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生來世。</br> 都記得……</br> 夜霧朦朧，銀輝的月色迷人。</br> 望著姜憐恬靜的睡顏，蒼玄握著她的手緊了緊，與她十指相扣貼在胸前。</br> 他靜靜的望了姜憐許久，想到她說的話，揚起的唇角勾起一抹笑意。</br> 今生，來世……</br> 這是她對他許下的承諾。</br> 無論是今生，還是來世。</br> 生生世世。</br> 他只愿得她一人心，與她生死相依……</br> 蒼玄緩緩抬起的手輕輕撫上她的臉龐，眼底的情愫翻涌，睡夢中的姜憐低聲囈語，在說著什么。</br> 蒼玄湊近些去聽，聽到的，是她在喚他的名字……</br> 心底涌動的愛意難以克制，蒼玄眼底的笑意濃郁，緊緊握著她的小手，與她額頭相抵，緩緩闔眼含著笑意睡去。</br> 從今以后，他愿她再無噩夢，夢中，只有他……</br> ………</br> 姜憐的醒來讓沉悶了許久的宮內有了生氣。</br> 她的醒來也更讓許多人都松了口氣，都暗嘆逃過了一劫，也不必再擔心要為她陪葬。</br> 姜天宸在她醒后，氣色亦是好了許多，雖是還有政事煩心，但少了對姜憐的擔憂，對他而言更是去了塊心病。</br> 姜憐醒后的這些日子里，每日都被蒼玄和姜錦晏緊緊看著，看著她吃藥，用膳，歇息。</br> 她每日服用的湯藥還有膳食，都是被精心挑選制作，為的就是要讓她調養好身子，能早日恢復。</br> 她像是被當做弱小的幼兒一般的精心照料，在他們的照料下。</br> 不出半月，姜憐便已感到身無大礙了。</br> 原本隱隱作痛的胸口，也不痛了，只是留下了一道顯眼疤痕。</br> 那道傷疤，無論用了多好的傷藥都難以祛除。</br> 但姜憐也并不在意那傷疤，她能活下來已是萬幸，一道傷疤而已，何須在意。</br> 可她不在意，蒼玄卻很是在意。</br> 在為她換藥時，看著那險些讓她喪命的傷痕，蒼玄總會面色凝重的沉默許久，眼底的懊惱和悔恨總是久久不能平靜。</br> 他在意，很是在意。</br> 每當他看到她的傷，他就會想起那時她在他懷里奄奄一息的樣子。</br> 他不能原諒。</br> 不能原諒自己……</br> 不能原諒自己沒能考慮周全，為何要讓她一人進去墓室。</br> 若是他陪她前往，那他定不會讓她倉促做下決定，不會讓她慌亂害怕的連信都沒能看完……</br> 在她昏睡的那些日子里，蒼玄總會在想那時的她是有多無助，害怕，絕望。</br> 她那么怕痛，卻親手將劍刺進身體……</br> 她那時一定，很怕，很痛。</br> 蒼玄一直在懊悔，自責，即便她現在已然無事，可他有時還是會怕。</br> 甚至夜里熟睡時也會突然驚醒，而后擔憂的看著她許久，直到天色亮了，她醒了，他才能放下心來。</br> 姜憐不會知道，在她醒來后的多少個日夜里他驚醒過多少次。</br> 不會知道，他有多害怕看不到她醒來……</br> “我只去殿外走走，不會有事的。”姜憐躺在床榻上，面色無奈，有氣無力。</br> 她看向坐在床榻旁很認真給她吹吹湯藥的蒼玄，還有一旁扒著橘子吃的正香的姜錦晏，她眼神里有些卑微的祈求。</br> 她已經躺了半個月了，一直躺著歇息，每日除了吃藥，就是用膳，睡覺……</br> 很少下床走動，寢殿都沒有踏出過一步，更別想去外面走走了。</br> 這已經是她這幾日不知第幾次告訴他們，她想出去走走了。</br> 可他們總說，她傷及心脈，是內傷不是外傷，要靜養才能好的快，要靜養再靜養……</br> 不可以勞累，過多走動。</br> 還說什么，太醫要她在床榻上躺一個月，躺的越久越能恢復的好，若是恢復不好，今后可能會易體弱多病……</br> 姜憐是親自問過太醫，太醫也確實是這么答的她，但她總覺得太醫的話是蒼玄和姜錦晏讓他們那么說的。</br> 他們就是不想讓她起來走動。</br> 她知道他們是在擔心她的身體，但她也覺得，真這么躺下去，她傷養好了，人也要廢了……</br> “皇姐啊，太醫都說了，要你再歇上半個月，你干嘛總想出去。”姜錦晏扒干凈一瓣橘子，遞到姜憐唇邊，語重心長的勸說她。</br> “你說你要是出去走動，萬一有那個不長眼的碰到你，再把你傷了怎么辦？”</br> “你現在就好好養傷，等傷養好了，你就該和蒼玄成婚了。”姜錦晏道：“咱們天啟到圣京路途遙遠，你傷養不好，那身子怎么能受得住。”</br> “皇兄怎么能放心，我怎么能放心，蒼玄又怎么能放心！”</br> “對不對？”姜錦晏說著，瞄了眼蒼玄，對他使了個眼神，眨眨眼，示意著他。</br> 蒼玄也心領神會的點點頭：“殿下還是先養好傷，不然父王也會擔心。”</br> “……”姜憐無奈更無奈了。</br> 她看著姜錦晏笑嘻嘻的和蒼玄一本正經的誆騙她，她不服氣的哼了一聲偏過頭，背對著他們側躺著身子，不吃姜錦晏的橘子，也不喝藥了。</br> 她得再想想辦法，她可不想就這么躺上那么久，不想躺成個廢人。</br> 看姜憐生氣不理他們了，蒼玄和姜錦晏面面相覷。</br> 他們兩個為了讓姜憐好好歇著，同樣的理由和借口用了半個月。</br> 現在姜憐顯然是不聽他們那套了。</br> 她真鬧起脾氣來，他們誰也拿她沒辦法。</br> 蒼玄和姜錦晏正想著該再找點什么理由來再哄姜憐一段時間。</br> 突然就聽她問道：“星野怎么樣了？”</br> 姜憐轉過身，坐了起來，看著他們，問道：“他還在皇城嗎？白川呢？”</br> 姜憐剛剛突然想起了星野，這段日子也沒人和她提起星野，她有些擔心星野現在怎么樣了？</br> 白川在祭祀大典又有沒有被殺？</br> 她之前可是聽到他們說風雨樓的殺手已被全部誅殺，白川那時也是在行刺的殺手之中，會不會已經……</br> 白川若死了，那星野該怎么辦？</br> 聽她問起星野和白川，蒼玄眸光微動，他并沒有立刻就答了姜憐，而是將已經溫熱的湯藥，遞了過去。</br> 對姜憐溫柔笑道：“殿下先吃藥。”</br> “……”看著那濃黑的湯藥，還有空氣里飄散的難聞的苦味。</br> 這湯藥姜憐已經一日三餐喝了半個月了。</br> 她不喝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