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煜城一路踩著油門抵達醫院，期間擱在副駕駛座上的手機震了好幾次。
    他臉色鐵青，太陽穴突突的，緊握方向盤的指節泛白，衣袖下的小臂青筋鼓起。
    他有很多年沒有這般氣急，惱怒大大超過擔憂和恐慌的情緒。
    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他和他媽兩人之間的距離越來越遠，以前讀書的時候，李若風就熱衷于安排他的一切事務，無論是每天的早餐，還是大學選什么專業，每一項都要順著她的心。
    出了社會后，陸煜城有幾次忙得沒有功夫吃早餐，被他媽知道后，直接連續一個月出現在公司，每天盯著他吃早餐。
    陸煜城說過很多次，每次都被她的一句“當媽的總不會害兒子”搪塞過去。久而久之，他就懶得去爭。
    但他萬萬沒想到，這次她竟然會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他無比清楚他媽心底想的是什么。
    她無非就是想避自己二選一。
    要么，乖乖把孩子送回來，要么，你就別要我這個媽！
    邁巴赫在醫院門口急剎車，陸煜城匆匆趕到病房，門口已有保鏢守著。
    家里的老傭人王媽正愁眉苦臉地守在病床邊，看見他推門進來，眼見松了口氣：“少爺，你總算是來了！夫人洗了胃，現在還沒醒。”
    陸煜城點頭表示聽到了，他放輕腳步走到床邊，看向雙頰蒼白如紙，虛弱至極的婦人。
    王媽在旁邊抹著眼淚，幾次哽咽：“我說少爺，夫人年紀不小了，年前還被查出高血壓，夫人要是有什么事情做得讓你不滿意，你能讓就讓一些吧。”
    陸煜城站在床邊，身形未動，臉色黑得要滴水。
    “王媽，”陸煜城輕聲喊她。
    王媽應了聲，把擦眼淚的手放下，抬眸望向他。
    陸煜城目光靜靜地看著李若風：“我媽讓人把孩子接回家前，有在家說過什么嗎？”
    王媽遲疑了下，眼神看向別處。
    她不說話，陸煜城也沒催她，其實在這句話問出去之前，他心里頭便已經有了答案。
    “你在這看著她吧，我去找醫生。”
    說完，陸煜城抬腳走了出去，主治醫生辦公室在樓下，他面無表情地走進電梯。
    “叮——”
    電梯門一開，里外兩人同時看見對方。
    很巧。他們在同一棟住院樓遇見。
    簡瑩回家換了身衣服過來，穿著一套淺色的衣裙，海藻般的長發披在肩頭，看起來閑適又隨意，她手里還拎著一個保溫盒，看見陸煜城，她怔怔地問：“你怎么過來了，我不是給你發了消息……”
    “消息？”
    陸煜城這才從褲袋里摸出手機，上面果然顯示了幾條未讀信息。
    明明男人一句話都沒說，但簡瑩還是敏銳地差距到他身上的低氣壓。
    陸煜城掐了掐眉心，難掩眉目間的疲憊和無奈：“我媽今早送醫院了。”
    簡瑩心里一驚：“她怎么了？”
    該不會是昨天兩人為了搶孩子動了手吧？
    陸煜城明顯不想多言，他搖了下頭：“沒什么大礙了。”說著，他的目光下移，落在那個粉色的保溫盒上：“老爺子醒了？”
    簡瑩嗯了聲，唇畔淺淺勾起：“醫生說他現在可以喝點稀粥。”
    陸煜城點點頭，經過她時伸手摟了她一下，輕輕地，幾乎感覺不到什么力度。
    “我晚點去看看他。”
    簡瑩聽他這么說，抬眸笑了下，輕聲答應：“好。”
    她走進電梯，看著陸煜城轉身離開的背影，忽然想起什么：“誒。”
    男人應聲回頭，等她說話。
    “你中午還沒來得及吃飯吧，我讓錢叔先訂好餐，待會兒等你一起吃。”
    現在剛過十一點，她肚子也沒怎么餓。
    陸煜城深深看了她一眼，眼底總算浮現出幾絲笑意：“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