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昏暗，冷風四起，風中裹挾著片片飄零的雪花。</br> 屋外寒風凌冽，殿內雖是燃著火爐，卻也驅不散那籠罩在他們心間的寒意。</br> 蒼玄看著坐在床榻旁的蕭弛，他小心的為蕭云央拭去淚水，看她似是還冷的發顫，又為她加了一層厚厚的錦被。</br> “明日我便去求父王，讓云央去天啟。”聽著屋外呼嘯的冷風，蒼玄面色沉凝：“父王說這次的風雪停了，我們也該動身了。”</br> “若是再遲幾日，風雪更大，趕路也會有危險。”</br> 他們路上倒不怕有什么危險，只是怕遇上大雪，到邊疆的山路難走，那種地方最易出事。</br> “好……”蕭弛在為蕭云央蓋好錦被后，看她臉色不那么蒼白，也不冷的發顫了，他才放心一些。</br> 看到站在一旁，欲言又止的蒼玄，他走到桌前，倒了杯熱茶遞給蒼玄：“明日父王答應后，便派人送央兒去天啟，她走后，我們動身。”</br> 蕭弛常駐邊疆，自然知曉這一趟是否兇險，已經拖了不少時日，不能再拖了。</br> 早些去，蒼玄做完了他要做的事，也能早些回來，照看著蕭云央。</br> 蒼玄接過茶盞，點點頭：“好。”</br> “朝中的事，你可都安排好了？”蕭弛問著，倒了杯熱茶，微燙的茶水入喉，暖了暖身子。</br> “都已安排妥當。”蒼玄道：“待我們離京后，孫尚書會盯著那些人。”</br> 他已查出除了丞相外，還有幾人是與丞相勾結，曾與當初丞相陷害蒼南一事有關，也許那幾位大臣手中也會留有當年一事的證據。</br> 蒼玄突然要去邊疆，那些人若是做賊心虛，定會有所動作。</br> 所以，蒼玄早已和孫正奇商議好，他去邊疆，孫正奇會在朝中盯好丞相和那幾位大臣。</br> 一旦他們沉不住氣，要做什么，孫正奇便會有所動作。</br> 孫正奇身為兵部尚書，他在朝中多年，有些事比蒼玄更為清楚，也比他更好做事。</br> 這次去邊疆，蒼玄并不是沒有擔心，丞相早已先他一步，暗中派人去了邊疆，所以這一去，蒼玄預料不會太過順利。</br> 只能一切小心行事。</br> 在和蕭弛又說了些明日的事后，蒼玄才離開，回到了怡香殿。</br> 這些時日，圣上要他養傷，他不再需要去處理政事，也不需再沒日沒夜的去看那些奏折。</br> 夜無月色，寢殿內未燃燭火，一片漆黑。</br> 蒼玄躺在床榻卻無睡意，墨黑的眸子在黑暗中隱藏了神色。</br> 聽著外面的冷風吹著，殿外冷，殿內亦是不暖。</br> 蒼玄望著拿在手中的荷包，黑暗的夜色也藏不下他眸中的柔情，和那極深的思念……</br> 轉眼間，他們已分開了月余。</br> 自分開的那刻起，他便從未停止過對姜憐的思念，即便時常寫信也無法填補他心中的空缺。</br> 他不喜，不喜和姜憐分開的日子。</br> 曾經日日與她相伴，即便只能在暗處看著她，他亦是滿足的，心懷喜悅，看到她的笑，他便覺得此生值得。</br> 和姜憐分開的每一日，他都度日如年，只能快一些，再快一些去做好他該做的事。</br> 那樣，就可以早一些去見姜憐，去見他的殿下。</br> 他此去邊疆很是兇險，但這也是最快最穩妥的辦法，只待在京中，想查丞相處處受限。</br> 他要去邊疆尋那個曾與丞相勾結的北蠻將領，蒙吉。</br> 當年舅舅未殺蒙吉，將他放虎歸山定是有所緣由。</br> 那時丞相已知暴露，若將蒙吉扣押在軍中，或是帶蒙吉回京，那恐怕不等舅舅將蒙吉帶回京城，許是就會被軍中已投靠丞相的叛徒暗殺。</br> 所以舅舅是知曉他的處境，才將蒙吉放回北蠻，讓蒙吉活著。</br> 只有蒙吉活著，他與丞相勾結的罪證才不會被抹消。</br> 而蒼玄想要為舅舅平反，蒙吉很重要。</br> 他問過蕭弛，蒙吉活著，活的極好，也和蕭弛交手過，他若是去了邊疆，許是就能見到蒙吉。</br> 到時，抓了蒙吉，他對付丞相便更有把握。</br> 想到當初舅舅放走蒙吉，讓蒼祁暗中護下丞相勾結蒙吉的信件，是不是就已知曉，他會為他們平反……</br> 這些年，舅舅在天之靈，也在等他回來吧。</br> 蒼家世代忠烈，怎能被如此巫害，背負這勾敵叛國的罪名！</br> 蒼玄緩緩闔眼，平復繁亂的心緒，握著荷包的手放在胸前。</br> 此去邊疆，無論如何，他都不能敗，要活捉蒙吉。</br> 若是順利，半年，他最快半年便可收集丞相的罪證，搬倒丞相，為母妃和舅舅平反！</br> 也可盡快去見殿下……</br> 一夜飄雪。</br> 翌日，天色晴朗，但吹過的風仍是冷的。</br> 蕭云央醒來時，已日上三竿，她醒后躺在床榻未動，更沒有要起身的意思，也沒有力氣起來了。</br> 她眼眸中的神情憂郁，難言的悲痛籠罩著她，雖知會有此一日，但她仍是無法忍下那失去至親的痛。</br> “央兒醒了。”</br> 蕭弛的聲音傳來，他端著熱湯來到床榻前，看到她失魂落魄，神色木然的樣子，似是不知他來了。</br> “央兒？”蕭弛嗓音輕柔，望著她眼中神色擔憂，她這樣已經幾日了，再這么下去，她莫說去路途遙遠的天啟，恐怕連這房門都出不去。</br> “央兒，你……”</br> 蕭弛話未說完，蕭云央動了動，但不是去看蕭弛，而是將臉埋在被子里，將自己藏了起來。</br> 綿軟的錦被為她擦去淚水，她現在不想聽蕭弛說什么，他一定是要告訴她，他們要離京了吧。</br> 母妃走了，他們也要走了。</br> 她又要被丟下了……</br> 蕭云央忍不住眼淚，抽噎著，她以為蕭弛是要告訴她，他們要走了，可突然聽到他說。</br> “皇兄送央兒去天啟可好？”</br> 抽噎著的蕭云央猛然一愣，一時沒有明白他是什么意思。</br> 蕭弛輕嘆口氣，嗓音柔軟，為她解釋著：“皇兄不能帶央兒去邊疆，那太危險，不是央兒該待的地方。”</br> “阿欽雖是會回來，但這段日子，他也放心不下你一人待在宮里，所以便和我說，送你去天啟待一段日子。”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