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海之前就被判刑了。
商業賄賂,因為交易的金額有些大,也不可能實行緩刑,直接被判了6年。
他這個年紀,在監獄待上6年,出來估計也已經是和社會脫軌了。
時雨有時候也搞不清楚自己的心,是否真的冷血無情。
這個男人,她的確是怨恨了多年。
但到底還是讓自己叫了那么多年的爸爸的人。
如果不是因為這次的事,她可能也不會想著來監獄看他。
隔著那個玻璃,時雨忽然就覺得,短短不過一年不到的時間,一切就跟著翻天覆地一樣的變化。
那里面的男人,哪還是當初那個可以指著自己鼻子就罵她的長輩?
他蒼老了很多,但不知道為什么,時雨卻是發現,他氣色看著倒還是不錯。
拿起了對講機,秦海語氣還是平穩的,“沒想到你還會來看我。”
時雨抿著唇,也沒說話。
秦海說:“不過也正常,我們這種關系,你來不來,其實都一樣。”他苦笑一聲:“我這一輩子,似乎都在追逐名利,現在蹲監獄了,我才知道,原來一切都是一場空。”
時雨還是不說話。
秦海:“你過來,是因為你媽的事吧?”
時雨這才看向秦海。
他眼神平靜。
不見往日那種鋒利,欲望,還有貪婪。
她忽然就明白了,為什么做錯了事的事,要被關起來,那是因為真的可以給人一個洗心革面的機會,讓人在里面好好反省自己做的一切。
秦海顯然是比以前更為通透了一些。
時雨也不想浪費時間,她這一趟過來,孟祁然照樣還是不知道的,讓陸薇薇在外面等著自己。
但時雨很清楚,孟祁然早晚都會知道。
她隱約有些感覺,大概就是第六感——她覺得孟祁然并不是很希望讓自己知道那些事。
包括江牧塵的突然改變主意,她總覺得是和孟祁然有關系的。
“對。”時雨沉吟片刻,直接就說:“當初你給我的一個,什么我媽的遺物,是不是騙我的?”
秦海看著她:“時雨,我沒有騙你。”
“那個東西怎么打開?”
“打開也沒什么用,里面什么都沒有。”
“那你……”
“那個盒子,的確是你媽的,不過是她最愛的男人,當年送給她的一條項鏈的盒子而已,她一直都當寶一樣收藏著,我說是你媽的遺物,也不算是騙你。”
時雨心頭微微一沉。
她最愛的男人?
難道那個男人是…章有權?
“你是想問我那個男人是誰?”
時雨點點頭。
“時雨,很多事,不知道的時候,不一定就是不幸運的,知道了就沒有回頭路了,有的人是想盡辦法都想要讓你生活在象牙塔里,最好永遠都不要觸及到以前的那些事,現在想想,也不是沒有道理的。”
時雨靜了靜,然后才說:“我想知道,和幸運不幸運沒什么關系,我覺得我有權利知道,至少我現在自己弄清楚一切,好過將來有一天,別人沖到我面前,再用別的方式來揭露一切好過很多。”
秦海笑了笑:“時雨,你長大了不少。”
……
孟祁然回了別墅,都已經快7點了。
時雨還沒有回來。
他本來是打算給時雨打電話,想了想,可能這段時間一直都沒見過朋友,所以就多聊了會兒,就自己先去樓上洗了個澡。
換了一身居家衣服。
等忙完自己的事,都快8點了,依舊是沒有任何的動靜。
孟祁然拿出手機來,拇指無意識摩挲著手機的屏幕,想了想,還是打開了時雨的微信。
看了一下她的朋友圈,靜悄悄的。
他最后還是給時雨打電話過去,那邊卻是提示關機。
孟祁然心頭咯噔一下,竟是有了一種不妙的感覺。
他還以為是信號出了問題,不確定的,又撥了一個。
機械的女聲,還是提示著自己,對方已關機。
孟祁然快步下樓,站在客廳,強迫自己先冷靜一下,然后聯系了陸東。
陸東偏偏人不在C市。
孟祁然問她:“你妹妹的號碼,你發給我。”
陸東:“怎么了?”想想肯定是他家小孩,“又是你的那個心肝寶貝?最近薇薇好像一直都在追個醫生。”
“今天她們在一起。”孟祁然沒心思多解釋,“把號碼發給我。”
他外套也沒拿,直接去了車庫,這才發現自己鞋子都沒換。
車鑰匙也沒拿。
他重新回去,換了一雙鞋子,又隨手拿了一個車鑰匙。
到了車庫之后,摁了車鑰匙,才找到了一輛車。
他上了車,又發現車里的油已經不多了,孟祁然臉色冷峻,這會兒有些亂了節奏的感覺。
但也沒再回去換車鑰匙,決定先開出去加油。
陸東的號碼很快就發過來了,孟祁然撥了陸薇薇的號碼。
倒是通了,但一直都沒人接聽。
孟祁然又打了好幾個,一直都是無人接聽。
他心里就更著急了,車子開出了別墅之后,孟祁然強迫自己一定要先冷靜下來,隨后聯系的嚴沛。
從白音書那邊,問到了白文獻的號碼。
他活到這個歲數,還是第一次,一晚上跟那么多人打聽別人的號碼,中間還有自己壓根就不認識的人。
而那邊的白文獻,也幸虧是已經下班了。
這會兒剛剛洗完澡,正拿著手機,怔怔看著微信的聯系人。
陸薇薇已經一整天都不聯系自己了。
這是這幾個月來,第一次出現這種情況。
他向來都是無欲無求的心緒,似乎也有了變化。
這一整天,他似乎都是有些心不在焉的。
反反復復都是陸薇薇最后離開的時候,說的那句話。
他薄唇抿著,眼神卻是黯淡無光。
是,自己說了什么話?
還是,別人說了什么?
或者是…自己做了什么?
為什么,她忽然就這樣了?
白文獻有些苦惱,反反復復打開了那個頭像,再關上,上面都是之前她給自己發的消息,陸薇薇平常話特別多,和自己吃飯的時候,也跟麻雀一樣,嘰嘰喳喳的。
白文獻有時候想著,自己是一個多么喜歡安靜的人,可她在自己的耳邊,不斷說著話,他竟也是可以接受的。
而現在……
這么多年來,他第一次覺得,這個房子太過安靜了。
安靜到可以聽到自己的心跳聲,身體里血液流動的聲音。
……
原來,他并不喜歡這種感覺啊。
手機忽然一亮,白文獻就感覺到自己的心都提起來了。
然而不是陸薇薇。
是一個陌生的號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