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
樓獅看著監控里跟毒蛛打得不可開交的晨熙，微怔。
旁邊的失敗提示時隔幾個小時又瘋狂刷起了屏, 小喇叭也不停的滴滴叭叭, 提醒著晨熙被毒蛛殺死一二三四五次。
但晨熙半點不理它, 仿佛跟那只毒蛛機器人有什么深仇大恨一樣, 守在洞口對著毒蛛就是一頓亂捶。
有別的機器人來了他就躲回山洞里去，出來又繼續跟那只毒蛛打架。
樓獅：“……”
貓都這么……
他想起之前搜索過的話題，發現貓的確就是這么神經。
甚至能被自己的尾巴嚇到飛起來，貓做出什么行為好像都不令人意外。
算了。
樓獅想想自己當初覺醒的時候, 努力三年, 最后終于沒能控制住自己的本能，把覺醒學校里所有的雄性掠食動物都打了一遍。
不僅如此, 在打完一輪，確定了自己是最牛逼的那個之后, 他還在學校里開始圈地。
克制住沒有用最原始的方式來留下氣味, 是他最后的理智。
然后他就被開除了。
這種被覺醒體影響到的情況又不是多稀奇的事。
覺醒學校里, 犬科那邊的教室和教具，幾乎半天一換。
偶爾還能看到有柯基被老師追在屁股后面要擦粑粑。
晨熙這種狀況, 不過毛毛雨而已。
至少他還沒拆家, 也沒跟別人打架。
樓獅正準備調動機器人去把毒蛛帶走, 就很巧的發現晚飯時間點到了。
叢林區的機器人們漸次進入休眠。
晨熙一爪子拍向那只蜘蛛, 剛剛還耀武揚威的蜘蛛瞬間飛了出去, 落在下邊幾乎稱得上是柔軟的枯葉堆上。
晨熙一愣，抬頭看了看天色，恍然。
他幾個騰躍, 從枝頭一層層跳下來，動作輕靈巧妙，爪尖輕輕一沾樹枝，又驟然起跳，那柔弱輕薄的樹枝竟然連丁點晃動都沒有。
樓獅看著在一片深深淺淺的綠中穿行的白色毛團。
叢林之中的樹木高大叢生，遮天蔽日。
白色的小動物低著頭，忍不住追著從林木枝杈間橫插下來幾縷光柱，踩住地面上斑駁的光點。
他在夕陽的柔光下仿佛在發光，像是自森林之中誕生的精靈，活潑而無憂無慮。
樓獅重新把晨熙之前的訓練數據調出來，看著上邊總結出來的評價。
也許并非是他的天賦多強。
還有可能是，他的覺醒體天生就非常適應叢林環境。
樓獅看著一邊玩一邊往外走的晨熙，若有所思。
一下午的運動——雖然有大半的時間在睡覺，但還是把晨熙給餓壞了。
樓獅看了一眼死活不靠近泳池，寧愿自己慢慢舔毛的晨熙，說：“你訓練效果不錯。”
晨熙舔毛的動作一頓，這才緩緩回憶起自己這一下午都干了啥，頓時縮了縮脖子。
就是，昨晚上沒休息好……
“那你今晚別去了，好好休息。”樓獅說道，“明天上午看看能不能把極簡過掉，下午去草原區，我教你一些基礎的捕獵技巧。”
晨熙對這種訓練并不了解，樓獅說什么就是什么。
晨熙飛快敲字：好的老板！沒問題老板！
樓獅見晨熙毫不懷疑的把事情都交給他決定，嘴角一揚，心情變得愉快許多。
這種信任，跟下屬給予的服從感有點不太一樣。
具體哪里不一樣，樓獅也品不出來。
他實在不是一個情感細膩的人。
“你買的寵物外裝到了。”
“喵~”
晨熙蹦起來，轉頭去找他的小衣服，套上四只爪子之后，拖著小衣服湊到樓獅面前，讓他幫忙合上背后的搭扣。
“其實也不用……”樓獅說到一半，頓了頓，想到這兩天可能會摸到這里來的兔子，于是伸手，把小衣服的搭扣扣好，又把晨熙異于普通貓咪的蓬松長尾巴給藏進去一半。
絕大部分脊椎動物都需要依靠尾巴來保持平衡。
貓科動物就是其中之一，而非常不巧的，晨熙并不需要。
他并不排斥別人碰他的尾巴，也不需要尾巴來掌握平衡。
他的尾巴除了被他當被子、當玩具、當衣服和表露情緒之外，幾乎沒有正當用途。
也幸好沒有正當用途。
不然還遮不住。
樓獅看著啃排骨磨牙的晨熙，給他把營養藥品拆開。
這次他多拿了兩粒。
訓練期間，隨著對身體的掌控程度的上升，運動量的增大，消耗也會變大。
樓獅還沒來得及解釋兩句，晨熙就不疑有他，轉頭叼起藥片咔吧咔吧啃了，繼續啃排骨磨牙。
樓獅微怔，對小貓崽子這種發自內心的信任感到異常舒心，心情愈發愉快。
他手上絲毫不停，又給晨熙拆了袋小魚干。
晨熙被喂得肚皮溜圓，才心滿意足的去睡覺。
第二天一大早，晨熙從裝他那些小衣服的紙箱里醒過來，迷迷糊糊的抱著終端，點開了社交號。
能量先偷一遍。
雞也喂一遍。
然后截圖，發小群里嘲笑那群起不來的懶鬼。
樓獅剛下樓就聽到了悉悉索索的聲音，走到箱子邊上看了一眼，晨熙頗有氣勢的揮著爪子打跑了別人的雞。
然后抬頭對他軟噠噠的“喵”了一聲。
大概是早安的意思。
樓獅把晨熙拎到餐桌前邊，晨熙趁機又看看今天的新聞。
結果一點開新聞，晨熙就看到了很熟悉的字眼。
前獅心星盜團第二艦隊長碰上了瑞比星盜團一個落單的艦隊，來了一場黑吃黑之后，毫發無損的揚長而去。
配圖是宇宙中漂浮著的殘骸。
新聞寫得聲情并茂的，仿佛寫稿人就在現場親身經歷一樣。
樓獅看了一眼晨熙大喇喇擺出來的新聞界面，微微一頓：“星盜？”
晨熙“喵”一聲。
樓獅狀似隨意地問：“你對這些家伙怎么看？”
晨熙一愣，他從新聞頁面上挪開視線，轉頭看向樓獅。
怎么看？
這不廢話。
當然是用眼睛看。
心里雖然是這么想著，但晨熙還是十分遲疑猶豫。
熙熙覺得自己好像在面臨一道送命題。
小貓崽子思來想去磨磨蹭蹭，最終決定站在中立的角度，當一個敬職敬責的不粘鍋。
晨熙謹慎敲字：現狀來說，大型星盜團相對小型星盜團來說要好一點。
樓獅隨手拿了一包小魚干開始撕，看到晨熙這么說，來了點興趣：“怎么說？”
晨熙看著樓獅手里被撕成條狀的小魚干，感覺有點頭冷，心也有點涼。
一個前星盜頭子問別人對星盜怎么看，就很讓貓不安。
晨熙更謹慎了：因為大型星盜團都擁有自己的星系和勢力范圍，占山為王，已經不需要依賴劫掠來供養自身了。但小星盜團仍舊依賴劫掠，在正規軍鞭長莫及的灰色區域為非作歹，這很不好。
晨熙敲到這里，就不敲了。
樓獅哼笑：“想得還挺深。”
那可不。
哪個男孩子小時候沒有做過星盜夢呢？
有點想法實在是很正常的事。
樓獅也很清楚這一點，畢竟是星際時代，雖然很多人一生都不一定能離開他們的母星去宇宙中看看，但他們總是無比向往的。
樓獅把小魚干撕好，說：“我以為你還會就那幾個星盜團說個一二三出來。”
其實都不是什么好鳥。
晨熙心里小聲逼逼。
中型大型星盜團也基本都是靠劫掠起家的，蛇鼠一窩。
不過不同于普通民眾，晨熙知道得更多一點。
那就是為了滿足玩家的各種需求，最頂尖的那三個星盜團里，只有那個萬年老三是真正依靠劫掠起家的。
畢竟不是誰都能接受一個真正的、徹頭徹尾、動輒屠城不把人當人的星盜人設。
但星盜夠時髦啊！
于是制作組把星盜一方拆成了三個方面。
樓獅是靠黑吃黑起家的。
瑞比是宰了原老大上位的。
唯有萬年老三，是個徹頭徹尾的惡棍。
所以你看，樓獅想洗白就洗白了。
樓獅拍掉手上沾著的碎屑：“你好像對星盜并不排斥？”
晨熙疑惑：我排斥他們有什么用啊？
樓獅挑挑眉，這倒是。
沒想到晨熙看著傻乎乎的，卻出乎意料的看得開。
他不再繼續這個話題：“吃飯，吃完去看看你能不能通過極簡了。”
晨熙聞言，低頭趕緊把早餐吃完，鉆進了樓獅口袋里，試圖偷一趟的懶。
樓獅也不介意，只是在晨熙進入訓練場之后，他略一思考，將難度從極簡調整到了普通。
難度跨越了兩個檔次，上邊的推薦寫著：推薦15~18周歲，具有攻擊性、雜食類、中型動物且熟練掌握覺醒體的覺醒者訓練。
樓獅等在訓練場外，看著晨熙在最開始死亡了三十次，就明顯變得得心應手起來。
兩個小時之后，晨熙成功通過了普通難度，得到的評價等級是較差，因為他始終在躲藏，而沒有展現出攻擊性。
等級評價先不說——畢竟樓獅還沒來得及教晨熙捕獵。
但這才幾個小時過去？
系統記錄里，成績最好的覺醒者，從接觸普通難度，到通過普通難度，也花費了三天的時間。
晨熙聽到小喇叭恭喜他通過的滴滴叭叭聲，美滋滋地跑了出來。
樓獅不知道什么時候變成了覺醒體，一頭大獅子趴在外邊，看著一溜煙向他小跑過來的貓崽子。
“喵！”
熙熙通過了！
流批！
快夸老子！
要是再哄哄就更好了！
晨熙尾巴一翹一翹，隨時準備上天。
語言雖然不通，但意思的的確確是傳達到了。
樓獅抬爪輕輕拍了拍晨熙的腦袋，看著貓崽子高興得翹起來的尾巴，起身叼起他，向提前激活了的旱季草原區走去。
晨熙被樓獅叼著，想起昨晚上樓獅說要教他捕獵。
他兩眼發亮，看著無比廣闊的草原區，心潮澎湃。
這么大一片草原！
都是我晨熙的狩獵場！
是我晨熙的領地！
是我晨熙的江山！
晨熙澎湃的心潮在他被樓獅放下的瞬間戛然而止。
小貓崽子還沒落地，就瞬間淹沒在了枯黃色的草里。
晨熙愣住。
他看著眼前把他包圍的枯草，一抬頭，就連大獅子的臉都被密集的草穗擋得分辨不清，只能隱隱約約的看出深棕色和一個模糊的輪廓。
晨熙：“……”
淦。
怎么會這樣！
有一說一，這草長得比他高了至少五六倍。
不行。
熙熙不能隨意放棄。
晨熙喵喵叫著，抬起爪子想要往前走，卻不知道找哪里下腳。
他在這地方，跟瞎的簡直沒有什么區別。
樓獅低頭看看剛到他肚子高度的草，又看著草叢里隱隱約約的一團白。
而不想放棄的晨熙在草里轉來轉去，轉了大半天還沒轉出十米的距離去。
好。
樓獅確定晨熙在叢林區成績那么好，是因為覺醒體本身對環境的適應性了。
樓獅確定了想法，抬起頭，喉嚨里發出一聲充滿威脅的低咆，將一只落單的鬣狗機器人喝退。
然后他抬步，向晨熙走過去。
晨熙隱約察覺到了危險，卻礙于視線無法逃跑，只能伏低身體隨時準備應對，卻發現來的是樓獅。
樓獅把他叼起來。
小貓崽重見天日，一眼看到了夾著尾巴逃跑的鬣狗。
晨熙愣了兩秒，意識到樓獅剛剛那一聲低吼竟然就能把機器人嚇退，頓時心生向往。
一吼人就退。
就很帥！！
晨熙鼓起臉，壓低了嗓子，學著樓獅剛剛的聲音，張嘴：“喵吼！咪嗷！”
樓獅：“……”
晨熙繼續練習：“喵嗚吼！”
“喵嗷！”
“嗷吼！嗷哦！”
“汪！”
擦。
天殺的云飛揚！
晨熙心里罵了一句，然后砸吧砸吧嘴：“咪嗚嗷喵——”
樓獅看了一圈被晨熙亂七八糟的奶叫聲吸引來的掠食動物，情不自禁地、深深地、嘆了口氣。
作者有話要說： 云飛揚緩緩打出一個問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