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林澤回去以后什么也沒做, 司徒燁先上床睡了,林澤等了一會, 到鄭杰回來問問他情況,聊了幾句, 也進房間去睡覺,與司徒燁蓋一張被子,進被窩的時候電熱毯開著,很暖和。
司徒燁平躺著,林澤睡下去時挨到他的腳,兩人睡褲下露出的赤|裸的腳踝互相摩挲,有種安靜的舒適感。林澤知道司徒燁也很困了, 他昨晚一定也沒睡著, 什么早上五點多說去成都,都是騙人的……
這晚上林澤睡得很好,幾乎是無夢的睡眠,清晨醒來時, 他發(fā)現(xiàn)自己不知何時竟是睡得與司徒燁抱在一起, 腳互相纏著,手臂也互相抱著,鼻梁相抵,司徒燁的唇幾乎挨著他的唇,林澤枕著司徒燁的手臂,一手環(huán)過他的脖頸,把他抱在身前。
晨起本就有晨勃, 林澤睜眼時感覺心跳都要停了,小/腹頂著,他稍微動了動,心道男人最沖動的時候不是酒后也不是深夜,而是清晨。
他看著面前的司徒燁,他的唇完美溫潤,睫毛很長,林澤忍不住就吻了下去。
司徒燁馬上就醒了,他要翻身,林澤卻順勢轉(zhuǎn)過身,壓在他身上,抓著他的手按在床頭,司徒燁睜開眼睛,手微微一動,林澤怕碰到他的傷手,忙松開手。
“喂,起床了。”林澤看著司徒燁的眼睛,小聲說。
司徒燁的眼睛很漂亮,黑里帶著一點點棕,他以左手摟著林澤的脖頸,手指捋進他的短發(fā)里,側(cè)頭吻了上來,兩人的小/腹都隔著薄薄的棉布睡褲頂著,林澤光是這么蹭就激動了。
“今天想去上班嗎?”林澤一手摟著司徒燁的腰,低頭在他鼻梁上蹭來蹭去。
司徒燁似乎也有點控制不住,俊臉發(fā)紅,說:“幾點了?”
林澤說:“今天禮拜天,可以不去的,不過我要去值班,不想去的話就在家玩吧。”
司徒燁說:“去,今天可以開車了,你等我,我把車開回來。”
林澤順勢松開司徒燁,兩人起身,司徒燁去刷牙洗臉換衣服出門,林澤打著呵欠出來,去敲了敲鄭杰的房門。
里面登時一片混亂,雜聲亂響,鄭杰一邊穿衣服換褲子出來,穿到一半沖回去,再出房時拿著個熱水袋當包朝左手臂下一夾,右手在左手手臂旁挽了半天不存在的包帶,穿著拖鞋一陣風般沖到門口,開門出去,林澤笑得歪在沙發(fā)上。
十秒后,鄭杰又進來了,拿著熱水袋朝沙發(fā)上一扔。
“忘了,辭職了……”鄭杰歪倒在林澤身上。
林澤一腳踹了踹鄭杰,把他踹開點,問:“最近有什么打算,要幫你聯(lián)系找工作嗎?”
鄭杰說:“嗯,以你現(xiàn)在的人際關(guān)系現(xiàn)在能幫我找個工作不。”
林澤道:“可以吧,我要去試試,聯(lián)系上人以后你先投簡歷,我去打個招呼,不是十拿九穩(wěn)的。”
鄭杰說:“要送禮咩?”
林澤說:“你打算考公務(wù)員嗎?”
鄭杰忙擺手道:“哎算了。”
林澤說:“簡歷過了以后再看著送吧。”
鄭杰唔了聲,又問:“你和司徒燁的事啷個辦?”
林澤開了電視機,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電視看今天的早間新聞,說:“不怎么辦啊,就這樣,讓他過來住,一起生活,你什么時候去看房?”
林澤確實是這么想的,他知道有些事急不得,要和司徒燁一起,需要彼此長時間的互相信任與努力。山盟海誓是沒有用的,只有一點點依次去做,循序漸進地解決所有難題。生活在一起,漸漸就能放開了。至于司徒燁的家里會不會找上門來,這倒是件麻煩事,但只要小心點,要躲總能躲得過去,再不然報警也可以。
鄭杰道:“過幾天,找到工作以后吧,蓉蓉會給我打電話,哦對了……今天太陽好,曬被子。”
林澤根本不知道打電話和曬被子之間有什么聯(lián)系,但鄭杰哼著歌,去曬被子,吃早飯,精神抖擻地開始過他辭職后的第一天。
司徒燁的短信來了,車就停在樓下,林澤下樓去,那陽光鋪天蓋地,雖然很冷很冷,天卻藍得刺眼,陽光就像有質(zhì)量一般傾泄下來。
林澤上車去,副駕駛位前放著蛋餅早餐與一杯星巴克咖啡,司徒燁給他自己買的則是豆?jié){雞蛋,說:“你在我包里放了兩百塊錢?”
“嗯。”林澤答道:“明天周一,要發(fā)工資了,晚上去看電影吧。”
辦公室里只有林澤和司徒燁兩人,司徒燁喝豆?jié){吃雞蛋,林澤則喝了點咖啡,躺在沙發(fā)上,枕在司徒燁的大腿上,拿著ipad翻旅游論壇。
司徒燁說:“怎么突然想看這個了?”
“你喜歡玩,以后多帶你去玩。”林澤說:“很多地方我也沒去過。”
林澤忽然覺得自己也挺悲哀的,長這么大,大部分時間都在川渝地區(qū)打轉(zhuǎn),有出省也是急急忙忙地出差,司徒燁卻說:“像你這么玩法,出去要住好的,吃要吃好的,太花錢了。”
林澤嘴角勾了勾,揶揄道:“阿澤要存錢養(yǎng)老婆。”
司徒燁笑了起來,說:“你才是老婆。”
“我們打了一場仗,你已經(jīng)輸了。”林澤道:“所以現(xiàn)在我是老公,你是老婆,不過老公允許你時不時當一下上面的,前提是你愿意。”
司徒燁十分尷尬,林澤抬手捏了捏他的臉,說:“沒關(guān)系,不強迫你,你什么時候想做了,我們再做吧。”
司徒燁說:“我……我只是沒做過……我不會,從來沒做過。”
林澤知道再這么下去,搞定司徒燁只是早晚的事,但不知道為什么,他很享受這種愛情,不做什么特別的事,就這么互相陪著。
林澤枕在司徒燁的大腿上,摸出手機查通訊錄,司徒燁修長的手指摸了摸林澤的臉,又把食指戳進他耳朵里戳來戳去。
“你要找誰?”司徒燁說。
林澤在想鄭杰的事,舒服得直哼哼,說:“給鄭杰找個工作。”
司徒燁說:“你愛我么?阿澤。”
“當然。”林澤說:“叫老公,我愛你,司徒,來,親一個。”
司徒低下頭,把唇印在林澤的唇上。
林澤知道司徒燁依舊有點不太相信,但在司徒燁吻他的這一刻,他真切地感受到自己心里涌出的感情。
司徒燁道:“阿澤,如果我做錯了什么事,你都會原諒我么?”
林澤心中一動,說:“你到底有沒有那個病。”
“沒有,我說認真的。”司徒燁說。
林澤知道司徒燁還是沒有安全感,遂道:“有什么麻煩,你現(xiàn)在都告訴我,全部說清楚,我就原諒你,以后的日子重新開始,怎么?你和楊致遠上過床了?”
這是林澤能想到的最嚴重的事。
“以后的日子……怎么樣?”司徒燁說。
“你還走么?”林澤問。
司徒燁說:“不走,你和我一起我就不走。”
林澤說:“賺錢,買房,我也想有自己的家了,買完房,買完車,存夠錢,一起去環(huán)游世界,這樣可以嗎?”
司徒燁說:“阿澤,我家里那邊……”
林澤又說:“我知道,司徒,以后如果你家里的人找上門來,你不能躲在我背后,要去解決。”
司徒燁登時怔住了,蹙眉道:“楊致遠跟你說了?”
林澤嗯了聲坐起身,說:“我會支持你,和你一起面對,別怕,我大概都想好了,大不了把家門一關(guān)出去玩。”
司徒燁似乎有點緊張,說:“你愿意和我一起解決?他都說了什么?”
林澤說:“你家的人讓你回去結(jié)婚,是嗎?”
司徒燁沒有說話,怔怔看著林澤。
林澤觀察司徒燁的臉色,倏然有種不祥的預(yù)感,司徒燁的說:“阿澤,我……我告訴你,但你要相信我,我沒有欺騙你的想法,我已經(jīng)……結(jié)婚了。”
林澤:“……”
兩人沉默良久,林澤怔怔看著司徒燁,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司徒燁說:“我們可以不管我家里,他們應(yīng)該不會找到這里來……”
林澤難以置信道:“你說的是真的?”
司徒燁竭力按捺住發(fā)抖的聲音,說:“你別生氣,我……”他長長出了口氣,無力地靠在沙發(fā)上,疲憊地說:“我回去離婚,這樣可以嗎?阿澤,但我可能永遠也回不來了,你要選哪種?你說了算。”
“不是這么說。”林澤道:“你已經(jīng)結(jié)婚了?!你為什么不先告訴我?!”
司徒燁道:“我……”
林澤怒吼道:“你已經(jīng)是在騙我了!”
司徒燁道:“你答應(yīng)過我不生氣的!你答應(yīng)過我原諒我的!”
林澤道:“別拿這個威脅我!我什么時候說過這句話!”
司徒燁發(fā)著抖道:“就在剛才……就在剛才,你親口說的,你說過你愛我,為什么又翻臉了,我也不想這樣……還有……你記得嗎?你記不記得,謝磊去廣州以后,我曾經(jīng)問過你,你說如果謝磊不隱瞞你,你會陪他一輩子,為什么我就不行!”
林澤被這句話堵住,所有憤怒都化為烏有,司徒燁又道:“你知道我是有婦之夫,你就不會理我,是嗎?所以你對我的愛都是假的!我也想要愛情!為什么我生來是個同性戀,我就要被家里逼婚,連選擇的權(quán)利都沒有,要去和女人結(jié)婚!”
林澤根本不知道該說什么,反倒笑了起來,說:“我他媽的被你小三了……現(xiàn)在還變成我的錯了?!!你結(jié)什么婚!你家里讓你結(jié)你就結(jié)?!”最后那句話幾乎是用全身力氣吼出來的。
司徒燁梗著脖子,忍不住渾身發(fā)抖,與他對吼道:“你以為我想結(jié)婚嗎?!你以為我想和一個不愛的人過一輩子嗎?!你又知道我沒有去反抗?!說什么愛我,你愛的還是你自己!你只是想找個人陪,現(xiàn)在愿望落空了!你的話都是假的!我知道了!”
林澤不斷告訴自己要理智要理智,卻實在平靜不下來,他的手無意識地動了動,最后躬身,輕輕按在辦公桌上,沉默片刻,腦海中一片空白,最后道:“你……結(jié)婚幾年了?”
“從我離開家到現(xiàn)在。”司徒燁冷漠了許多,說:“我妻子娘家的人一直在找我。”
辦公室的門被敲了敲,司徒燁與林澤都不再說話。
“老大。”外面響起一個記者的聲音。
“你。”林澤道:“你……”
司徒燁似乎明白了什么,笑了笑,林澤抬頭時眼睛通紅,眼里帶著痛苦的淚水,司徒燁卻依舊是那充滿陽光的笑容。
他說:“算了吧,我就知道是這樣,好聚好散,阿澤,欠你的錢我一定會還你的,謝謝你對我的照顧。”
司徒燁推門出去,那記者看著他離開,林澤仿佛耗盡了全身力氣,倒在轉(zhuǎn)椅上。手指捏了捏眉心,記者悄悄進來,坐到自己位置上。
辦公室里十分安靜,記者戴上耳機,開始聊q|q,林澤轉(zhuǎn)過身,面朝落地窗,看著窗外的陽光,那陽光如此燦爛以致有種強烈的不真實感,飄忽起落猶如夢境一般。
林澤終于想明白了許多事,司徒燁居無定所的飄泊,手腕上的劃傷,他狠狠一腳踹開辦公桌,一陣巨響,把對面的記者嚇了一跳,桌上的文件,u盤,手機電源,與司徒燁送他的星巴克杯子稀里嘩啦地摔了下來。
杯子發(fā)出一聲驚心動魄的聲響,碎成好幾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