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被推到了這場飯局的高點部分，眾人的耳邊一直縈繞著袁程安的這句狠話。
    國企老總動怒了，后果很嚴重。
    怕是林皓文在海城商界的立錐之地都沒有了。
    什么商界紅人？在袁程安這種級別的大佬眼里，頂多算一顆芝麻粒。
    呂晉江坐在林皓文身旁，驚出了一身冷汗。他的腳在桌子底下輕輕碰了一下林皓文，讓他千萬要忍住。
    因為基建現在明顯跟通訊這邊的石總是一個鼻孔出氣，搞不好連通訊集團的訂單都沒了。
    林皓文目光平靜如水，整個氣場完全不像是一個普通的年輕人該有的樣子，這種時刻他竟然還能笑得出來：
    “好啊，既然袁總把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那我也不裝了，基建集團的單子，我不要了。”
    哐！
    這番話，直接引來在場所有人的矚目。
    林皓文是喝醉了？基建跟通訊兩家，每個月有6萬瓶高端白酒的銷量啊！那是多少酒企擠破頭，跑斷腿都拿不到的豐厚訂單啊！
    “我還是那句話，只要富水香在我手里一天，美蕊就別想拿到一只禮盒的訂單。”
    “林皓文……”袁程安額頭上青筋冒起，怒不可遏地吼了一句。
    石萬山知道要出事了，趕緊把袁程安給按住了：“袁總，別這樣，梁區長也在這兒呢！”
    石萬山目光掃向梁兆業那邊，嘿嘿，這梁區長真是來吃飯的啊？連個屁都不放，該讓他說兩句了。
    梁兆業也知道石萬山什么意思，把火往他這邊引呢！夾了一根燙青菜，吃完之后心平氣和地說道：
    “袁總，先問問林總這邊是出于什么原因，一定要拒絕美蕊？我想應該不單單是禮盒夾層出問題這么簡單吧？”
    梁兆業不愧是場面上的老手，他看得出來，林皓文不惜丟掉大國企的團購訂單也要拒絕美蕊，肯定大有隱情。
    姚蓉眼皮子往下沉，她知道那件事兒也兜不住了。
    梁兆業看著林皓文說道：“林總，說說吧，你跟美蕊還有什么其它的矛盾嘛？”
    林皓文把桌面上的第二份東西推倒袁程安面前。
    袁程安這會兒看仔細了，這是海城第一人民醫院開的單子。
    鐘偉超，左手骨折明顯錯位……右腳大腿受重創腫脹淤青……
    “這……什么東西？”
    袁程安也意識到，這里邊應該是還有別的事情了。
    林皓文目光聚焦到姚蓉身上：“鐘偉超是我的采購部經理，因為拒收了姚總的50萬個問題禮盒，前天晚上在家門口被人暴打了一頓，現在還在醫院呢！袁總，我的員工被人打成這樣，我要是再跟美蕊做生意，以后有哪個員工看得起我？”
    話音一落，擲地有聲。
    這是一個老板該擔當的責任。
    袁程安聽完，臉都成豬肝了，瞪著姚蓉，語氣冰冷得可怕：“有這種事？”
    “大伯我……”姚蓉是抱著僥幸的心理，以往她也干過這種事，就是強買強賣嘛，對方即便挨打吃虧，可礙于基建集團老總袁程安的身份，那些小公司也不敢怎么樣。
    但是沒想到今天踢到林皓文這塊鐵板了。
    眼下打死都不能承認，姚蓉用腳踢了一下自己的老公袁興波，這廢物會不會踹氣的？
    袁興波緊張得臉都漲紅了，這事兒他也知情，眼下只能賴掉了。
    他帶著稍稍不自信的語氣說道：“林總，說話是要負責任的，你憑什么說打鐘偉超的是我們派去的？你們富水香最近在海城商界鶴立雞群，想搞你們的大有人在，再說了，也可能是你們那個采購經理吃回扣吃得太狠了，把上游供應商得罪干凈了才遭到報復，這也不是不可能啊！”
    袁興波一說完，姚蓉臉上就露出滿意的神色，連續給林皓文潑兩桶臟水，反正你也沒證據。姚蓉找的那三個人可不是本地人，天涯海角，上哪兒找去？
    林皓文冷笑著看向姚蓉和袁興波：“對，我是沒有證據，海城有1600萬人口，要找出打人的三條狗，就像在小飯館的例湯里面撈豬肉粒一樣，想都別想。”
    林皓文雙手撐在桌子上，盯著對面的姚蓉兩口子：“但是我的員工被人打了，我很生氣，老子就不跟你美蕊合作，你能把我怎么樣？”
    反正基建跟通訊這邊的單子他是不準備要了，怕她個球？
    姚蓉跟袁興波被林皓文的氣勢給嚇傻了。
    別看這小王八犢子沒背景沒靠山，膽子是他娘的肥！
    在場的都是什么人？基建和通訊兩大國企的老總，還有區長梁兆業，銀行系統資深的分行長呂晉江。
    他們都是職場食物鏈的頂層級別，一眼就看出來了，鐘偉超肯定是姚蓉找人打的。
    袁程安老臉都掛不住了，太丟人了，自己還給弟弟弟媳出頭呢！
    “你們兩個，趕緊給我滾，那50萬個禮盒你們自己先辦法處理。”
    姚蓉跟袁興波聽了頭皮一陣發麻。
    “大伯……”
    “哥……”
    “還要我說第二遍嘛？滾！丟人現眼的玩意兒。”袁程安呵斥一聲，兩人迅速低下頭，收拾東西離開包間。
    臨走前姚蓉那潑辣的目光還瞪了林皓文一眼。
    走了兩個攪屎棍，包間里氣氛緩和許多了。
    袁程安久經職場，也知道怎么化解尷尬，當下抓起白酒杯子，拿著一瓶茅臺酒走過來了，親自來到林皓文面前，倒滿杯，一臉歉意地看著他：
    “林總，是我沒事先搞清楚，誤會你了，這杯酒算我賠罪。”
    袁程安正要拿起酒杯喝呢，林皓文趕緊攔住：“袁總太客氣了，我剛才說話也沒分寸，小事兒，說開了就好，這杯酒咱們一起喝。”
    “好，干了！”
    兩人對飲一杯，漸漸融洽了起來。
    石萬山也趕緊起來，拍著兩人的肩膀：“好啊，誤會解釋清楚就好了嘛，大家都是海城本地的企業，國企和民企都是本地經濟的重要組成部分，少了誰都不成啊！”
    “石總說的是。”
    袁程安性格爽朗，解開了心結，頓時豪氣干云，對林皓文說道：“已經好多年沒人敢這么頂撞我了，初生牛犢不怕虎，我喜歡。你呀，明天就到我基建集團來，簽合同，一年我至少40萬瓶的量。”
    “對，本地企業，咱不幫自己人，還便宜那個外地來的古年醇啊？基建那邊簽完，直接來通訊這邊簽，我讓你接單接到手軟。”
    兩個國企大老總左一句有一言，那訂單就跟雪花一樣從天而降。
    林皓文終于感受到那種壟斷企業的甜頭了，甭管是大壟斷還是小壟斷，真是吃香啊！
    難怪馮錫堯過去活得那個滋潤。
    不過林皓文卻又自己的想法，他對袁程安跟石萬山說道：
    “袁總，石總，訂單簽約的事兒，我想再往后推一推。”
    兩位老總一臉不解地看著他：“為什么？我告訴你啊，古年醇前幾天已經派了人到我們通訊集團做公關了，這單子他們嘴饞得很，你再不手快點，可就被人搶走了。”
    林皓文笑著說道：“正是為了對抗古年醇，所以才要推遲幾天簽約。兩位老總，多多幫忙！”
    林皓文又往兩人杯子里填滿酒。
    袁程安說道：“行，訂單我們給你留著，你抓點緊，別拖太久。”
    “好的，好的！”
    三個人聊得火熱，這時候石萬山才問起這個事兒：“對了，你把梁區叫過來干嘛？這老家伙半天也沒幫你放個屁，他就是來蹭吃的。”
    梁兆業咧嘴笑道：“石總，說我壞話呢，我聽得見啊！”
    林皓文喝了一杯，說道：“我想跟梁區長拿一塊地。”
    梁兆業把筷子放下，臉上跟來時的匆忙截然不同，目光中透著一股欣賞。心里想著，今晚不用去見其他老總了，這里就有一個現成的。
    “行啊，林總，既然袁總跟石總都在場，那咱們聊聊，拿地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