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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第四十七章·結局

    當天下午, 司徒燁回去收拾東西,跟林澤回了家。
    林澤看到他就心疼, 一米七六的個子,瘦得只剩下一百一十斤, 他帶司徒燁去吃了點好的,又讓他辭職,說明天帶他去看中醫調理,一路像個老媽子般說個沒完沒了,司徒燁聽到后面,笑了笑。
    “你明天就去辭職,不, 打個電話說就可以了。”林澤在電梯里囑咐道。
    司徒燁道:“辭職做什么?”
    林澤說:“辭職在家睡覺, 長胖,我負責養你。”
    司徒燁:“我會當真的。”
    林澤:“我是說真的!”
    林澤一邊開門進去,進去以后馬上抱著司徒燁,把他壓在門上, 吻他的唇, 司徒燁很瘦很憔悴,頭發跟亂草一樣,司徒燁開始的時候還有點緊張,要伸手推開他,卻被林澤抓住手,環到自己脖頸后,示意司徒燁摟著他的脖子。
    兩人在門邊親了一會, 感覺終于恢復正常了,林澤嘴唇微微發抖,唇分時又忍不住要親下去,司徒燁便那么抱著他,任憑他親,林澤感覺到自己和司徒燁都起了反應。
    他放下東西,讓司徒燁過去坐下,找出他的毛巾給他,說:“你先去洗澡。”
    “許輝!”林澤去敲門,里面沒應聲,林澤也沒推門。
    司徒燁在外面說:“你上次也讓我辭職,我都打算跟著你了,結果呢?你自己說,把我搞得這么慘!”
    林澤到自己房間里去,說:“但是也沒見你上廳堂下廚房啊,暖個床還磨磨蹭蹭……跑什么跑,還不都是你自己搞出來的,把我也害得這么慘……”
    司徒燁沒吭聲,拿著林澤的ipad看,林澤出來,說:“這個給你。”
    林澤把幾張卡疊在一起,說:“以后錢都給你管,密碼是這個,你可以隨便改。你可以給我發零花錢。財政大權都交給你了。”
    司徒燁嘴角帶著笑,林澤趴在桌上,看他臉色,說:“咱們去買房子吧,老婆,你上次給我的三十萬我還一分錢沒用呢,再不買的話物價又要漲了。”
    司徒燁想了想,說:“可以,你決定吧。”
    林澤牽著他的手指,說:“你不要再走了,我不能失去你。”
    司徒燁:“你可以不要肉麻么?再這么肉麻下去我真的只能走了。”
    林澤笑了起來,說:“我很笨,我不知道該怎么說。”
    司徒燁看了林澤一會,似乎明白了什么。
    “這張卡里有錢么?”司徒燁說。
    林澤:“有,就是你打過來的錢,買個首付加裝修夠了,房貸我來還。反正卡都給你了,以后你說了算吧,不用上班了。”
    司徒燁道:“那不行……”
    兩人正說話時,許輝的屋里出來一個陌生男人,林澤和司徒燁一起看他,林澤朝他道:“你好。”
    那人沒理他們,穿著一條丁字褲,大搖大擺的去洗澡,司徒燁的表情有點抽搐,詢問地看林澤,林澤一臉茫然搖頭,表示他也不認識。
    “許輝!”
    林澤想謝他一聲,許輝在房間里應了,片刻后又一個人走出來,光著屁股,一見林澤與司徒,馬上又關上門回去,再開門的時候,圍著一條浴巾。
    林澤:“……”
    司徒燁:“……”
    “這人是做什么的?”司徒燁問。
    林澤:“我不知道……他前幾天都沒帶人回來……”
    第一個人在他們的浴室里洗澡,第二個人圍著浴巾,數錢給許輝。
    “你朋友多少錢一晚?”那人叼著煙,出來打量林澤。
    許輝馬上道:“他們不是的!別亂說話!”
    林澤瞬間就炸了,司徒燁起身要走,林澤道:“等等!”
    司徒燁站到門外去,簡直是想咆哮,林澤道:“許輝!”
    許輝出來了,那兩人還輪流洗澡,在家里磨磨蹭蹭的,林澤簡直是一肚子火,想動手揍他,許輝看兩人臉色不好,司徒燁連話也不想說了。
    “我先回去住著。”司徒燁說。
    “等等。”林澤道:“我還有幾句話跟他說。”
    他們在走廊里等著,直到那人走了,林澤本想當場發火趕人,但對方有三個人,萬一動起手來害司徒燁受傷不好,況且今天司徒燁回來時,許輝也幫忙跑上跑下地留他,記得這點好,林澤還是沒有當面與他撕破臉。
    “司徒,你在這里等我一會。”林澤說,他下樓去取錢,把許輝的房租押金都拿出來,再上來時那倆人已經走了,林澤摔上門,朝許輝道:“你在我家里接客?!還接3p?”
    許輝說:“不好意思,以后不會再這樣了……”
    林澤:“對不起,我不想惹上麻煩,也不想因為這個感染上什么病,押金和房租退你,你明天搬。”
    許輝說:“我以后不會再這樣了!”
    林澤:“沒得說的,我不想跟你多扯,說多了傷害你,沒意思,你搬家吧。給你一天時間,這個沒商量的。”
    司徒燁進去提了包,林澤拿了鑰匙,跟在他身后,兩人下樓去。
    林澤道:“真的不關我的事,司徒,我只是隨便找了個房客,連話都沒說過幾句……我保證跟這個人不熟……”
    司徒燁哭笑不得道:“我就這么小氣?”
    林澤意識到自己也太神經質了,無奈笑了起來。
    司徒燁轉過身,兩人站在北城天街中間,林澤過去牽起他的手,走進了夜晚里。
    “后來呢?”我只關心一個問題。
    林澤舉起照相機拍照,說:“后來我們就回他的出租屋里睡了一晚上,那人搬走了唄。”
    我說:“你們做了嗎?”
    林澤看看我,壞笑。
    我知道肯定做了,我又問:“你做1還是0?我指大多數情況下。”
    林澤道:“當然是1,我本來就是個1,嘿奇怪咩?偶爾會0.5一下吧。”
    我心想司徒燁一次都沒做過,就這么提槍直出直進,不會產生什么陰影么?又問:“你搞得定他?”
    林澤奇怪地看著我:“是撒,老子技術好得很哦,你有啥子好懷疑嘛?嗯?”
    我開始沒回過神來,半晌后才知道自己被調戲了。
    “那天晚上……”我又追問。
    林澤:“這不是你要寫的內容吧,小同學。”
    我說:“我只是想了解一下,當然,不寫進去了。”
    林澤說:“他租的房子就在這里后面……小心點別被擠著。”
    磁器口人很多,我們旁若無人地說這些事,反正都鬧哄哄的,也沒幾個人會注意到,林澤指指后面,說:“就在那里,又悶又熱,一張小床,跟個囚籠一樣,我們在那里做了第一次,抱著睡了一晚上,半夜被熱醒的時候,就出來江邊坐著打瞌睡。那個mb也算幫了我個很大的忙……”
    我說:“你也真不體恤零,久別重逢,沒有什么鋪墊就直接上了,用潤滑了沒。”
    林澤嘴角帶著狡猾的笑,邊低頭看相機,說:“大寶。”
    我點點頭,大寶是出了名的ky臨時替代品,林澤又說:“我是有點野蠻了,不過忍不住,太想他了。”
    我又問:“后來呢?繼續后來。”
    林澤帶我找到一家奇怪的店,進去掏耳朵按腳,里面有個帥小哥,專門幫人掏耳朵,長得有點像王力宏,林澤邊被他掏耳朵邊說:“后來第二天,那個叫什么名字來著的人就搬走了,你隨便給他起個名字吧,不用寫太多關于他的事,我就覺得很神奇,連這種人都能碰上,他居然在我家接客,還接□□……”
    我說:“送貨上門都好啊,估計他也有很多故事,我還沒采訪過那個呢。”
    林澤說:“我不是說把房子租給當……當那個的就怎么了……但是他萬一帶嫖客回來,別人又手賤去用我們的刮胡刀……”
    “唔。”我一邊被掏耳朵一邊心想為什么給林澤掏的就是帥哥,給我掏的就是個大叔……又說:“你能聯系上他嗎?”
    林澤:“你花錢叫個上門,蓋棉被純聊天,讓他給你講故事。”
    我:“算了……萬一他把我壓了又不給我錢,我還要倒貼他錢這樣雞飛蛋打的很不劃算,話說后來呢?”
    林澤:“后來我回去把洗手間里的公共用具全扔了,他床單上還有爆出來的那個,應該是被雙龍了……”
    我:“夠了不要再說了。”
    林澤:“你不是很重口的嗎,你也有不行的時候?”
    我:“好吧,那床單上有蛔蟲嗎?或者沒消化的空心菜,金針菇?描述一下。”
    林澤果斷道:“我錯了。”
    我說:“我問你,司徒回來以后呢?”
    林澤:“哦,司徒回來以后就辭職了,在家里調養了一段時間,漸漸長好了點,胃病被我灌中藥灌好了,過完春節以后,我讓鄭杰幫他找了個工作,在教小孩子。”
    我:“你們吵架嗎?”
    林澤:“前段時間天天吵,雞毛蒜皮的事都能吵,下班晚回家吵,教我學車的時候吵,做的菜咸了點,吃不完也要吵,冬天遲進被窩要吵,淘寶快遞忘了拿都能吵,每次吵完都是我去道歉,媽的,老子就這么被收拾得服服帖帖的,真是碰上克星了……這幾句別寫進書里,被他看到我要挨罵。”
    我打算還是不把吵架的盛況寫進去了,不過林澤和司徒的相處模式,倒是很吻合每次我家里動火干完架之后,豬熊乖乖過來道歉的模式。
    給林澤掏耳朵的帥小哥說:“夫妻都是要吵架的撒。床頭吵,床尾和。”
    林澤又享受著帥小哥的掏耳朵,說:“是撒。”
    我又問:“那你愛他什么?”
    林澤:“我也不知道,很幸福吧,有一個家的感覺,每天回家可以吵架。我就是被他吃得死死的,要不是因為相愛,也不可能會吵架。生活里也不會有些很貼心的事,一些零零碎碎的東西,比如說下班回來,看到茶幾上有我喜歡吃的水果……然后月底算賬的時候,坐在桌子前商量這筆錢怎么花那筆錢怎么花,去哪里旅游,看攻略訂路線,從敦煌一路做/愛做到西藏……這句話也別寫進去,反正跟他過一輩子,會很快樂。”
    掏耳朵的小哥笑了起來,說:“有意思,你媳婦乖得很咧。”
    我:“去馬德里了么?”
    林澤:“還沒,房貸沒還完,太多花錢的地方,不敢亂用,去一次最起碼也要兩三萬。”
    我說:“完全可以找他媽哭窮,讓她支援一下嘛。”
    林澤:“哎,男人沒本事也就算了,怎么能讓丈母娘支援?以后有錢再去吧。”
    我問:“你們有沒有考慮以后出國結婚?有張婚姻紙,會保險一點。”
    帥小哥似乎明白了什么。
    林澤道:“不用吧,你看我們這樣,怎么可能會分手?都被對方套牢了。我們買了個房,用他的錢付了首付,還沒裝修完,到時你們一起來玩。”
    我:“寫誰的名字?”
    林澤:“誰的名字很重要嗎?”
    我一想也是,到了這種關系,其實寫誰的名字都無所謂了,又問:“被套牢了有后悔嗎?”
    林澤笑了笑,說:“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完全的順遂是不可能的吧,有個小家的感覺真的很好,我有一段時間就在想,每天下班后回家,看到他在家里等我,就算他什么也不做,只要在家里,我就覺得很幸福了,你也別太忙了,我看你成天都到處跑,多留在家里,陪陪你家那個吧。”
    “嗯。”我說:“謝謝阿澤。”
    小哥幫他掏完耳朵,我們又躺在躺椅上被各種按腳,難得有一天是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做的,只能半躺著發呆。
    林澤電話響,他男朋友睡醒了,過來找我們吃晚飯,我又打電話叫豬熊過來,黃昏時夕陽西下,還是很熱,我們在江邊的店里吃黔江雞雜,他男朋友把車停在北城天街后面,一路和豬熊聊天,一路帶我們上去吃甜品。
    于是我們就這樣度過了美好快樂的一天……小學生日記。
    晚上回家后,我開始整理第三段故事,看來看去,總覺得還是缺了點什么,打算和他男朋友聊聊再作收尾工作,林澤直到現在還沒有看完這些故事,只是約略地看了一部分,充滿了溢美之詞地讓我繼續寫下去,千萬不要太監掉。
    我抓住了這個軟肋,威脅他我現在收不了尾,讓他把男朋友交出來,否則就只能太監掉了。
    但奈何天不如人愿,我在連續七天的四十二度高溫里,迎來了我這個夏天最后一次,也是最崩潰的一次出差,這一次整整在外面跑了將近二十天,再回來時看到家里被豬熊搞得兵荒馬亂,登時無語凝咽。
    有天中午在家整理稿子時,林澤的男朋友給我打了個電話,問我吃飯了沒有,來不來北城天街聊天。我便速度從一堆零碎事里抽身出來,去星巴克找他。
    他一邊在發微信,說:“吃飯了——吃飯了——記得吃午飯。”一邊朝我打招呼。
    我吃過午飯,拉開椅子坐下,問:“林澤出差了嗎?”
    阿拉斯加懶洋洋地趴在他腳邊,尾巴像掃帚一樣搖來搖去。
    他點頭道:“去縉云山采訪,晚上會回來。”
    我問:“你現在做什么工作。”
    他打了個呵欠,說:“教小孩子英語,你怎么這么忙?你家那個成天回家沒飯吃,經常看到他一個人在外面吃飯,好可憐。”
    我說:“最近幾個月要到處跑,入冬就好了。”
    我給他四只信用卡積分換的,抱著樂器的布偶小老虎,我集了兩套,放電池進去,按一下其中一個的腳,四個老虎就會一起搖頭晃腦,彈吉他的彈吉他,打鼓的打鼓,四重演奏,他的眼睛瞬間就亮了,說:“謝謝。”
    “咳。”我準備好紙筆,說:“開始吧,你有什么故事可以告訴我的?”
    他:“……”
    我壞笑著看他,他饒有趣味地說:“我去過的地方,認識的那些人,每一個都可以寫一本書,你要聽誰的?”
    “嗯。”我說:“要聽你的,你怎么回來的?”
    他想了想,說:“反正都過去了,告訴你也沒什么。”
    他以極其平淡的語氣,朝我述說了一個很簡單的故事。
    那天他回去以后就被家里關了起來,要求和自己的妻子離婚,結果又挨揍了,父親把他關在房間里,他想和妻子好好談談,過了半個月,他坦誠了自己的所有事,要求離婚。
    她只是抱著他哭,讓他不要怕,一切都會好的。
    他第二次逃家,從三樓爬下去,不慎摔傷了腳,幸虧并無大礙,搭了個順風車去烏魯木齊,半路上汽車拋錨了,家里的人又找到了他,他在沙漠里給林澤打了個電話,跟著他們再次回家。
    第二次回家后,父親讓他的妻子看著他,司徒燁躺在床上,吃不下,也睡不著,一點點瘦下去,快死了。
    我不知道他云淡風輕地說一句“快死了”是什么意思,以我的有限的見識也無法去想象一個人籠統地說自己曾經“快死了”的心情與當時的場景,他躺在床上,身體極度虛弱,在臨死前,他要求和妻子離婚,以免她為自己守寡。并請求她的寬恕,說自己是個罪人,只有等來生再贖罪了。
    或許當時大家都覺得他救不回來,也幸虧他的父親沒有送他去醫院里打葡萄糖續命,而是雙方家庭各出一位長者,聽了司徒燁的懇求,讓他與他的妻子解除婚約。
    他要求我不要說太多這方面的事,只是大致地解釋了,離婚是需要一個合理的理由的,而他的情況,符合了這個理由。他沒有朝其他人說自己是同性戀的事,他的妻子也沒有提,就這么順利離了婚。
    后來他獨自躺著,他的父親也不再管他,直到他的一個大學同學聽說他生病了,開車過來看他,他便撐著起來,要坐他的車出去,說想到外面去看看風景。
    接著,他的同學把他載到烏魯木齊,他開始吃一點東西,長期的饑餓令他缺乏維生素與營養,腳傷也沒有辦法好,在朋友家里住了一個月,得朋友老婆的照顧,恢復了一點點體力,便借了一千塊錢,又借了個他淘汰掉的iphone3gs用,坐上火車,回重慶。
    他在北城天街等了很久,沒有看到林澤,既想見他一面,又有點怕,當初說得那么決絕,結果還是回來了,顯得自己沒了林澤不行,何況林澤也不一定喜歡他,如果當初只是嘴上說說,現在又不太情愿和他在一起,勉強也沒什么意思。
    我:“這就叫死要面子活受罪。”
    他:“這怎么能叫死要面子?我又不知道他什么情況,跑到他家里去,萬一床上有個人,我怎么辦?”
    我迅速地按了其中一只小老虎,四只老虎瞬間咚咚鏘咚咚鏘地開始奏樂,他又是一臉無奈的表情。
    奏樂一次后,我笑著說:“繼續繼續……”
    我能理解司徒燁的擔憂,因為以我對林澤的認識,也覺得他確實有可能在重拾心情后,翻過這一頁。
    他說:“就這樣,都過去了,告訴他也沒什么,這句話別寫進書里去。”
    回來以后,他在磁器口找了份工作,原因是每天可以聽聽陶笛吹出的樂曲,周末就去北城天街看林澤,終于有一天看到他了。
    第二天,林澤的jack’d又上線了。
    他說不出是什么滋味,又重新注冊了個號,和林澤重新認識了,在那一刻,他覺得他們重新開始了,或許他能夠用這個弘的號,再次慢慢走進對方的生活,來一次他們還來不及談,就被提前中斷的戀愛。
    先前的戀愛已經變得一團糟,就像個捏到一半被捏壞了的破陶器,沒法再去修補。
    如果可能,他希望他們倆都徹底忘了對方,記憶清空,一切從頭再來。
    當天他說了很多,卻大部分都不能寫下來,我聽著聽著想,虧大了,早知道應該拿他當主角,走他的視角路線,塑造一個像趙遙遠那樣敏感文藝的流浪青年……可惜三十萬字已經幾乎全寫完了,重新返工大修我要蛋疼死,只好作罷。
    他是個不會或者說不太喜歡直白地表達自己內心的人,大部分都是瑣事,我們一直聊,直到北城天街再次亮起燦爛的燈火。
    豬熊下班來了,我讓他買個團購,待會等林澤回來了一起吃,豬熊聽到我們在聊他聽過的東西,便把新買的耳機塞在耳朵里,和四只敲鑼打鼓的老虎一起晃來晃去,聽不知道什么奇怪的節目。
    “那天我給他打電話的時候我哭了。”他說。
    “他也哭了。”我說。
    他指指襯衣胸口的口袋,說:“我把手機放在這個位置……一邊哭一邊感覺他在想我,他反復打電話,我站在江邊哭,覺得重慶真好,這是我的第二故鄉,景色很美,是……我也不知道怎么形容,是一種……”
    我:“一個你所愛的城市,在這里有你所愛的人,它是你的歸宿。”
    他說:“對,就是這個意思。”
    我:“壯哉我大山城!”
    他第一次碰上我這種會突然精分的人,當場被我嚇了一跳。
    “你經常這樣嗎?”他的表情完全就是一個生動的(=_=)。
    我誠懇地說:“繼續說,剛才那種抽風行為請無視。”
    他想了想,說:“我知道,他很著急我,但我沒有接……想知道他有多在乎我……”
    我決定回頭把這個添進去,又說:“但是后來你關機了,你把自己的幸福建立在他的痛苦上了。”
    他說:“是因為我沒注意,后來是沒電。”
    我:“……”
    他:“……”
    我:“那你怎么也沒充電?”
    他:“那天晚上停電,沒辦法充,我第二天一起來就去他家了,就是咱們現在住的地方,找不到人,充電器忘了帶身上,我在北城天街等了很久,他沒有來,傍晚的時候回家,家里又沒有電,我整個人都混亂了,又一晚上沒睡覺,很累很累……你什么表情,這個成天假裝成人畜無害其實內心黃暴的家伙,不要用那種表情看著我,老子不跟你兩個說了!”
    我心想人畜無害什么的這句還是不要寫進去好了,驚嘆道:“你的重慶話還蠻標準嘛。”
    他無聊地嚼著軟糖,說:“他教我的,我只會這句。”
    我瞬間就明白過來,笑得半死,一定是每次林澤和他吵架的時候,都會憤怒地吼道:“老子不跟你兩個說了!”(我不和你說了)的投降語。
    我:“我再問一個問題,話說,阿澤是1嗎?”
    他差點就被我問問題的方式騙過去了,點頭的瞬間同時開口道:“拒絕回答。”
    我說:“他應該偶爾也教一下你怎么當1吧。放心,這個不會寫進書里去的。”
    “在說什么?”林澤過來坐下,背著個單肩運動包,他男友馬上有點不自然,說:“就是戀愛經歷啊什么的。”
    林澤笑著看我,又伸手去扯豬熊的耳機,我們起身去吃飯,豬熊看了半天團購券,最后買了個一百零九元的九格子火鍋八人套餐,我們都險些被吃得撐死。
    再后來的一個月多里,故事線都結束了,夏天也終于過去,秋天來到。
    幾場大雨讓整個重慶一夜間冷了下來。從本段開始的稿子一直拖著,懶懶的提不起精神去結束,仿佛只要不結束,這個故事就沒有講完。
    而有時候,聽故事的人不僅會戀戀不舍,就連說書人要離開這個故事,也會有些惶恐。直到有一天林澤打電話來問,我才把前面的部分開始發連載,這是第一次寫這種類型的書,周國平提到托爾斯泰的話“如今的世界書太多了,不管寫出什么書來都改變不了世界”,又提到寫作本來就不想影響世界,而是為了安頓自己。
    當然,還有結尾一個最重要的環節,故事還沒有說完,我要讓它留到連載結束的那一天,才提筆把它補上。
    下午回家后,我把林澤叫了過來,把所有的稿子給他看,告訴他今明兩天,連載就要結束了。
    ——2012年10月22日,重慶,北城天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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