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早上,紗織和往常一樣乘坐了前往東京的大巴。柳生比呂士要和網球部其他人一起乘校車去比賽現場,她不想和母親爭搶雙休日司機的使用權,簡單吃完早飯之后,就乘公交去了車站。
上次去東京的心情,和這一次不太一樣。紗織覺得很大一部分,可能要歸功于跡部景吾的出現。
她的書包里放著包裝好的護腕和按照網路上堪稱成功率百分之百食譜做的蜂蜜檸檬片。柳生比呂士昨晚看到紗織在廚房里忙活,還問了她是不是在釀造新一級別的乾汁。
得知是補充體力蜂蜜檸檬片,柳生比呂士推了鼻梁上的眼鏡,語重心長地囑咐她,一定要在賽后給跡部。
紗織走上車,一眼就看到坐在大巴車倒數第二排,戴著黑色帽子的少年。他穿著黑色無袖T恤,暴露在空氣中的手臂是健康的麥色。這樣的裝備在神奈川極為常見,但不知為何遠離著人群的少年,卻可以不自主地吸引目光。
少年抬起頭來,帽子下那張精致的面孔,在悶熱昏暗的車廂里熠熠生輝,他笑起來,露出潔白的牙齒:“又見面了,紗織。”
“日安,越前君。”柳生紗織迷迷糊糊地坐到位置上,覺得自己最近和越前龍雅的偶遇實在多得過分,“你也去東京嗎?”
“我去看看我家那個臭小子。”越前龍雅將帽子摘下放在膝蓋上,傾瀉而下的墨綠色頭發像是深海中浮動著的海藻,散落在白皙的面孔上,那雙琥珀色貓眼,是含著明亮珍珠的貝殼。
提起越前龍馬時,越前龍雅總是溫柔又寵溺的樣子,盡管嘴上說著臭小子之類的話,但是在眼前這個少年的心中,那個遠在東京的一年級正選,應該是占據很大一塊位置的重要的人吧?
“越前龍馬君的網球很厲害?!奔喛椣肫鹕洗慰吹剿c桃城奇特的雙打隊形,不由得彎起嘴角。
眼前少女清淺的笑靨,像是在一杯溫熱的開水中加了一點點砂糖,半透明的晶體慢慢融化成甜美的糖分。掛在少女嘴角明亮的笑容,還有她亮晶晶的紫色雙眸,像是搖曳的燭火那般,微茫又溫暖。
和第一次見面時那灰敗的樣子全然不同,她是一件被擦拭完開始發光發亮的瓷器。越前龍雅注視著紗織:“過幾天我要去美國了,去美國打網球。”
“越前君也會打網球嗎?”她還是不習慣對著才見過幾次面的人直呼其名,但好在越前龍雅也沒有指出。
“那是當然?!痹角褒堁艂冗^身子,手臂不經意間碰到紗織的手,他看到對方不經意間隱約排斥的行為,便輕輕地將身體往走廊方向移動些許,與她微微拉開了點距離。
“龍馬的網球,在我看來只是小孩子水準而已?!?br />
紗織注意到越前龍雅的手腕上套著墨綠色的護腕,是她前幾天送給對方的禮物:“那越前君真的很厲害?!?br />
“我騙你的?!?br />
“嗯?”
柳生紗織的目光從龍雅的手移到對方的臉上,少年勾起嘴角,琥珀色的貓眼此時浮起符合這個年紀的狡黠與清澈。越前龍雅重新躺回座位中,將帽子蓋在自己臉上:“睡吧?!?br />
不知是不是因為昨晚太累,還是因為勻速行駛的車輛太容易讓人入睡,等紗織醒來的時候,身旁的少年早就不見了蹤影,只有一顆圓滾滾的橘子,被安靜地擺放在座位上。
紗織匆匆下了車,乘出租車到了木之森公園??赡苁且驗殛P東大賽的緣故,今天前來觀戰的人,明顯比之前都大賽的多了許多。其中不乏有尋找優秀選手的網球經理,與大批初中生的參賽隊伍一起,顯得格格不入。
紗織今天沒有穿校服,她站在公園門前,看到了不少穿著冰帝校服的女孩子,她們手上拿著包裝精美的禮物或者親手做的應援牌,跡部景吾的名字被熒光筆描繪出來,在日光下格外清晰。
她跟著這群冰帝的學生往比賽場地走去,前面這幾個女孩子的語調在提到跡部景吾的時候,會不自覺地揚起。隱約說著“跡部君接了應援會的蛋糕”,“跡部君前幾天和我說話了”之類的話,紗織這才意識到,在冰帝學院中跡部的名字,似乎比藝人更受到學生的歡迎。
一路上她看到許多球隊,有些是都大賽曾經看到過的,但更多的是完全陌生的隊伍。每個隊伍似乎都對比賽抱著絕對的必勝信心,就連向來低調的柳生比呂士,也會說“立海大的三連霸沒有死角”。
冰帝的比賽場地在公園的中心地帶,紗織看到球場內已經有人在開始做熱身運動,但更多的冰帝學生則坐在場外的座椅上,嗡嗡的討論聲被風吹亂。
紗織第一眼便看到坐在教練席把玩著手機的跡部景吾,他懶洋洋地托著腮,丹鳳眼帶著牡丹般馥郁嫵媚的睡意。
忍足侑士上前,不知和跡部說了什么。少年一下子抬起頭來,對上遠處紗織的視線。他鴉翅般的睫毛在明亮的眼睛中烙下錯落的陰影,和往常一般倨傲難以接近的面容有一瞬間的錯愕與僵硬。
紗織不明白跡部的表情是什么含義,也不知道他對于自己忽然的出現是喜是憂。她只能抿了下嘴唇,尷尬地揮了揮手。
在那次掛完電話就沒有再聯系對方,她的腦海中不斷幻想著井上描繪的場景,想著那個叫做橘杏的女孩會是多么可愛的一個人,想著他們兩個人面對面站在一起的樣子,內心被逐漸滋生的不安所占據。
跡部表情淡淡地側過臉和忍足說了幾句話,便大步走了過來。少年的冰帝校服在空中蕩漾開弧度,銀紫色的頭發在陽光下像是柔順的綢緞。紗織印象中跡部景吾的美色,與親眼所見的比較,總顯得單薄而無法觸及冰帝之王真實美貌的萬分之一。
原本走在前面的女生們停下腳步,她們屏住呼吸,像等待捧著水晶鞋王子的灰姑娘,雀躍著冰帝之王是否會在她們的面前有絲毫駐足。
他的確是停下了,單手插在口袋里。少年揚起下巴,聲線一如往常的低沉悅耳。在微微的夏風與灼熱的日光中,跡部景吾俊美的五官,散發著倨傲的凜冽:“你們擋著本大爺的路了?!?br />
她們三三兩兩地退了開去,小心翼翼的看著跡部經過她們身邊,最后在那個紫發少女面前站定。
“跡部君,日安?!鄙倥穆曇糨p輕的,像是一杯還未化開的清茶。
“本大爺不是告訴過你到了之后發短信么?”跡部景吾的肩膀寬闊,幾乎將眼前少女徹徹底底地隔絕在他人的視線之外。他的語氣分明和剛才的有所區別,但在場大部分的女性無法承認,混入其中的,是跡部景吾從來不曾展現過的溫柔。
跡部身上依然有著淡淡卻極有辨識度的薔薇香氣,他想看自己的目光也不曾產生任何的變化,仿佛眼前這個少年依然是幾個禮拜前替她的頭發纏上發帶的人,仿佛那小小的調戲插曲沒有存在過。
“我正好看到有冰帝的學生就直接跟過來了。”
“我以為你不會來了。” 冰帝之王眼角的淚痣像是昂貴的璀璨鉆石,折射出讓人無法直視的耀眼,少年上挑的丹鳳眼像是被雨水浸濕的花朵,有著柔軟而清冽的氣息,“以為你…生氣了?!?br />
“什么?”
跡部景吾伸開手臂,將柳生擁進懷里。她聽到不遠處爆發出來的尖叫聲,被驚起的鴿子撲扇著翅膀,鴿尾劃過天空所形成的陰影掉落在身上。
少年輕輕地吻了吻她散發著香氣的頭發,悶悶地回答:“沒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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