br> 昭陽公主披著蓋頭,由喜婆婆牽著手,從院子里走出來,許延泉和太子一前一后,太子領著昭陽公主出宮。</br> 昭陽公主看著腳邊的那一雙黑色靴子,眼眶微紅,她緊緊的拽著手里的紅菱,只當紅菱的那一端,牽著的是許延泉。</br> 許延泉是個武將,更是當年的探花郎。</br> 那一年殿試,昭陽跟著幾個姐姐妹妹躲在柱子后面,看著今年的舉子殿試,昭陽依舊記著,他走在第五個。</br> 許延泉一身黑紅相間的長袍,沉穩大方,她一眼就看見了他。</br> 他雄偉高大,不似其他的榜生,瞧著文質彬彬,他看起來更像是一個健碩的武將,只是,生的更好看些!</br> 他成為那一年的探花郎,昭陽并不覺得驚奇,因為他生的太好看了。</br> 情竇初開的時候,千萬不要遇上了一個太驚艷的人!</br> 她遇上了,并且一見傾心。</br> 她不肯成親,一日一日的耽擱著,硬是將自己耽誤下來,成了宮里最大年紀沒有成婚的人!</br> 昭陽常想,如果自己那一日沒有去偷看殿試的那些人,或許自己早早的成了婚,未必幸福,卻也不會如此不甘。</br> 昭陽看著腳下的那雙靴子,沉了沉目光,然后輕聲說道:“辛苦許小將軍了!”</br> 許延泉淡淡的“嗯”了一聲,沒有多說任何一個字。</br> 許延泉冷漠的樣子讓昭陽公主的心涼了一瞬間,隨后她便跟著太子緩緩向前。</br> 昭陽公主按著規矩走了出去,手里的紅菱也連上了耶魯格勝,昭陽公主看著腳下那不遠不近的靴子,聽著喜娘的唱調。</br> 她緩緩閉上眼,淚水順著眼角滑了下來。</br> 這一路,就當做是我曾嫁過給你!</br> 昭陽公主的出嫁,因為許延泉,帶了一絲絲愛而不得的味道,許清墨眼看著許延泉護送著昭陽公主出了宮。</br> 下意識的,許清墨回頭看了一眼不遠處的正陽公主,她端莊的站著,嘴角的笑容也是恰到好處的樣子。</br> “母親,你說,正陽公主會不會難過啊?”許清墨回頭看向許大娘子,輕聲說道。</br> 許大娘子看了一眼正陽公主,隨后說道:“她最后是贏家,不是嗎?”</br> 沒有爭,沒有搶,卻理所當然的成了贏家。</br> 雖然許延泉送昭陽公主出城,可最后,能跟他一起牽紅菱的,是正陽公主。</br> 許清墨點了點頭,然后湊到許大娘子身邊,輕聲說道:“母親精辟!”></br> 許大娘子拍了一下許清墨的頭:“這么大了還沒個正形!”</br> 許清墨笑,隨后跟著許大娘子去吃酒了。</br> 雖說是喜酒,可皇帝和皇后都不在,許大娘子輕輕的嘆了一口氣:“庶出,總是難免的,要低人一頭的!”</br> 許清墨看了看許大娘子,最后沒說話。</br> 畢竟,當年的許大娘子,也是差了一點點就要入宮做妃嬪的。</br> 許延泉回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他穿了一整日的盔甲,有些疲憊。</br> 許清墨讓人準備了些糖水,冰鎮好一會兒,這會兒正好給許延泉送過去。</br> 一走到許延泉的院子里,許清墨就看到許延泉盯著手里的一封信在看,信還沒有拆封,許清墨正想要問是什么,許延泉就將信點燃,扔到了一旁的香爐里。</br> 許清墨愣了一下,然后問道:“昭陽公主的信?”</br> 許延泉“嗯”了一聲。</br> “你不看看就燒了?”許清墨有些奇怪。</br> “有些事情都放在心里,即便誰都知道了,但也沒有什么可說的,可說出來了,那便是往事,我快要成親了,何必有這樣的往事?”許延泉深深的嘆了一口氣。</br> 許清墨看著許延泉,對他這種舉動,并不覺得驚訝,許家的男兒,大多如此。</br> “大哥,如果說,昭陽和正陽,讓你自己選,你怎么選?”許清墨忽然有些好奇,“你放心,你的回答天知地知你知我知。”</br> 許延泉頓了頓,然后說道:“正陽公主。”</br> 許清墨并不意外,但還是問道:“為什么?”</br> “娶妻娶賢,昭陽公主不會是一個賢妻!”許延泉看著許清墨說道,“一個知禮,明事的人,是不會讓我去送親得!”</br> 許清墨挑眉,不置可否。</br> 但是不得不說,昭陽公主這一步,將皇后乃至正陽公主對她的歉意消磨的一干二凈,她若是個明白人,可以用這份歉意換來更多的東西。</br> 和她卻執拗的將心意展露,任性,且不計后果。</br> 是一個年少不更事的少女可以做的事,卻不是一個一國公主可以做的事!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