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4</br> 六個高大健壯的土著與蘇沉魚的距離拉得越來越近,近到她都可以聞到他們身上無法忽略的血腥味,他們開始呈扇形左中右三路圍上來。</br> 蘇沉魚再度停下來。</br> “等等,我們沒有惡意?!彼剡^身,把行李往地上一扔,一屁股坐上去。剛才一番急跑,非旦沒讓她臉上回血,反而一片慘白,不過人在驚嚇狀態中,臉嚇白是很正常的情況。</br> 她擺出不逃、并坐下的投降姿態,六位土著跟著停下,眼神閃爍地看著她。其中那個差點被她一箭射中的土著賣力的嘰哩哇拉起來,雖然聽不懂,但看樣子肯定不是什么好話。</br> “各位大哥哥,我的話你們能聽懂不?”蘇沉魚把散了的頭發攏在耳后,巴掌大的慘白小臉盈盈浴泣,只要是男人,面對這樣的臉,都會下意識生起保護欲。</br> 可對面的不是正常男人,而是土著,不過,大概是她這個樣子實在不具備什么攻擊力,六個土著沒有立刻動手,像是在認真聽她說話。</br> “這樣,我們聊聊,好不好嘛?!碧K沉魚小心翼翼地說,“咱們都是文明人,身處同一片天空,暴力不好的?!?lt;/br> 她小小一團坐在那里,可憐兮兮的。</br> “你們,闖入,懲罰!”中間那個約莫是小頭頭的土著用低沉古怪的語氣,一個字一個字地往外蹦。</br> 蘇沉魚微微睜大眼睛“你的意思是,我們闖入你們的領地,所以你們要懲罰我們?”</br> 小頭頭土著緩緩點頭。</br> “可是,我們不是故意的呀?!彼奔钡卣f,“我們是誤闖入進來的,并不知道這是你們的領地,我們可以馬上離開?!?lt;/br> “懲罰!”小頭頭重重地重復這個詞,瞪著蘇沉魚,眼中有兇光透出。</br> 蘇沉魚被嚇得縮了縮肩膀,臉更白了,其他五個土著學著小頭頭那樣,開始不停高喊“懲罰”,一聲高過一聲,氣氛頓時變得危險緊繃。</br> “懲、懲罰是什么?”她驚恐地問,仿佛已經被嚇得無法思考。</br> 小頭頭“哼”了一聲“褻瀆,神靈,放血,生祭!”</br> 蘇沉魚“……”</br> 她在腦海里問喇叭這些真的是土著?</br> ――這會兒停下來和土著交流,她的大腦得到片刻休息,頓時從剛才發生的一切中找到不對勁的地方。</br> 他們在參加《極限逃生》之前,節目組放話,已經將整座島都探了個遍,如果山上有土著,節目組發現不了?</br> 退一萬步,島上這么大,節目組可能有地方沒有探到,那么藏著一群土著,倒也說得過去。</br> 可節目組后方輕而易舉被土著擊倒,還死了兩個人,節目組會不會太沒用了點?</br> 最重要的,是杰米希的反應――</br> 他居然讓他們跑向叢林,他當時做的決定確實沒問題,橋上的他們身處曠地,這種情況下,跑向叢林,可以找到掩護的地方??墒?,他讓所有人放棄行李,甚至沒有提一句,讓大家把軍刀帶在身上。</br> 對一個身經百戰的戰士來說,這樣的行為,是情況緊急忘了提醒,還是故意不提醒,讓他們手無寸鐵地進入叢林,成為一群土著的獵物?</br> 當然,以她對杰米希的了解,他們和他之間又沒有血海深仇,不至于把他們往死坑里帶,那么只有一個可能――他在配合。</br> 配合誰?</br> 當然是節目組了。</br> 假如這一切都是假的,或者說,是節目組的安排,一切就說得通了。</br> 剛才情況雖然危急,身后箭矢不斷,他們的箭術準頭均不錯,卻沒有一支射在她身上,雖然她跑動的范圍并非直線,一直有躲避,可細細一想,總有種他們在收著、擔心真正射傷她的錯覺。</br> 以上只是蘇沉魚的個人猜測。</br> 還有一個結論,一切確實是真的,土著要活捉他們回去放血生祭,所以不敢傷到他們――人體內的血就那么點,萬一傷到血流不止,不就浪費了嗎。</br> 她站在土著那頭想。</br> 至于杰米希的反常表現,他并不知道危險來自土著,而且嘉賓都是沒有經歷過危險的普通人,讓他們帶上刀,很可能反傷到自己,再者進入叢林后,以他的本事,自信能護住大家。</br> 兩種情況,各有可能。</br> 喇叭我也不知道。</br> 蘇沉魚要你何用。</br> 平時還能測個天氣之類,這會兒什么都不會了?</br> 喇叭弱弱的不敢吭聲。</br> 蘇沉魚一副被小頭頭說的話嚇得瑟瑟發抖話都說不利索的樣子“放、放血,生祭?那、那會死、死嗎?”</br> 觀眾有點緩不過神來,幾分鐘前魚哥還神勇無比地甩出一箭差點射中一個土著,這會兒怎么突然變了個樣子?</br> 這不是我印象中的魚哥。</br> 蘇沉魚膽子怎么這么???我他媽還壓了她能逃走!</br> 我以為蘇沉魚會表現不同,結果一下子就被嚇成這樣,無語。</br> 肯定是魚哥的戰術。</br> 其實蘇沉魚的反應已經很好了呀,她都沒有尖叫,林宿遷都快嚇暈過去了。</br> 我要是遇到這種情況,早就嚇得不知該怎么辦了,哪敢和土著交談。</br> ……</br> 土著小頭頭不再回答蘇沉魚,一揮手,其他幾個圍上來,想將蘇沉魚直接擒住。</br> “再等一下!”蘇沉魚抬手,做了個暫停的手勢。</br> 土著們小頭頭瞪她。</br> 蘇沉魚“這不公平!你們每個人都這么厲害,為什么要一起來抓我?”</br> 這顯然是個傻問題,土著怎么可能知道“公平”,他們不再搭理蘇沉魚,紛紛伸出大掌――</br> 結果下一秒,一個土著忽然揮拳,揍向身邊那個土著。</br> 被打的那個土著懵了,打人的那個土著明顯也懵了,不明白為什么自己會打同伴。</br> 面面相覷。</br> 觀眾更是一頭霧水,只見眨眼間,六個土著互相打了起來!而且打得甚為精彩,仿佛他們之間有著深仇大恨。</br> ?????!</br> 這、這也是劇本?</br> 不對勁吧?</br> 感覺是在故意放水。</br> 我也覺得是在放水,故意這樣做,給蘇沉魚逃跑的機會。</br> 我去,這放水放得太刻意了,生怕我們看不出來嗎!</br> 可是……放水的話……會打得這么兇嗎?</br> 大概是為了情節逼真?</br> ……</br> 在觀眾看來,土著是節目組安排的專業演員,他們的任務是抓住嘉賓,這個時候明顯快抓到蘇沉魚,卻忽然互相打起來,不是放水是什么?</br> 瞅瞅,演得還挺用力,互相打得多真實,拳拳到肉,他們廝打起來,眼中只能剩彼此,哪里還顧得下蘇沉魚。</br> 詛咒完的蘇沉魚輕輕舒了口氣,她坐下來和土著“聊聊”,一是剛才確實跑不動,二是,這樣才有機會分出心神一邊思考現在的情況,一邊應付土著,一邊在腦海里完成詛咒。</br> 好在只是讓他們互相看不順眼打起來,這樣的詛咒范圍成功,給她爭取了離開的時間。</br> 她露出震驚、茫然、無措等真實表情,完全不明白他們怎么突然打起來,趕緊背起行“那,那你們慢慢打哈,我先走了?!?lt;/br> 其中一位土著,鼻血都打出來了。</br> ――萬一真是節目組搞的鬼呢?</br> 蘇沉魚很快將這個念頭拋之腦后,轉身就跑,腳步剛動,一把弓突然被甩過來――原來是一位土著身上的弓被打飛,正好飛到她跟前,蘇沉魚想也不想地撿起弓往身上一挎,悶頭往前跑。</br> 大范圍的詛咒時間不會太長,趁這個機會跑遠一點。</br> 叢林中難辨方向,蘇沉魚跑了一會兒,腳下慢起來,觀眾聽著她急喘的呼吸,不約而同越來越代入,感同身受地累起來,精神愈發緊張。</br> 他們是全局視角,眼看著蘇沉魚一通跑,居然和抓住林宿遷的土著遇上。</br> ――抓林宿遷的有兩個土著,林宿遷反抗了一會兒才被抓住,這會兒雙手被反綁住,老老實實地跟著土著走。</br> 只見蘇沉魚看到前方有土著,并且林宿遷被抓住后,她像是怕自己被發現似的,在草叢中蹲下,掩蓋身形,靜靜地看著――嘉賓們不會知道,在這片叢林里,藏著更為細小、肉眼難辨的攝像頭。哪怕嘉賓自己的攝像頭不見了,觀眾依然可以看到屏幕。</br> 蘇沉魚會不會救林宿遷?</br> 怎么可能會救,逃都來不及。</br> 她嚇成這樣,會救林宿遷才怪。再說,她怎么救?</br> 林宿遷好慘。他是第一個被抓住的吧。</br> 哈哈哈哈誰讓他倒霉,大公雞跟著他一起跑,暴露了他的行蹤,現在大公雞自己跑了,他被抓了。講真,那雞真的好聰明,坑人一把好手。</br> ……</br> “你們要帶我去哪?我告訴你們,我們在這里發生的一切,都有人看著,很快就會有警察過來……”</br> 林宿遷本來藏在一個樹洞里好好的,只要堅持到救援到來就行,結果那只該死的雞一路嗷嗷叫,居然跑到他跟前來。</br> 就這樣他被土著抓了。</br> 其中一個他印象深刻,先前有個插滿箭死了的工作人員被這個土著拎在手里,可見那個工作人員就是他殺的?,F在,這個土著來找他了。</br> 林宿遷聞到對主身上傳來濃濃的血腥味,看著他的目光透著兇殘。</br> 他會死在這里。</br> 被這個土著用箭射殺。</br> 而他在剛才逃跑的過程中,攝像頭已經掉了,不會有人知道這里發生了什么。</br> 就在林宿遷的恐懼到達頂點時,他看到那個土著放下箭,然后他就綁了。他聽不懂他們說的話,但從他們做出的動作,是讓他跟著他們走。</br> 他們要帶他去老巢。</br> 得出這個結論的林宿遷心里稍松,至少現在他沒有生命危險,而在去老巢的途中,他可以找機會逃跑!</br> 否則,真去了老巢,那才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這些土著和野人沒有區別,他們什么都做得出來――他腦海里出現恐怖的食人畫面,那個被吃的,是倒霉的自己。</br> 光是想想,他就快瘋了!</br> 所以,林宿遷一邊跟他們說話,想分散他們的注意力,一邊注意周圍,尋找逃跑的機會。</br> 他的心神繃至極點,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視線一瞥,他突然看到一雙極黑極亮的眼睛,在草叢的縫隙之中。</br> 天知道他是怎么看到的。</br> 是她,蘇沉魚?。。?lt;/br> 林宿遷心中狂跳,差一點蹦起來。</br> 自己有救了。</br> 可是,那抹喜極而泣的驚喜剛剛升起,林宿遷忽然想起,土著有武器,射箭極準,他們身材粗壯,力量巨大,他剛才想和他們周旋,結果幾乎沒怎么反抗就被抓住,蘇沉魚怎么可能從他們手中救走自己?</br> 她如果來救他,說不定還會搭上她自己。</br> ――不知道為什么,他明明不喜歡蘇沉魚,卻覺得蘇沉魚一定會救他。</br> 觀眾激動起來,他們通過林宿遷剛才的動作,知道他發現了蘇沉魚蹲在草叢后面――這種仿佛看電影一樣的感覺讓他們心提起來。</br> 接下來林宿遷會怎么做?蘇沉魚又會怎么做?</br> 幾秒后,林宿遷將臉轉向蘇沉魚所在方向,不知道她看不看得到,他對她做了個口型。</br> 他在說什么?</br> 那個口型……說的是快跑吧?</br> 絕對是‘快跑’。</br> 他讓蘇哥快跑!</br> 突然對林宿遷路轉粉,之前不怎么喜歡他來著。</br> 林宿遷這一下有點帥啊。</br> ……</br> 蘇沉魚沒動,她打量著林宿遷,后者看起來十分狼狽,衣服凌亂,臉上沾了許多泥土,但是,一處傷都沒有。而且,綁住他雙手的藤繩,雖然纏得緊,卻是覆蓋在衣服上綁的。</br> 看起來像是保護林宿遷的手不被繩子磨破似的。</br> ――真正的綁人,會將袖子撩開,繩子直接與手腕上的皮膚相觸,被綁的人一旦掙扎,繩子會磨破皮膚,帶來劇痛。</br> 蘇沉魚眉梢輕輕挑了起來。</br> 林宿遷見蘇沉魚沒有反應,有些放心又有些失落。</br> 讓蘇沉魚快跑,是擔心蘇沉魚萬一沖出來救他,會被土著一并抓了。</br> 他們倒霉的遇到土著,能逃一個是一個。</br> 失落的是,沒人來救他,假如他沒跑掉,到了土著的老巢,他死定了。</br> “……那里!蘇沉魚在那里!”這時,安靜的密林中,忽然響起一道顫抖的女聲。</br> 蘇沉魚回頭,遠處幾個土著靠近,楚欣然被一個土著推著跌跌撞撞地往前。</br> 楚欣然激動地對身旁的土著道“我說了看到她往這里跑的,沒有騙你們!”</br> 林宿遷“?”</br> 姓楚的什么時候回來的?!</br> 等等,她這話什么意思?</br> 她看到蘇沉魚往這邊跑,所以給土著指方向,好讓土著連蘇沉魚一起抓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