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生前輩在球場暈倒了。”
這是切原赤也下了部活,回到教室對柳生紗織說的第一句話。
他的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檸檬香氣,是網球部公用的沐浴乳味道。他的指尖還帶著點熱乎乎的水汽,在初夏隱約的蟬鳴中,充滿了夏季特有的詩意。
黑發少年在最近連日的訓練下一點都沒有曬黑,白里透紅的皮膚像是一顆快要成熟的水蜜桃。
“你說的是我哥?”從英文課本中抬起頭來的紫發少女,冷淡的嗓音分明是柳生紗織的特屬。只是少了副眼鏡的模樣,在切原的眼中,神奇地發著光。
她沒有任何的驚慌失措,仿佛只是聽到有關于柳生比呂士某個無關輕重的消息:“他出什么事情了?”
“柳……柳生?”
紗質疑惑地看向切原,穿著夏季白襯衫校服的少女,仍是綁著馬尾,去掉黑色的皮筋,換上墨綠色的發帶,臉頰處一道小小的傷口,像是香草冰淇淋上不小心沾染到的巧克力醬。
哪怕眼前的柳生紗織還是和平日一般的安靜沉默,但是這顆小小的冰塊,什么時候竟然溢出微妙的甜分,立海大的二年級王牌不得而知。
那個曾在他面前哭泣著的少女,似乎變成切原心中最不可訴說的回憶。
“切原同學?”伸出手在前桌面前晃了晃,少女舉起的手,寬大的襯衫袖口隨著她手臂舉高而滑向肩膀,切原順著那白皙的線條看去,又慌慌亂亂的轉移了視線。
這個看上去散發著甜蜜香氣的少年,在球場上是讓人避之唯恐不及的惡魔。與自己講著話,臉卻開始變紅的切原赤也,和以往那幅自以為是完全不同。
柳生紗織干脆把手掌貼在他的額頭,她的紫色瞳孔里倒映出切原凌亂的黑發。和球場上那個不茍言笑的柳生比呂士相似的眉眼,可能因為她手心的香氣,也可能因為那條墨綠色的發帶,而變的格外漂亮秀麗。
“切原同學,你是不是紅燒…不…發燒了?”
切原因為她的靠近而瞇起眼睛,隔著劉海并不清楚她溫溫涼涼的手掌,他忽然看到紗織書桌上擺放的草稿本上 那句英語短語 “can't help to” 和“ fall in love with”。
大概是情不自禁喜歡上的意思,被真田副部長督促好好學習英語的切原,現在也不再是當初在英語課上睡覺,被老師點名卻站起來念誦國文課本的少年了。
情不自禁地,喜歡。
切原赤也垂下眼眸:“沒發燒。”
“哦。那就好。”紗織收回手,又恢復了以往的冷淡。她總有一種斷絕對話的能力,讓人不知道該怎么繼續或者展開新的話題。少女的表情沒有太多的變化,“所以哥哥為什么暈倒了?”
“柳生前輩喝了柳前輩的特制果汁,估計是受了太大的沖擊…現在被仁王前輩背到醫務室了。”
從來沒有聽說過這種詭異又搞笑的暈厥方式,柳生紗織挑了下眉:“受了太大沖擊?切原同學喝過柳前輩的果汁嗎?”
“雖然喝過,但我沒有暈倒!”高高揚起頭的黑發少年,碧色瞳仁倒映著明媚的夏日和窗外隱綽的樹木,像是一只得意又高傲的黑色貓咪。
“切原,上禮拜是誰吐了一早上啊?”班長笑著戳穿了立海大二年級王牌的裝腔作勢,“連中飯都沒有吃。”
紗織隱約記得是星期三的事情,那時她看到切原赤也一臉菜色,還以為對方是因為下午的英語隨堂考才變成這樣。
在柳生紗織“原來如此”的眼神下,切原赤也剛退下熱度的臉再一次紅了起來:“你別看我! 去醫務室看看柳生前輩!”
“好,切原同學你沒必要害羞。”紗織清淺的模樣,被笑意渲染得波光粼粼。
切原捂著心口,心想為什么自己的心跳會這么快。
...
柳生紗織走進醫務室的時候,正好仁王雅治從里面出來。看到紗織出現,他的表情有些詫異,但還是后退一步,將門拉開。
行為舉止受了柳生比呂士的耳濡目染,欺詐師倒有幾分溫文的紳士模樣,他看到跟在紗織身后的切原赤也,就知道對方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
“柳生,你來了?”
“我來看看哥哥。”紗織低著頭,側過身往醫務室里走去。
柳蓮二正在和醫生在探討是否是食物中毒的原因,其余網球部成員多多少少圍繞在病床邊,占據了床邊唯一座位的是村上涼子,她穿著立海大的運動服,黑發干凈地扎在腦后。
躺在病床上的柳生比呂士,面色蒼白。紫發散亂在白色枕頭上,眼鏡折起放在一旁的柜子上。少年幾乎和之前住院時一模一樣,只不過少了當時的泥濘與汗水。
“柳生。”幸村精市是第一個看見紗織的,他語氣平和地向她解釋道,“醫生已經檢查過了,比呂士沒什么問題,應該很快可以醒了。”
“以后請不要隨隨便便給我哥哥喝東西。”紗織抿了下嘴唇,她一直都懼怕這個年輕,總帶著笑的網球部部長,分明是完美到不可思議的面孔,分明是溫潤如玉的模樣,但紗織仍記得,和他在球場上對戰后那些對手,絕望晦暗的瞳孔。
紗織握緊了拳頭:“畢竟他身體還沒有完全恢復。”
低低出聲解釋的是一直坐在椅子上的村上涼子,她的眉間含著幾分擔憂,像極了柳生父親收藏在書房里的水墨仕女圖:“我們也不是隨隨便便…”
“但是現在躺在床上的,是柳生比呂士。”紗織直視著涼子,直視著這個一年以來成為她噩夢的少女,“我希望哥哥醒來之后,可以聽到你們的道歉。”
“柳生。”丸井文太咀嚼著的泡泡糖在空氣中破了開來,“你別欺人太甚。”
“文太!太松懈了!”真田玄一郎出聲制止,他緊緊地擰著眉,犀利的眉目籠罩在帽檐形成的滾滾烏云下,充滿了屬于上位者的威壓。
幸村精市將外套攏在胸前,他的臉上仍未減少絲毫的笑意,不管何時都有讓人如沐春風的感覺:“柳生,這件事情的確是我們的錯。”
“欺人太甚的是你們吧?”少女是那么瘦小,在立海大這么多人面前,依然將脊背挺的筆直,“去年的事情我可以忽略不計,但哥哥的身體,我的母親看的可是比誰都重。”
“去年的事?”
“你們不知道嗎?”紗織的嘴角彎了起來,她紫色的雙眸勾勒出新月的弧度,似乎就等待著幸村精市在此提起,“涼子說了去年是她自己不小心摔倒才會被車撞到,還因為前輩們對我的誤會道了歉。”
從椅子上站起來的村上涼子,還有幸村精市意味不明的注視。
紗織回過頭去:“不是嗎,仁王前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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