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影，你究竟還瞞了本宮多少事？父皇到底給你留下了什么命令？”</br> 姜憐仍是有不少疑惑，看向穩穩跪著的息影，眸光深沉。</br> “這些事，為何不早些告知本宮？”</br> “……”息影默著，似是思索什么。</br> 姜憐也不急于他的答復，慢慢等著。</br> 垂眸看著手中的湯碗，湯匙輕輕攪動。</br> 湯冷了，也不鮮美了。</br> 過了片刻，息影才開口道：“回殿下，時機未到。”</br> “……”</br> 姜憐頓了頓，眸光一暗，問道：“那何時，才是時機？”</br> “明年祭祀大典。”</br> “祭祀大典……”姜憐動作微頓，細細想著，祭祀大典是要去皇陵的。</br> 這么說來，父皇一早便為她選好了時機。</br> 既如此，看來她也只能等了。</br> 姜憐垂眸看向息影，想起還有一事要問。</br> “風雨樓皿閣刺殺本宮一事，你是何時知曉？”</br> 姜憐想要確定星野來找她是巧合，還是息影的安排。</br> 若是他所安排，那他便是一早就知皿閣要刺殺她。</br> 若真是如此，息影是否藏的太深了？</br> 對姜憐的試探，他無絲毫猶豫：“回殿下，收到殿下密信時。”</br> “那這么說，星野來尋本宮一事，你不知？”</br> “不知。”息影答著，他并未撒謊。</br> 玉佩一事，還有星野手中的丹藥，本不該在此時被姜憐知曉。</br> 先帝交代他的事，他都在一一照做。</br> 只是有些事情，提早發生了。</br> 姜憐眉心皺了皺，淡道：“看來，那當真是巧合了。”</br> “那除了這些事，你可否還有什么在瞞著本宮？”她試探的問著。</br> 息影不遲疑的答著：“有。”</br> “……”</br> 姜憐愣了愣，對息影的每句話都不在預想中，讓她感到，她好似有些蠢……</br> “那你可否告知本宮還有什么？”</br> “回殿下，不可。”</br> “……”</br> 姜憐唇角微抽，看著息影面無表情的說著違逆主子的話，她不知該作何感想。</br> 她嗓音沉了幾分，問道：“是父皇的命令？”</br> “是。”</br> “那為何不可現在告知本宮？”姜憐不死心的問著。</br> 她才發覺，息影好像不是一般的執拗，父皇不在了，他還仍堅守著父皇的命令。</br> “回殿下，時……”</br> “時機未到。”姜憐忍不住了，語氣淡淡夾雜一絲無奈，就知道他還是這句話。</br> 息影默了一瞬，仍是把話說完：“時機未到。”</br> “……”</br> 姜憐扶額，纖細粉嫩的指尖揉了揉發緊的眉心。</br> 罷了。</br> 未到就未到吧。</br> “那到時機后，你可莫要忘了告訴本宮。”姜憐妥協了，不追問他此事了。</br> “先帝之命，息影不敢忘。”</br> 息影低垂著眉眼，平靜的面龐并無波動，但在他說出這句話時，似是多了幾分尊敬。</br> “……”</br> 姜憐幾不可查的微嘆，端起湯碗將那冷掉的湯飲盡。</br> 息影也并未再多說什么。</br> 待蒼玄處理好那兩人的事回來后，他們沒有在此處過多停留。</br> 三人一同趕往平樂縣。</br> 這一路上他們并沒有再耽誤。</br> 一路也算順利。</br> 三日后。</br> 夜幕降臨，他們也趕到了平樂縣城外。</br> 來到城外，早已有兩人在等他們。</br> 姜憐勒馬停下，前面兩個黑衣身影恭敬跪下，他們亦是帶著面具，面具沉冷，刻著某種紋路。</br> 但不同死士面具那般陰森詭異。m.</br> 冷沉沉的模樣，仍是會讓常人感到害怕。</br> 二人聲音一同響起。</br> “影四，參見殿下。”</br> “影八，參見殿下。”</br> 姜憐看向城門，有不少士兵在把守巡邏。</br> 她垂眸看向影四影八，問道：“三皇子可還安好？”</br> 影四恭聲答道：“回殿下，三皇子一切安好。”</br> “只是現還在城中安置染病災民，無法親自來迎殿下，還請殿下恕罪。”</br> 得知姜南煦無事，姜憐也放心了些，只是他親力親為，還是有些危險。</br> “無妨。”姜憐淡聲道：“太醫尋到預防那疫病的藥可有準備好？”</br> “都已備好。”影四問道：“殿下可要現在入城？”</br> 姜憐抬眸看向遠處的城門，眉心微皺，眸光深遠。</br> 這城門一踏進去，就沒有回頭路了。</br> 處處都是危險。</br> “去將藥帶來。”</br> 姜憐側頭看向一旁的息影，吩咐道：“讓所有人服藥，明日入城。”</br> “是。”</br> “是。”</br> 影四影八得令離開，返回城內取藥，蒼玄不知怎的，也跟了去。</br> 息影也默不作聲的離去，去召集死士一眾。</br> 朦朧夜色下，清冷的月光散落，籠罩著大地。</br> 高大的樹叢下，遮蔽了月光，漆黑一片。</br> 姜憐靠坐在樹下，黝黑的眸中映著那燃起的火堆。</br> 火苗被風吹過，似是同風共舞。</br> 影四影八在煎藥，蒼玄卻還未回來。</br> 姜憐思索著，明日入城后，她需得時刻警醒。</br> 她不知皿閣會什么時候動手。</br> 這平樂縣城中有疫病，雖是有了治病的藥方，可仍是有不少染病未愈的人。</br> 他們都喝了藥來預防這病，可也不知是否會萬無一失。</br> 城中情況復雜。</br> 也不知皿閣的那些殺手，現下會不會已經潛伏在了城內。</br> 他們會用何種方式來刺殺她？</br> “殿下，服藥。”</br> 姜憐思緒被打斷。</br> 息影面無表情的將一碗湯藥遞在姜憐面前。</br> “……”看著那黑乎乎的湯藥，姜憐就會想起蒼玄。</br> 想起他喝藥時，總是同喝水一般。</br> 姜憐眸色微轉，接過息影手中的藥，遞至唇邊，雙眼一閉，一口氣將那碗藥喝了個干凈。</br> 那苦味仍是濃重到她想吐，可她忍下了。</br> 長痛不如短痛。</br> 反正這藥，怎么喝都是苦的。</br> 喝完了藥，姜憐冷艷的臉龐，眉心緊蹙，她強忍著什么，面色有些痛苦。</br> 息影目光平靜的看了她一眼，默了片刻，起身離開。</br> “息影。”</br> 姜憐叫住了他，連清水都沒有，她忍下那苦不堪言的藥味，深呼一口氣，緩了緩。</br> “本宮有事問你。”</br> 息影停下，轉過身，單膝跪在她身前，也不開口，靜靜的等著她問。</br> 姜憐好了些才開口問道：“對皿閣，你有幾成把握？”</br> 息影并未遲疑，答道：“不知。”</br> “……”姜憐眉心皺的更深了，息影的不知讓她很是憂心。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