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8章激情與平淡
在宋家因為蒲英而掀起軒然大波的時候,蒲英卻在湯山軍校野外訓練場上和戰(zhàn)友愉快地重逢了。
當天下午,整個新訓學員隊在湖畔宿營休整。每個人都領到了演習用的臂章和槍支彈藥,開始為明天的“鑄劍”演習做準備。
蒲英已經(jīng)很久沒摸到槍了,就算是81杠也覺得蠻好的。只是在靶場試射時,她才知道演習彈藥居然是內(nèi)裝紅藍墨水的染料彈。
這種玩意兒沾到臉上和身上,得用特殊試劑來洗,一點沒有她過去用慣的激光感應發(fā)煙裝置方便。只要以想到明天正式演習時,子彈打到身上開出一朵朵繽紛的彩花,蒲英就覺得有點好笑。
后來聽侯隊長講解演習方案——就是按照預案中的指定路線,穿過樹林和灘涂攻占某假設陣地,就行了。
這樣的演習,大概就和野戰(zhàn)cs愛好者們的攻防戰(zhàn)差不多吧。
在蒲英這種出身野戰(zhàn)集團軍和特種部隊,不但經(jīng)歷了全軍最高水平的多兵種合同大演習,還參與過實戰(zhàn)的老兵眼中——軍校這種讓剛入校新生們感受一下打仗氣氛的小規(guī)模演習,就和“演戲”差不多了。
和周圍那些興奮地擺弄槍、談論著明天的沖鋒路線的女生們相比,蒲英的反應就很安靜,只是坐在旁邊看著她們微笑。
蒲英覺得苗苗在出發(fā)前夜對自己說的那些話,真的很有預見性!
過慣了特種兵那種刺激生活的她,就覺得軍理工的軍事訓練,簡直是幼兒園水平,真心不習慣啊!
她不由自主地回憶著特戰(zhàn)旅的生活,想念著那兒的教官和戰(zhàn)友們。
不過,她沒想到的是,心里剛剛閃過這個念頭,沒多久居然就讓她部分實現(xiàn)了這個愿望。
就在學員們在靶場試槍的時候,一輛輛軍用越野大卡車勻速開進了湖畔宿營地。
大家不禁轉過身。好奇地觀望。
只見那車停穩(wěn)后,迅速從車上跳下來一個個身穿迷彩的軍人。
“他們也掛著學員牌!”眼尖的人報告。
哪個軍校的呢?
大家紛紛猜測,卻一時沒有結論,因為南京附近的軍校實在有點多。
雖然離得遠,蒲英卻從那些人下車集合的動作中,看出了一些熟悉的東西。本來并不在意的她,也忍不住站起來,走到人群之前,向那邊張望起來。
洪琳看到她的神情,湊過來問了一聲:“是不是看出什么了?”
“嗯。像是咱們野戰(zhàn)軍出身的。”
“是江北的南陸指嗎?”
“那是培養(yǎng)中級軍官的。他們應該掛著軍銜吧?”蒲英也不能肯定。
很快。謝治平過來叫大家集合,說是結束試槍,回營歡迎友軍。
“友軍是哪來的?”梁菲菲代表大家發(fā)問。
“南陸指。”謝治平答道。
蒲英忍不住和洪琳對視一眼,都有些驚訝:真是江北的那個?可怎么總覺得哪里不對勁呢?
很快她就知道了。謝治平說的南陸指和她說的,并不是一個。
當四區(qū)隊走回營地的時候,一個臉涂迷彩、身材瘦削、肩寬腰長的外校學員,正站在營門口的哨兵旁邊。
隊伍解散后,哨兵喊了聲:“蒲英!有人找!”
蒲英聞聲回頭,看著那個滿臉迷彩的人,一時沒認出來是誰。
那人卻已經(jīng)迫不及待地大步奔過來,眨眼就到了蒲英面前,不等蒲英有什么反應就已經(jīng)抱住了她的腰。將她舉了起來,并用粗啞的嗓子大叫:“好家伙!你真的站起來了!牛掰啊!”
話沒說完,來人已經(jīng)抱著蒲英,原地轉了好幾圈。
走在蒲英后邊的洪琳不禁嚇了一跳,趕緊上前制止。“你干嘛?快放下她!”
其他女生也圍了上來,生怕英子姐被人欺負了。
蒲英卻大笑著說:“死陳然!快放下我!我這腰經(jīng)不起你折騰!”
“哦……”陳然趕緊停止轉圈,將蒲英小心地放回地面,并開始上下左右地仔細打量。
她在八月結束海訓后就趕著上軍校去了,不但沒能參加郭亞軍的婚禮,也沒能見證蒲英重新站起來的奇跡。
曾經(jīng),她也為蒲英不能按原計劃上石家莊陸軍指揮學院而難過,后來聽說她竟然趕上了軍理工的末班車,又很為她高興。
不過,耳聽為虛眼見為實,沒有親眼見到蒲英的康復,陳然總是心里不踏實。
所以今天一來到軍理工的新學員宿營地,她連行裝都不及收拾,就趕快過來看望戰(zhàn)友了。
蒲英也于此刻明白了,謝治平所說的南陸指,不是江北的那個南京陸軍指揮學院,而是南昌陸軍指揮學院。這兩個地方可隔得有點遠,她當然一時想不到那兒去了。
她先是捶了一下陳然的肩膀,贊嘆了一聲“嗬!更結實了!”,隨即又問出了自己的疑問,“我說陳然,你怎么從南昌跑到南京來了?”
“千里機動拉練啊!用不著這么大驚小怪吧?”陳然邊說話,邊拍了拍蒲英的肩、捏了捏她的腰,“還是有點軟啊!”
“別瞎摸!怪癢的。”
蒲英拍掉她的手,又問:“這么說,你們學校也在搞新訓拉練?”
“是啊,隊長給我們的動員口號就是——打到南京去,解放全中國!”
“不是吧?”蒲英駭笑道。
這口號雖然改了兩字,但那“百萬雄師過大江”的氣勢,還是排山倒海地撲面而來!只是用做軍校拉練的口號,未免有點大材小用了!
陳然嘿嘿笑道:“其實,他說的是——打到南京去,就吃鹽水鴨!”
“噗——”周圍看熱鬧的女生們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陳然便也沖著觀眾們揮揮手,笑道:“hi!you!”
“你原來是女的啊!”這一笑,終于讓洪琳確定了陳然的性別。
“怎么?我長得很丑?很像男生嗎?”陳然扁著嘴,做出很受傷的樣子。
“不是……”洪琳有點尷尬。
“別理她!她就是個人來瘋!”蒲英安慰洪琳。
“好你個死英子,有了新歡就忘了舊愛啊?這才到軍校幾天,就只要新同學,不要老戰(zhàn)友了?”陳然還在演戲。
“別貧了!快說。你的嗓子怎么回事?”蒲英問道。
陳然表面上大大咧咧,也很喜歡搞笑,但她的心思其實也很細膩,不然也不會被孟教官看重,同時和蒲英被列為培養(yǎng)對象。
她一張小圓臉上長著一雙細長的眼睛,雖然不算特別漂亮,但笑起來還是很可愛的——一點不像男生!
只不過陳然的個子較高,肩膀又寬,還涂著迷彩,再加上一副破鑼嗓。這才讓洪琳等人誤會了。
可是蒲英知道。陳然的嗓子平時不這樣。
果然。陳然一臉痛苦地說:“嗨——還能怎么回事?訓練訓的唄!三天四夜就這么一壺水,你試試?你的嗓子也得啞啊!”
陳然搖了搖腰間的水壺。那水壺晃蕩起來的聲音,聽著大約還有一半的樣子。
蒲英可沒有像身后的小女生們那樣驚訝,因為這種耐渴訓練她也早已習以為常。
不過。她也還是說了聲:“你們學校的訓練強度可以嘛!”
“我們那個隊,都是特種部隊出來的——能不可以嗎?”陳然的話雖然是事實,但不經(jīng)意間也有些炫耀了。
蒲英笑了笑,心想自己怎么能忘了,陸軍指揮學院和理工軍校,雖然都是軍校,卻大不一樣呢?
她拍了拍陳然的肩膀說;“走,跟我進帳篷里喝點水,吃點水果。”
“嘿——有東西吃。也不早說?拉我站這兒,說半天話,算怎么回事?害得我嗓子眼都冒煙了……喂,我聽說你們剛才在那邊試槍,是嗎?什么槍啊?我聽著有點像81杠。可又不太像?我怎么連槍聲都聽不準了?真是的……”
陳然這精力充沛的樣子,還有那滔滔不絕的話癆勁頭兒,哪有半點嗓子眼冒煙的樣子?更別說千里拉練后該有的疲憊了?
蒲英和她聊了很久。當晚,兩個軍校的學員們在晚餐后聯(lián)誼時,她倆又坐在一起聊個沒完。
不過期間,陳然應邀到場中表演了特種兵的看家本領——硬氣功,并和南陸指的男學員一起做了幾個實戰(zhàn)的擒拿格斗。
蒲英在為戰(zhàn)友兼一直的競爭對手鼓掌的時候,心里也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
曾經(jīng)她也是這么生龍猛虎,這么銳不可當!
可現(xiàn)在……
第二天,在兩個軍校的新學員共同進行的“鑄劍”演習中,南陸指的特種兵們更是威風八面,在軍理工大多數(shù)剛入伍的真正的新兵們面前,盡顯英雄本色。
因為大家是混編在一起的,并不是對抗性演習,所以軍理工的孩子們對結果也并不在意,只當是大開了一回眼界,近距離好好地欣賞了一回特種兵的技戰(zhàn)術。
他們?nèi)胄r就很明白,自己將來是屬于技術類的軍官,和戰(zhàn)斗指揮類的軍官不一樣。
雖然,軍理工這些年也在想辦法加強軍事方面的訓練,力求培養(yǎng)出更多既懂技術又會指揮的高素質(zhì)軍官。但是顯然,學校的傳統(tǒng)和專業(yè)的設置,包括校名,都決定了從這所軍校出來的軍官,長期都還會是以技術為主的軍官。軍理工的變革之路,還長著呢。
演習結束后,蒲英送別陳然,坐上了返回南京校本部的校車。
窗外,層林盡染,秋色如醉。
蒲英的心中卻無比清醒地認識到:過去那種激情燃燒的日子,那種每天都像在急流中飄蕩、永遠不知下一刻會遇到什么危險和挑戰(zhàn)的特種兵生活,真的已經(jīng)離自己遠去了。
今后,在軍理工的生活,應該會像平湖秋月一樣舒緩平淡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