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的川橈市燈火通明，滿是塵世喧囂的煙火氣息。</br> 路邊攤早已收工回家，街邊打掃的干干凈凈，沒有留下半點垃圾，時不時有幾輛汽車飛馳而過，被頭頂的電子眼抓拍了個正著。</br> ‘咕嚕。’</br> 單棋燁吸了兩口沒喝到奶茶，舉起杯子晃了晃，不知道什么時候奶茶已經喝完了，只剩下最底下一層黑糖珍珠。</br> 從燒烤攤出來以后，單棋燁跟秦以牧一路走一路說話聊天。</br> 大概率是單棋燁說話，秦以牧聽著，有時候說十句，秦以牧能回一個‘嗯’那都是不錯的比例。</br> 但是單棋燁依舊樂此不疲。</br> 走累了就找了個安靜的路邊坐著，反正身上穿的校服，臟了也好洗。</br> 單棋燁拆開奶茶的封口，用吸管當筷子把珍珠扒拉到嘴里，嚼了兩口，饒有興致的抬起胳膊肘碰了碰身側的秦以牧，“同桌，你天生就不愛說話嗎？”</br> “你不說話、不交流，不會覺得無聊嗎？”</br> 秦以牧搖了搖頭，顯然是沒有這種感覺。</br> 單棋燁嘆了口氣，“白長一張嘴。”</br> 白瞎了說話聲音好聽。</br> 這要是放到網上，那就是新一代聲優博主的誕生。</br> 只可惜……</br> 單棋燁想象著那個畫面，直播三小時，秦以牧坐在電腦前，看著唰唰閃過的彈幕，全程只有一個‘嗯’</br> 噗！</br> ——哈哈哈！</br> 這想想都覺得很好笑啊。</br> 秦以牧聽到笑聲，微微扭頭看了他一眼。</br> 不明白有什么好笑的。</br> “咳咳。”單棋燁清了清嗓子，說：“沒事，我不嫌棄你，而且……我愛說話，你不愛開口，我們正好互補是不是？”</br> 不過秦以牧這種學生，倒是老師喜歡的。</br> ——把他放到任何一個地方，他都不會和周圍的人聊天。</br> 如果全體學生都是秦以牧這樣的，那上課可就安靜了。</br> 不過同樣的也沒有了課堂互動，安靜和活潑本就應該相輔相成的。</br> “時間不早了。”最后一顆珍珠倒在嘴里，單棋燁沒急著咬開，只當是糖果含著，“該回去休息了，明天還得軍訓呢。”</br> “嗯。”</br> 單棋燁笑了笑，正想調侃他半天又一個‘嗯’的時候，突然想起來自己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他一拍腦袋懵的不行，“靠，明天軍訓幾點集合？”</br> 秦以牧聞言便伸手拿手機，看樣子是想用上回發課程表的方式，再發一遍軍訓的時間。</br> 兩人腿靠著腿一起坐在馬路邊上，周圍一個人也沒有，不像是教室里說大聲了會吵到別人，單棋燁當然不肯再讓他發圖片，于是直接往前一撲。</br> 秦以牧也沒想到他會動手，當他反應過來的時候，手已經攥起了拳頭抵在單棋燁背部，他連忙松開拳頭，然而如此一來，掌心則貼在了他的腰上。</br> 手下精瘦有力的腰線似乎能感覺到肌肉的顫粟——單棋燁這個姿勢全靠身上的力道維持。</br> 秦以牧微微抬手，避開觸碰。</br> “同桌啊，這里又沒人，你直接告訴我又怎么樣嘛。”單棋燁按著他的手，抬頭看著他，“你就直接跟我說唄。”</br> “我……”</br> 見他開口，單棋燁眼巴巴的瞅著他，只等他說出那具體的時間。</br> 然而……</br> 沒、有、下、文、了。</br> 單棋燁就這么眼睜睜的看著秦以牧說了‘我’以后，再度陷入沉默。</br> 兄弟你是不是搞我？</br> 要不是知道秦以牧不是會惡意吊人胃口的無聊人士，他都懷疑秦以牧是故意的了。</br> 狹長的眸子染上些許茫然，單棋燁狐疑的說：“同桌？”尾調微揚，很是疑惑。</br> “不記得。”</br> “哈……？”說話說半截，沒頭沒尾的，單棋燁還想了一下，什么不記得？</br> 然而下一刻他反應過來，秦以牧也不記得幾點軍訓。</br> “好吧。”單棋燁沒勁的坐起來，自己拿出手機找了一下，老師在班級群里發了。</br> 吳秀芹：【早上集合時間5:00，訓練到6:00吃早飯，7：00——12:00結束上午訓練。】</br> 吳秀芹：【下午集合時間2:00，訓練到晚7:00】</br> 吳秀芹：【怕大家忘了，沒在課上說，群里發，有人不記得還可以翻聊天記錄。】</br> ……</br> 單棋燁了然，怪不得他不記得老師有說過時間，原來是根本沒說。</br> 不過……五點？</br> 五點？！</br> 單棋燁咽了咽口水，沒由來的有些緊張，“同桌，現在幾點了？”</br> 明明左上角就是時間，眼睛往上移動半寸不到的距離就能看見，但是突然之間沒了勇氣，不敢看了。</br> 秦以牧說：“四點。”語氣依舊冷冽漠然。</br> 就好像一盆冰水當頭倒下，單棋燁瞬間打了個哆嗦，他小聲嘀咕道：“五點軍訓是不是太早了點啊。”</br> 回家就得半小時，還不等躺十分鐘呢就得回學校軍訓了。</br> 太慘了吧也。</br> 不過同時，單棋燁考慮的也多了點，“那些家離得遠的學生怎么辦？晚上得幾點睡才能把睡眠補回來啊？”</br> 再說了，他們現在都習慣性熬夜，太早睡覺反而會失眠。</br> 秦以牧伸手，修長的食指在他手機屏幕上滑動，再向上，是班主任之前發的消息。</br> 單棋燁瞇起眼睛，讀道：“十五天軍訓，全封閉式訓練，明天大家報道的時候記得帶行李，一上午時間用于布置宿舍，下午正式開始訓練……？”語音驀地拔高，這種操作他還真是萬萬沒想到啊。</br> 單棋燁從幼兒園開始就是在川橈市上的，哪些學校基本上也是圍繞著自己家展開的范圍內，不近不遠，以至于他從沒有住過宿。</br> 都是按時回家的。</br> 這下可好，沒提前通知，臨時告訴他們第二天開始封閉訓練，連買東西都來不及。</br> 單棋燁忍不住抬頭，對著墨色的天空大喊道：“啊——！好慘啊。”</br> ‘嗡嗡’</br> 正喊著呢，手機震動兩聲，單棋燁還抱有老師臨時通知不用住宿的想法，結果把聊天記錄拉到最下面，群里沒人說話，自然也不可能是老師通知。</br> 切出來以后才看見消息來源+1。</br> 只不過這個發消息的人……秦以牧？</br> 單棋燁看了他一眼，秦以牧專注著低頭看手機，單棋燁無奈，只好這樣跟他聊天。</br> 秦：【回去。】</br> 七爺：【不要。】</br> 秦：【很晚了。】</br> 七爺：【行吧行吧，那你跟我說再見。】</br> 秦：【再見。】</br> 七爺：【說！】</br> 發了這條消息以后，單棋燁收了手機，拒絕在兩人近在咫尺的距離中用手機聊天。</br> 秦以牧一語不發的站起身來，單棋燁看他那架勢好像是要直接走，他趕忙伸手抓住他的衣擺，揚起臉說：“說一句唄。”</br> 秦以牧低頭看了他手一眼，隨后一點一點的掰開他的手指，單棋燁心下一突，心想別是逗得太過把人惹生氣了，便連忙松開手說：“別生氣呀，別著急走啊，不想說就不……”</br> 秦以牧順勢抓住他的手，腕上輕輕用力，直接將單棋燁拉了起來，淡淡道：“明天見。”</br> 此時，一輛汽車飛馳而過，碩大的車頭燈閃爍兩下，刺得人眼睛都睜不開，單棋燁瞇起雙眸，從一片白光中艱難辨別出秦以牧的面容輪廓。</br> 他輕笑一聲，說：“明天見！”</br> ---</br> 單棋燁回了家差不多四點十多分，一般這個時間家里人都睡了，但是現在仗著父母不在家，他也有點肆意妄為的感覺，再晚回來半小時，直接去學校，完美達成夜不歸宿成就。</br> 不過也好在家里沒人，出去吃飯給媽媽發條消息就成，要不這么晚回來，他的手機早就被父母輪番轟炸了。</br> 雖然把他當成一個Beta，但是本質上還是一個Omega啊，家長還是會擔心，回來晚了會不會出什么問題。</br> 單棋燁隨手關上門，換了拖鞋往里走著，沒走兩步就打了個哈切……困的。</br> 他揉了揉眼睛，轉身去廚房找點什么能讓人清醒的東西。</br> 咖啡，提神果汁什么的，全都安排上。</br> 給自己泡了一大壺，慢悠悠的喝著等一會到時間直接參加軍訓去。</br> 睡覺肯定是沒時間睡了，剛躺下，全身都沒來得及放松呢，鬧鐘鈴聲就響了，這么巨大的心理落差誰受得了啊。</br> 單棋燁其實不喜歡喝咖啡，想必奶茶和沙冰那種甜滋滋的飲料，苦哈哈的咖啡于他而言跟喝藥沒什么區別。</br> 只是奶茶不能讓他清醒，甚至能帶給他一種放松的感覺，現在太放松可不好，坐著都能睡著。</br> 單棋燁捧著咖啡喝了兩口，苦的連舌頭都是澀的。</br> 他抿了抿唇，咬口蘋果驅散一下苦味。</br> 過了一會又喝了一口。</br> 就是用蘋果一點點順下去的。</br> ‘嗡嗡’</br> 放在一旁的手機震動一下，單棋燁拿起手機掃了一眼。</br> 是班主任在群里@全員，通知別忘了帶行李。</br> 單棋燁這才一個激靈想起來，他行李還沒來得及收拾。</br> 三下五除二解決了咖啡，飛快的跑回房間收拾，只是裝一些日常用品，衣服都是軍訓服，別的衣服也時穿不上。</br> 當他收拾好行李箱，渾身的力氣都散了不少，他趴在床邊一手滑動著手機，本意是看看時間，結果卻在上面看見了一個消息提示。</br> 【秦，請求添加您為好友。】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