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有權本來還是氣勢洶洶的。

然而這一刻，他是真的一下子懵了。

似乎是好半響，才逐漸反應過來，章天琳說的話是什么意思。

似乎也是一下子明白了，章天琳這段時間來，折騰來折騰去的，也不完全只是因為一個男人，而是…她什么時候知道了真相？

苗英說的嗎？

不，不會是她。

如果苗英真的要說出這些事，也沒必要跟自己粉飾太平這么多年。

時雨是他的女兒，他不敢認，也很清楚知道，目前自己的局面并不適合認女兒。

所以這段時間來，他哪怕是知道了所有的一切，確定了那是自己的女兒，也不能有任何的輕舉妄動。

其實還有一點原因，他知道，孟祁然一直都在時雨的身邊，有孟祁然在，其實自己不需要多操心什么，沒幾個人可以傷害得了她。

哪怕是孟政。

也不會完全不顧及到孟祁然的面子。

“沒話說了吧？”章天琳見章有權半天都不說話，也分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什么心情，可能長時間來，壓抑在自己內心深處的那些嫉妒怨恨，早就已經是生根發芽，到了現在，剩下的大概也都是麻木，“你其實根本就不想要我這個女兒，你要的是那個小賤人，你這么生氣，是因為我傷害到了她，你心疼啦？”

章有權終于是反應過來，“你，你別胡說八道。”氣勢卻是完全不如剛剛那樣。

“我胡說八道了嗎？你真以為我什么都不知道嗎？怎么，你現在要迫不及地彌補她缺失的父愛了嗎？那你想過我沒有？她搶走了屬于我的一切，如果不是因為她的出現，我和孟祁然怎么可能什么都沒有？她搶了我的男人，還要來搶我的家庭，她為什么要活著？她就應該去死。”

“琳琳！”

章有權察覺到女兒的情緒十分偏激，但這件事，他是真的沒有想到，她竟是會知道。

不知道是哪兒出錯了，然而現在再是否定，也等于是一個謊話。

章天琳都已經是成年人了，章有權在短暫的思量之后，還是實話實說：“是，她是我的女兒。”

章天琳冷笑一聲。

章有權嘆息，“琳琳，爸爸沒有偏愛誰，你也不應該這樣去針對她，你也是我的女兒，我同樣也是愛你的，你換位思考一下，她還是你的妹妹，你們身上有一半的血都是爸爸給你們的，而且，不管你針對的人是不是她，你這樣的做法也是違法的，你不知道嗎？”

“不用跟我說這些。”章天琳的個性其實就是有些扭曲的。

小時候，章有權不算是多關心她的人，章家也是大環境，苗英帶她比較多，但苗英為人強勢，而且和章有權的婚姻不算是很幸福的那種。

章天琳在很小的時候，就經常聽他們爭吵。

一開始還是會躲起來偷偷哭，到了后來都覺得已經免疫了。

青春期的時候，她就喜歡孟祁然。

但其實孟祁然那時候基本都不在國內，她成績也不太好，經常在高中的時候，逃課飛到國外去看孟祁然。

其實孟祁然的身邊，從來都不會缺女人的。

只是他也一直都對女性很冷淡。

那時候他對自己也十分冷淡，哪怕是千里迢迢飛過去，他基本也都是在看書，刷題，做各種學習上的事，見到了自己，只微微皺了皺眉頭，“怎么又來了？麻煩你注意一下，你目前應該是高中生吧？不好好上學，天天逃課，你以后準備做什么？”

章天琳常常想，那段時間，孟祁然還是愿意說教的。

他會問自己，你以后打算做什么？

她紅著臉說：“孟哥哥，我只想做你的老婆啊。”

當時她以為自己是壯著膽子的表白。

可孟祁然臉上的冷漠和反感，卻是清清楚楚。

再后來，她的護照被爺爺給沒收了。

她知道，肯定是孟祁然提到了。

但那些年，哪怕是追逐著他，她也是絲毫不覺得有什么問題，她甚至都覺得有種甜蜜。

直到秦時雨的出現。

章天琳第一次感覺到，孟祁然是有感情的，他渴望從秦時雨身上得到回應，所以他才會對秦時雨那樣好。

而她嫉妒得都要瘋了。

她應該去死。

秦時雨就應該去死！

“呵，跟我在這里打親情牌，不如想想，秦時雨這個人，是不是還活著。”她淡淡說：“爸，這次我可沒有買兇，不過你不給我錢，我怕是到時候真的整個章家都跟著陪葬，別怪我沒有提醒你。”

……

時雨也覺得，自己可能是快要死了吧？

冷。

刺骨一樣的冷。

一開始還覺得難受，慢慢的，她就不覺得難受了，而是麻木。

她一開始還可以在小木屋里走動，但漸漸，她就知道，自己抬不起腳，所以開始蹲著，蹲著蹲著，就感覺到整個身體都動不了了。

意識開始變得渙散。

她想，自己可能真的是在劫難逃。

如果這么不幸，英年早逝，是不是也應該留下點什么呢？

她這才想起來，自己身上的手機，可能還殘存著一點兒的電量。

她用了最后一口氣，打開了手機的備忘錄，輸內容的時候，好幾次，根本就按不動，手指就像被冰凍住了。

眼前的視線也變得有些模糊，以前總聽人說，那種什么，三九寒冬，墜入冰窖的感覺到底是如何的。

她覺得那些形容都不合理。

因為真正的寒冷，她現在體會到了。

真的是可以凍死人，讓你的血液不再流動。

讓你的四肢也徹底僵硬。

她有些苦惱想著，自己也長得不錯，死了的模樣會不會太過丑了一點？

孟祁然……

孟祁然……

她叫不出來了，只能在心里一聲一聲喊著。

她想，孟祁然到時候會不會來給她收尸呢？

可是，我真的，好想你啊……

這時，外面忽然砰一聲——

時雨很想要凝神靜氣，去聽一聽，到底是不是自己出現了幻聽？

剛剛似乎是有聲音？

但太累了，冷到骨頭都開始疼，她很想要聚精會神，也做不到。

又是砰一聲——

時雨大概是感覺到自己可能不是幻聽。

“…時時？時時你在里面嗎？時時……”

咦，有聲音。

時時。

是在叫她的嗎？

這個聲音好熟悉啊，好像是她的孟祁然在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