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一日以后,太子便時常會到寧遠侯府上做客,只是十次有八次是見不到人的,畢竟許大娘子交代了,不能讓許清墨和太子單獨見面。</br> 這些日子,謝蘇羨動不動就會到府上來,許清墨時常被逼著去見客,次數一多,心里就漸漸地有些厭煩了。</br> 以至于,這一日清晨,許清墨在知道謝蘇羨休沐的時候,特地起了個大早,跑去了院子。</br> 謝蘇羨到了寧遠侯府上以后,才知道許清墨出去了,就在他準備離開的時候,精心打扮過的顏朱諾急急忙忙地趕來:“太子殿下等一等!”</br> 謝蘇羨在聽到顏朱諾的聲音時,愣了半晌,隨后才看到她:“顏姑娘?”</br> “太子殿下!”顏朱諾走得比較急,氣喘吁吁地在謝蘇羨面前站定,“殿下這是要離開了嗎?”</br> “寧遠侯父子出征在外,我專門來看看侯夫人還有許姑娘,只是沒想到,許姑娘竟然一大早就出門去了,那我在這里也就沒什么事,自然是要回去的!”謝蘇羨輕聲說道。</br> 顏朱諾臉色微紅,似乎是掙扎了很久,才說道:“太子殿下,聽說最近有個鋪子,出了不少上好的首飾,但是我住在姑媽家,身邊沒有父兄,出街去采買不大好,也不知道太子殿下有沒有時間……”</br> 顏朱諾能說出這番話,就已經將一張臉憋得很紅了,這些日子,太子殿下時常到府上來,她也借著機會總是會和太子殿下見上一面。</br> 但是他滿心滿眼的都只有許清墨,甚至連正眼都很少看她一眼,如今,難得許清墨沒有在府上,她必須得好好的抓住這個機會,不然,再等下次就不知道要到什么時候了。</br> 謝蘇羨看著顏朱諾緋紅的臉,自然知道她在想什么,他本可以拒絕,但是這些日子,許清墨的態度冷淡得讓人難以想象,讓他備受打擊。</br> 思索再三,謝蘇羨還是點了頭:“今日正好休沐,也好!”</br> 顏朱諾欣喜若狂,她緊緊地抓著自己的衣角,眼睛都在一點點的閃著光:“多謝太子殿下!”</br> 顏朱諾并不清楚謝蘇羨是怎么想的,但是眼下,他肯松口陪她去逛街,就已經是一件天大的喜事了。</br> 顏朱諾借住在寧遠侯府,想要用馬車得提前一日安排,她這一次出門,尤其地匆忙,寧遠侯府的馬車也都出去了,沒有辦法,顏朱諾便只能上了太子的馬車。</br>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不合禮數。</br> 謝蘇羨將馬車讓給了顏朱諾,自己則選了一個侍從的馬,騎著馬走在了馬車的前頭。</br> 顏朱諾坐在謝蘇羨的馬車上,忍不住這里看看,那里摸摸:“這太子殿下的馬車,可真是精致呢!”</br> 蘭馨趕緊點頭:“正是呢,臉用的茶桌都是上好的金絲楠木呢!”</br> 顏朱諾悄悄地掀起窗簾,看了一眼正在前頭騎著馬的謝蘇羨:“太子殿下騎著高頭大馬的樣子,真是英俊呢!”</br> 蘭馨湊過來看了一眼:“誰讓他是太子殿下呢!”</br> 主仆兩人說說笑笑尤其開心。</br> 而許清墨這邊,躲在別院補了一覺以后,便覺得肚子有些餓,可惜別院里沒有什么好吃的東西,最后她只能帶著花楹和曲蓮進城吃酒樓去了。</br> 為了吃酒方便,三個人換了一身的男裝,還刻意地將臉涂得黑了一些。</br> 能在京城之中存活的酒樓,除了有錢和背后有人,更重要的還就是東西好吃,所以每一家都會有一兩樣,自己特別拿手的菜。</br> 騎著馬回到京城的時候,許清墨已經餓得有些沒力氣了,也沒了心思找酒樓,隨便找了一家酒樓,就走了進去。</br> 小二出門來迎:“三位爺可是用飯?”</br> “嗯!”花楹淡淡地應了一聲,然后將一塊碎銀子遞給小二,“給我們的馬喂上等的草料,這是給你的賞錢!”</br> 京城之中,不缺這種有錢又大方的主兒,但是又有誰會嫌棄錢多呢,小二笑了一聲,便趕緊應下:“謝謝爺!”</br> 許清墨跟著小二上了二樓的隔間,曲蓮正在點菜的時候,許清墨忽然看到一輛馬車從酒樓的門口經過。</br> 太子的馬車她見過無數次,都用不著細看,只要微微瞥到,就幾乎可以確定,那就是太子的馬車。</br> 許清墨起身走到窗前,將簾子拉了下來:“真是倒霉!”</br> 花楹愣了一下:“姑娘這是怎么了?”</br> 一直等到小二走了,許清墨才沒好氣的說道,“真是倒霉得很,隨便吃一家酒樓,都能被太子碰到!”</br> 花楹“啊”了一聲,然后開窗去看,果不其然,太子如今正站在樓下的柜臺前,而他的身邊,正跟著顏朱諾。</br> 花楹放下窗簾,滿臉的疑惑:“姑娘,這太子殿下怎么跟顏姑娘一起出來了?”</br> 正巧小二上了茶,許清墨喝了一口,隨后說道:“自然是王八看綠豆,看對眼了唄!”</br> 一旁的曲蓮噗嗤一聲笑出了聲:“姑娘,你說得這般大聲,就不怕讓他們聽到嗎?”</br> “我又沒有指名道姓的,他們怎么知道我在說什么?”許清墨笑了笑,滿臉的不在意。</br> 花楹和曲蓮都忍不住笑起來,以至于小二推開門進來的時候,正巧看到了三個笑得花枝亂顫的大男人,一時之間都不知道自己是應該進來繼續上菜呢,還是應該出去。</br> 好在曲蓮眼尖,趕緊攔住了小二,小二這才將菜上了上來。</br> 在沒有外人的時候,許清墨一般都會拉著花楹和曲蓮一起坐下來吃飯,沒什么規矩,但是卻很是開心。</br> 這家酒樓的烤鴨做得尤其的好,花楹頗喜歡,一口兩口的,連帶著醬汁沾到了臉上都不知道,最后還是被許清墨和曲蓮嘲笑了一頓,才擦干凈了臉上的醬汁。</br> 就在三個人吃得開心的時候,有一對賣藝的父女走進了酒樓,掌柜的看到他們也是見怪不怪,點了點頭,就讓女子抱著琵琶上了臺。</br> 女子端坐好,琵琶便奏響,伴隨著的,是婉轉柔和的嗓音。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