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珠兒覺得,美兒姐姐腦子有問題。
“你說什么?要做正妻?”
她以為自己聽錯了。
她抬起手摸了摸美兒的額頭,被她一把打落。
“你覺得,可能嗎?”
“我不知道?!?br/>
“那你……”
“我想試一試,因為這一次,我是真心的?!?br/>
“你對孫大郎沒有情,卻愿意給他做妾,對衛大郎真心,卻要逼著他名媒正娶,你倒底是不是真想嫁他???”
媚珠兒覺得,美兒可能是真心傻了,這種事她聽過不少,但凡女人對郎君們動了情,就會丟了聰明勁變成傻子。
“就因為是真心,所以要與他赤誠相待,不欺不媚,做一對正頭夫妻!”
美兒的眼神很清明,并沒有呆傻的樣子。
“可是,咱們是青樓女子,身在賤籍,衛大郎是朝庭命官,這根本就不可能?!?br/>
媚珠兒的心,忽縮成了一團,她看見美兒的臉,有一種她從沒見過的神情。
“我想試一試,看一看我的命?!?br/>
她收起了那張讓人傷心欲絕的臉,又恢復了戲謔的神情。
“師爺,大小姐孩子的名字,是您給取的吧?孫二郎愁了幾個月,想破了腦袋也沒想出辦法,被您一個名字三個字,全解決了,怪不得別人都稱您是江南第一幕僚,確實高明!”
重慶豎起了大拇指,嘖嘖夸贊。
師爺也很得意,忍不住吹噓起來:“這算什么,多少人都是重虛名好面子的容易唬弄,大小姐一個小姑娘,有什么難哄的,孫二郎太笨罷了?!?br/>
“是夠笨的,”重慶想起不久前小白龍愁眉苦臉的來找自己,自己怎么指點他也轉不不彎來的傻樣子,也不禁莞爾。
“不過這好像是個男孩的名字,要是大小姐生的是個女孩怎么辦?”
“什么怎么辦?女孩就叫孫婷妍,婷婷玉立,明妍動人,要不就汀言,亭燕,叫法多了!”師爺果然有文采,信手拈來。
“嗨!”重慶一拍腦門:“我也傻了!”
“最近看你是有些晃神,是不是大學士在朝上又給你出什么難題了?”
師爺關心的問。
重慶確實有些心神不定,最近大學士對他不但沒有為難,反而客氣得有點過份。
“非但沒有為難,還特別的夸贊推崇起來,”
“看樣子后面是準備了不少算計,聽我戶部的那個朋友說,大學士還在繼續支用庫銀,并沒有因為我上了那個奏本而有所收斂,在他們這些小官面前也一點都不避諱。如此有恃無恐,看來,事情不簡單?!?br/>
“我也看出來了,皇上一直含含糊糊的,也不批復,大學士對你倒是越來越客氣起來,要是這條船真是他替皇上督造的,那他就是在等著你接著參他呢,怎么樣,咱們要不要再試試?”
“試試?”
“試試!”
揚圣佑雖然聽從父親的安排,在寧波一戰中嶄露頭角,立了軍功,但是他并沒想到有一天真的會像父親說的那樣,和重慶走到了對立的地步。
他一直以為,重大哥是靠自己的本事和上陣殺敵的勇武才得到嚴總兵的器重,但是父親卻告訴他,重大哥是一個見利忘義的小人。
他不敢不信父親的話,也不得不信,因為重慶通敵欺君的證據,現在就在他的手中。
他不知道父親從哪里得來的這些證據,就像上次,重大哥剛上了收回軍糧買辦之權的折子,松江就出了賊寇搶劫軍糧的案子,也是父親提前得到了消息,暗中傳遞給他,他才及時趕到護下了糧船。
還有寧波那一戰,要不是在最后關頭,父親派的人提前一步趕到,制止了他發兵,并教他按兵等到最后,戰事膠著時再出面圍剿,那場仗他也不會贏得如此漂亮,而且如果沒有聽父親的,最后就算蠃了,他也沒有功勞。
上次他護糧立了功,心中還很高興,覺得自己等于是間接幫大哥奏準了他那份條陳,進京述職的時候,還打算在大家面前夸耀幾句。
但是父親告訴他說,不要跟重慶走得太近,因為他心機太深,將來若是有禍事臨頭,會牽連到自己。
他當時雖然嘴上答應了,心里卻很不以為然,覺得父親是多慮了,愛子心切,所以看他的朋友都帶著戒心,可如今眼前的這些東西,讓他覺得,這一切都那么的不真實,倒底他認識的那個重情重義的重大哥是真的,還是現在知道的才是真相,這是個背信棄義,心狠手辣的陰險小人。
徐春林,李純波,還有各路官員送給他的錢財宅邸的行賄清單,人證物證俱全,他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該怎么辦。
揚運松特地從京城趕回來了,他知道自己的這個兒子心軟,對那個昔日的同窗還有情誼,一時轉不過來狠心下手,和以前一樣,需要他這個做父親的,來幫他一把。
“他受賄的事你不用管,但浙江這兩個人證卻是在你轄下找出來的,該由你來上奏,上次護糧的事你也知道了,也是他一手操控布置的,這個人一貫的陰險狡詐,通敵欺君不是第一次了,這都是你的職責所在,難道你還要替他遮掩不成嗎?”
他當然不能替他隱瞞,但是他也知道,這幾件事,件件都是欺君的大罪,而且鐵證如山,他一旦奏報上去了,就是親手將他送上了死路。
他想起了嚴總兵,師爺,云娘,二小姐,還有他們兄弟五人在大智師父的僧棍下,一起挨罰,一起練樁,苦樂俱甜的歡樂時光。
“能不能叫別人去……”
“不能!”
父親斬釘截鐵的拒絕了他。
“必須你去!”
“為什么?他畢竟是我的朋友,我們曾經結拜過,我不忍心……”
“怕別人說你買友求榮?是嗎?”
揚運松說中了他的心思。
他低下頭不說話了,父親放緩了語氣,和藹的接著對他說道:
“我知道,你們只是師從同一個武僧,并沒有真正的結拜。這件事出在你的轄治下,你若不管,就是循私,來日事發,說不定還有連坐之罪。若是皇上真的動了怒牽連到你,你自己的前途不要了,丟了官也不要緊,就算為父的不失望,,還有你死去的母親,你讓她在九泉之下,如何安眠?”
揚圣佑英朗的濃眉緊緊皺了起來,提到過世的慈母,他忍不住一陣心痛。
揚運松見他動容,知道他已經被自已的話打動了,接著緩緩的道:
“你自小學文習武,勤修苦練,所為何來?不就是為了保疆衛國,一展抱負嗎?如今姓重的為了自己的私欲,不惜欺君通敵,還誣陷與他有恩的嚴承祖,還配做你的朋友嗎?
你若不為公滅私,揭露這個小人,替海上這些枉死的冤魂討一個公道,連個忠臣都不算,還提什么澄平海波,護佑一方百姓!”
他被父親越來越嚴厲的質問戳中了肺腑,一股傲氣激蕩而起,直沖心臆,他起身行禮,雙手抱起拳頭,抬頭注視著父親的眼睛,堅定的道:
“父親的教誨,孩兒句句銘刻在心!孩兒都聽父親的,這就上奏朝廷,具本彈劾此賊!”
皇上上次在朝上被大學士一氣,忘了夸獎重慶,心里有些過意不去,眼看中秋將至,佳節難逢,他準備在宮中設上一桌御宴,將這幾個親近些的近臣,都請進宮來熱鬧一番,聯絡聯絡感情。
重慶和師爺商量著,大學士這么猴急的給自己送把柄,生怕他忘了上次那個私船的奏本不再提了,準備順著他再催一催皇上,讓大學士高興高興。
接到宮里中秋御宴的邀請,他們決定再等一等,按照慣例,與宴的除了天子近臣,還恩允各部要員同領,他們剛剛得到消息,大學士最近與浙江軍營里來往通信頻繁,分明是要準備動手了,在這之前,還是先不要破壞眼下這和諧的氣氛,等過了這君臣團圓的高興日子,只怕輪不著他們先動,大學士就要先發制人了。
衛元辰忽然想起來那個人是誰了!
他坐在較遠的宴席上,隨著眾人微笑舉杯,腦子里卻還在回想那日游船上驚險又刺激的一幕。
一群妖艷的女子,揮舞著手帕衣袖,向他飛撲過來,一張張濃妝艷抹的臉在眼前越放越大,他嚇得得臉色雪白,兩腿打顫,心中一聲哀嘆:想不到我衛元辰童男二十年,今日竟要被眾狂花如此摧殘!
他閉目咬牙,準備接受這悲慘的命運,不再徒然掙扎。
大不了一會晃暈了我再吐一頓,不信你們不怕臭!他想好了對策,準備躺倒挨搖。
就在這時,身邊那素釵女子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伸出手將他的褲帶輕輕一扯,他一下子沒抓住,呲的一聲,褲帶飛走,褲子應聲而落,露出了自己萬年不見陽光的雪白玉毛腿。
“??!”他大叫一聲,伸出雙手,不知道該捂上邊還是下邊,只好羞憤的看著她,緊緊的環抱住自己的肩頭。
“諸位姐姐慢來!”那位女子將手里的腰帶一揮,攔住了撲上來的眾女子,得意的嬌笑道:
“各位遲來一步,這位衛公子己經是我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