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之后，華物院的BCI傳輸項目正式啟動，葉舟受邀參加了第一次測試，但很遺憾，結果不盡人意。
    但這也并不算什么“失敗”，反而是項目組在確認無法進行優(yōu)化后果斷淘汰掉被試候選人的舉動讓葉舟很滿意。
    不是每個人都能快速適應BCI傳輸系統(tǒng)的，在這樣一個本身就是為效率而生的項目中，把他們識別出來、剔出第一梯隊，實際上是最符合邏輯的選擇。
    如果他們確實想要接入BCI傳輸系統(tǒng)，那大可以在之后的擴大實驗中再慢慢調整。
    ----當然，從陳力的角度來看，他的壓力就有所不同了。
    一上午的實驗，通過初篩的被試人員比例連40%都不到，遠遠低于之前他給葉舟預測的數(shù)字。
    如果按照這個比例進行下去，最后能真正適配BCI傳輸系統(tǒng)的人員可能會低于一百個。
    而且，這些通過初篩的人員中大部分還是相對“低層”的研究人員，真正涉及可控核聚變項目的核心人員幾乎沒有一個通過初篩的。
    這是極為反常的現(xiàn)象。
    按照正常的邏輯來講，越是高層級的研究人員，他們的能力就越強，無論是用傳統(tǒng)意義上的“智商”，還是用科學意義上的“腦活躍程度”來判斷，都要超過那些低層級研究員。
    這樣的人理論上是更容易適配BCI傳輸系統(tǒng)的，這是經(jīng)過之前能源項目驗證的經(jīng)驗。
    可偏偏，在華物院這邊，這個經(jīng)驗被完全打破了。
    一天的工作結束，陳力疲憊地癱倒在椅子上。
    作為項目的總負責人，本來他應該是不用去做那些事務性工作的，但這一次項目的意義重大，不僅僅關聯(lián)項目是總技辦的戰(zhàn)略級項目，僅對BCI傳輸技術本身來說，也是一次全新的挑戰(zhàn)。
    所以，他選擇了事必躬親地去執(zhí)行所有動作。
    “沒事吧？我看你午飯都沒吃，不會低血糖了吧？”
    站在一旁的楚雅注意到他神色不對，趕緊走過來詢問。
    “沒事…..我讓朱軒去打飯了，一會兒我們就隨便吃一口吧。”
    “晚上核心組要開會，討論今天的結果。”
    “初篩通過率比我們預想的低太多了……照這個趨勢下去的話，BCI傳輸技術能發(fā)揮的作用會很有限。”
    “我準備暫停后續(xù)的初篩工作，如果沒辦法找出問題的話，那么我寧愿把這個項目砍掉，也不能再浪費資源了。”
    聽到他的話，楚雅暗暗嘆了口氣。
    其實，這一天的實驗下來，作為BCI項目組中最核心的成員，她的心里也并沒有表面上看上去那么平靜。
    對一直順風順水的BCI項目組來說，這次的挫折是一個不小的打擊。
    明明模型已經(jīng)無限趨近于完美，明明樣本實驗都沒有問題，明明理論都已經(jīng)得到過前期的驗證了。
    可為什么，就是不行呢？
    ----倒也不是說完全不行，就是“行”的概率太低了。
    不光是她，也不光是陳力，甚至連朱軒都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的程序出bug了，一整個下午他都在逐個模塊排查測試代碼，但最終也沒有發(fā)現(xiàn)問題。
    “會不會是人的問題？”
    猶豫了片刻之后，楚雅開口問道。
    陳力搖了搖頭，回答道：
    “人沒有問題，他們的神經(jīng)通徑建立都很順利，包括腦活躍反應和反饋區(qū)應激反應都是正常的。”
    “也就是說，他們明明具備所有BCI技術適配所需的條件。”
    “在這種情況下，我們去懷疑是不是人有問題，實際上是不客觀，也不科學的。”
    “現(xiàn)在最有可能的情況是，我們的數(shù)據(jù)傳輸模型還不完善，數(shù)據(jù)庫無法支撐對特殊人群的輸出。”
    “想想可能性也是不低的----之前我們的測試人群，要么是年齡小，要么就是從事相對基礎性的工作，整體來說，他們的大腦開發(fā)程度----準確的講應該是利用率，要比科研人員小的多。”
    “我也不知道這會不會是影響實驗進程的那個關鍵點，但無論如何，我們得想辦法驗證一下。”
    “明天我打算先拉已經(jīng)進行過初篩的人員去做個TMS-TDCS聯(lián)合檢測，看看他們的腦子到底跟正常人有什么不同…..”
    聽到這里，楚雅忍不住笑了起來。
    “你這話說得挺恐怖的……要是查不出來，你豈不是還要宰一個解剖出來看看？”
    “那倒不至于----如果查不出來，我就自己上，感受一下到底是什么情況。”
    陳力也跟著笑了笑，不過他說出來的話卻沒有一點開玩笑的意思。
    但楚雅卻沒有反對。
    實際上，她自己也早就有這個想法了。
    侵入式BCI傳輸技術的危險性其實并不高，真要算起來，綜合風險可能還不如去做一次腦核磁。
    作為項目的負責人，而且又與遇到問題的被試人群具有極高的相似性，自己上去試一試，確實是一個不錯的解決方案。
    “那我也試試看。”
    楚雅開口說道。
    “你還是算了吧……那玩意兒得把頭發(fā)剃掉一小塊，你不怕影響形象？”
    “反正都在側面，又不是頭頂禿一塊，有什么好影響的……朱軒來了。”
    辦公室門口，朱軒手里提著四份盒飯垂頭喪氣地走了進來，身后的瑤瑤則拎著飲料，她臉上倒是沒什么失落的神色。
    “今天加菜，我一人給你們點了兩只鮑魚，吃飽了好干活！”
    一邊說著，朱軒一邊打開飯盒，惡狠狠地把鮑魚塞進了嘴里。
    折騰了一下午也沒發(fā)現(xiàn)問題，他幾乎都要開始自我懷疑了。
    但他總不能把鍵盤砸了，于是就只能跟無辜的食物較勁。
    看著他這幅模樣，一旁的瑤瑤樂呵呵地勸道：
    “朱哥哥，別氣啦，肯定不是程序的問題，我今天問了幾個參加實驗的叔叔，他們告訴我的情況跟之前我們那些AVS實驗失敗的桉例挺像的呢。”
    “反正都是視覺信號無法建立，我猜他們肯定有什么共同點。”
    聽到這話，陳力點了點頭。
    實際上這個問題他們早就注意到了，但直到現(xiàn)在，其實也沒有得出一個具體的結論來。
    AVS實驗中并不是所有人都能順利，大部分人需要經(jīng)過長期的鍛煉，才能真正“看到”AVS系統(tǒng)傳輸?shù)膱D像信號，而極少部分人則無論如何都看不到。
    他們曾經(jīng)想過從生物學上直接定位到導致這種差異的生理性狀，可人腦實在是太復雜了，并不是短短一兩年的時間能搞定的。
    “我也猜到跟視覺信號有關了，不過，段時間內我們還真沒有辦法。”
    “那倒也不一定……”
    瑤瑤放下快子，繼續(xù)說道：
    “如果我們用聽覺信號來誘導記憶呢？”
    “呃……效率太低了吧。”
    一旁的楚雅插嘴道。
    “可是，我們也不需要多高的傳輸效率啊。”
    “我們現(xiàn)在要做的，反正不就是‘建立通道’而已嗎？”</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