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衛帶著王用晨來到林皓文這張桌子，明顯的，態度比之前在私人廚房門口的時候好了一萬倍。
    “王制片，這位就是海城海納酒廠的老板，林總。”
    王用晨沒有太給面子，不打招呼，甚至連墨鏡都沒摘下來，仔細打量了一番林皓文。
    林皓文也感覺出來了，這個王用晨還是有點傲氣的，也難怪，年輕嘛，三十歲出頭就當了大臺的節目制片人，還有這么多小廣告公司的人跟在屁股后邊追捧，換誰都得飄啊！
    “請坐王制片，衛哥，坐吧！”
    “誒，別別別，千萬叫我衛哥，叫我小周就行。”
    兩人坐下之后，林皓文引薦了一下阮紫檀：“這位是阮總，我們公司的財務經理。”
    王用晨跟周衛都是男人，剛才第一眼注意到的不是林皓文，反倒是這個長腿大美女。真是漂亮啊，這身材，哪怕是拎到模特界去，也是不輸半分的。
    這位林總出差帶著一個大美女，嗯，懂的人都懂。
    察覺到兩人不單純的目光，阮紫檀很快就臉色一冷，也沒打招呼。
    “咳咳……”林皓文輕咳一聲，把王用晨跟周衛給叫醒了。
    王用晨依舊寡言少語，端著架子不出聲。
    周衛也很有眼力勁，尷尬地笑了笑，從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推倒林皓文的面前：“林總，我看到這篇文案，上面的署名是你，不知道這文案……”
    到底是林皓文自己寫的，還是請高手代筆的呢？
    “是我寫的，文筆比較粗糙，讓王制片，衛哥見笑了。”
    “不不不……”周衛頓時樂開了花，椅子都往前挪動了一丁點，可是回頭看向王用晨的時候，后者一臉的寒意，倒是沒見得有多激動。
    “晨哥，這……給個面子，說兩句嘛！”周衛小聲地嘀咕一句。他知道王用晨已經被這份文案打動了，要不然以王用晨的傲骨，不會輕易主動出面的。現在就是給個臺階下。
    王用晨像是母雞下蛋一樣，憋了十幾秒，然后終于開口了：“你這文案我看了，還湊合，比一般的小公司強一些。給你五分鐘的時間，你要是能說動我，咱們再往下談。”
    說完，王用晨就往椅子一靠，雙手交叉，壓一壓帽檐，墨鏡里掩蓋著真實的表情，挺神秘的。
    五分鐘？阮紫檀心跳加速，這不是存心刁難人嘛！一場完整的文案講解，最起碼得有半小時吧？
    “你們已經浪費了30秒了。”王用晨看著手表，有些不耐煩了。
    阮紫檀想張嘴說話，她腦子里還是有些想法的，可是這一瞬間，都像是碎片一樣在腦海里漂蕩，還沒組織成畫面。
    只聽見這時候，旁邊的林皓文開口了：
    “我知道王制片這半個月都貓仔明月重樓拍片子，我只想告訴你，你選錯地方了。”
    這一句話，也毫不客氣地懟回去，嚇得周衛半死，這林皓文怎么咋咋呼呼的，先前態度還挺溫和的呀！
    “接著說！”王用晨聳聳肩膀。
    “明月重樓是京城老字號，無疑是京城頂級酒樓。可惜太高端，那就不接地氣。請問全國有幾個人能吃得起明月重樓？我估計連萬分之零點一都沒有，你整這些玩意兒，就像一片片漂在天上的云，普通人難以感同身受。滿漢全席大家都沒吃過，誰會對這個紀錄片有共鳴？你這紀錄片，拍給誰看？派給富豪看啊？抱歉，他們沒時間，也沒興趣。所以你這么一通操作下來，最終的結果就是收視率慘淡。”
    王用晨聽完林皓文說的，動作麻利地把墨鏡給摘掉了。這段時間自己堵在心口上的心結，終于有人點出來了。
    自從今年年初，向全京城的廣告公司發出招募優秀文案以來，他們團隊已經收到了將近1000份文案。
    但是全部犯了一個通病，高大、浮夸、虛榮、奢華，恨不得給每塊豆腐都鑲鉆，給每一道菜肴都涂上金漆。
    這他媽哪兒是在做菜啊？
    用林皓文剛才的話說，叫不接地氣。
    這詞夠新鮮的，有點水平啊！
    “還有什么毛病沒？都給我點出來，你千萬別客氣。”王用晨像是一下子來勁了。
    “第二個毛病，我剛才在二樓私人廚房門口站了半天，你們用的什么家伙做菜？”
    “都是炎夏五千年流傳下來的大國重器啊，很多都是失傳的廚具，我們費了好大勁給復原，甚至是一比一復刻的。”王用晨說完還挺驕傲。
    殊不知林皓文搖搖頭：“高端的食材，只需要最簡單的烹飪方式。這個道理你都不懂？那些廚具老百姓壓根平時做飯做菜用得著嘛？還是老問題了，華而不實。”
    臥槽！
    王用晨頓時如受電擊，被這句話驚得外焦里嫩！
    “鞭辟入里啊！林總對美食烹飪有這么獨到的見解！那你會怎么做？文案我還沒細看，你給我講講思路。”王用晨頓時一改剛才的孤傲態度，因為他看從林皓文的話語當中，聽出了希望。
    “像明月重樓這種高端酒樓就少整一點，也不是不讓你拍，你畫幅畫也要有山有水，有云有月對吧。但總體上，以街邊小吃、地方特色菜肴、山林奇珍、苦中作樂的百姓生活為主要素材。這就是我這篇文案的方向，這才是觀眾想看的身邊的美食。”
    “精彩，太精彩了！”王用晨直接拍著手掌，滿臉激動得通紅，林皓文剛才的一番話，像是打通了他的任督二脈，一下子茅塞頓開。
    不過，很快有個問題就出現了，王用晨抓抓下巴：“林總，這你剛才說的街邊小吃，地方菜肴，這些都不是咱京城有的，說起來容易，要做到，工作量可是無比巨大的。”
    這一點林皓文當然知道了，后世的美食紀錄片《舌尖》，第一季最早策劃是在2002年，而直到2011年才開始立項，拍攝，拉投資，整整10年的制作周期，堪稱宏福巨制。
    不過，林皓文給的文案，只是其中一小部分，他有一個辦法，可以大大縮短制作周期。
    “所以，這就是我的價值嘛！我的文案，總共需要拍攝10集，每一集按照不同的主題，你比方說四季、家常、時節、味道、交融，這些主題一個拍一集。而且每一集拍什么，怎么拍，我都給你安排得明明白白的，是不是省時省力？”
    王用晨聽完，眼珠子能發亮，直接一拍大腿：
    “林總，那真是太好了，這樣我們就省事多了。”
    阮紫檀看著王用晨那個高興勁，跟先前的高傲比起來，簡直判若兩人。
    這貨到底有幾張臉？
    聊著聊著，飯菜都吃得差不多了，王用晨本來還想帶著林皓文去下半場，唱唱歌，按按腳什么的。重點是要套出林皓文每一集拍什么內容。
    可沒想到的是，林皓文帶著阮紫檀起身就要走了。
    “王制片，衛哥，還有點事兒，改天咱們約個時間再聊吧！”
    “額……”王用晨像是脖子上卡了一根魚刺，難受得要命：“行吧，那今天先這樣了！”
    跟他們兩個道別之后，出了明月重樓酒店，林皓文走得挺快的，阮紫檀高跟鞋咔咔在后面磕著！
    “林總，怎么不繼續談了？”
    “再談咱們的價值就小了。沒看到王用晨一直在套我話呢！”
    “那您是想讓他幫咱們把廣告位占下來？”
    “這是必須的，還有更重要的一點，這個王用晨現在資源有限，臺里對他的支持還不夠。我希望把長線放出去，臺里資源加持，給他集中火力辦大事。要不然像他磨磨蹭蹭的，這紀錄片拍個三五年，我們不是廢了？”
    “那您準備讓他多久弄出來？”
    “過年之前，必須給我弄出來！”
    阮紫檀呼吸急促地看著這個瘋子的背影，無奈地搖搖頭：“可以的，你肯定可以的。”
    晚上在酒店房間，林皓文正在奮筆疾書，寫第一集的紀錄片內容。幸好《舌尖》這部片他太喜歡了，前前后后炒了好幾頓冷飯，所以里面的每一個字，每一個場景都記憶猶新。
    這時候林皓文的手機響了，瞅一眼，是遠在閩贛那邊拿地的顧廣源打來的。
    “喂，顧總，這么晚打過來，是有什么事兒嘛？”
    顧廣源那邊沉默了很久，聲音低沉地說道：“林總，對不起啊，是我的能力不夠，閩贛這邊，我遲遲沒有進展啊！”
    顧廣源打電話過來，是因為就在昨天，蔡芝岳已經拿到了江、浙、皖三地的地皮，準備在三個省份的省會動土建廠了。
    “林總，我真的怕，我這邊會影響您的布局啊！”顧廣源一陣心酸，覺得自己辦事不力，心里難受得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