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坐在車上,天羽關了車燈,只在黑暗的車里坐著。隨口聊了幾句,停下來,氣氛安靜。
天羽想了一下,說:“那天在包間,你是不是有事找我?”
阿浩知道他問的什么,說:“對不起,不是故意的。”
天羽笑笑。
“我要知道是你,肯定不趕你出去。”
阿浩聽了這開玩笑的話,也笑了笑。天羽把手放在方向盤上,忽然惡意似的、戲謔地轉頭,問阿浩:“吃醋沒有?”
天羽以為阿浩會尷尬,卻看到阿浩只是包容他的戲弄似地,笑笑。
天羽故意追問:“有沒有?”
阿浩平靜地答:“沒有。”
天羽打量了他一會兒,真的沒有在阿浩的表情里找到異常,轉頭嘆服地點了點頭。
“行,說放就放。張書晨還吃你的醋,冤。”
阿浩笑了起來,天羽也笑。兩人笑聲漸止。安靜中,阿浩轉過頭,看著天羽。
“他人挺好。也真心待你。”
天羽看阿浩。
“好好對他。”
阿浩看著他的眼睛,說。
天羽看了阿浩一會兒,沒說話,回頭看前面。然后笑了笑。
“你真的一點不吃醋?”
阿浩覺得他的話孩子氣似的,不回答。天羽嘆了口氣。
“你不吃他的醋,我可白吃婷婷的醋了。唉——”
那聲嘆氣很夸張,阿浩笑了。天羽也跟著笑。笑完了,天羽透過車窗,看外面。
“我有個朋友開了個面包房,賣賣西點蛋糕什么的,生意不錯。我已經跟他說過了,婷婷去他那上班。”
阿浩扭頭,吃驚。
“你不是在幫她找工作嗎?餐館亂。面包房干凈,活輕松。底薪1500,賣出去還有提成。不會虧待她。”
阿浩沉默,也看前面。
“謝謝你天羽。我心領了。”
天羽笑笑。“不想再欠我的?”
阿浩沒說話。天羽慢慢地:
“我給你的錢,你還回來了。過生日時候送給你的衣服,你也不要。要說欠,你還真沒什么欠我的。你也別多心,我沒別的意思,就是想幫朋友一個忙。你要是真把我當兄弟,就別說廢話了。婷婷什么時候想去,什么時候上班。”
阿浩看著天羽。天羽回頭看他。
兩人視線碰在一起,阿浩看著他,忽然舉起了一只手掌。
天羽一愣,隨即會意,笑著,也舉起手掌,拍了過去。
兩人手掌相擊,然后,握在一起。
彼此看看對方,都微微笑了。
天羽看著阿浩下車,回頭對他擺手,上了樓。
天羽目送著阿浩的背影進了樓道,直到消失不見。他回過頭,慢慢發動車子,開走。
天羽邊開車,邊回想著剛才的擊掌。
他知道,這像一個兄弟盟,也代表著他和阿浩的那一點念想盡了。
早在阿浩告訴他重又和婷婷在一起的時候,天羽就知道,依阿浩的性格,是不會再跟他在一起了。
他沒有再強迫他,哪怕只是一次,一償所愿。天羽并不是故做瀟灑。他覺得阿浩放得下的,自己只會更放得下。但他想,比起別人,阿浩到底還是有點不一樣。要說哪里不一樣,大概是他總讓自己看不透。總是讓他出乎意料。這個舞男太聰明,又藏得太深。他想看看,這個舞男究竟能走到哪一步,自己和他,以后又究竟會走到哪一步。
天羽回了公寓,剛洗了澡出來,聽見門鈴響。他打開門,張書晨站在門口。
“你怎么來了?”
天羽意外。張書晨抿著嘴進門,不做聲。
天羽問:“怎么了?”
張書晨抬頭看他。
“……你剛才是不是送龍經理回宿舍的。我在宿舍樓上看見了。”
天羽還以為是什么事。
“是啊。”
張書晨臉色有點僵。
“你們……這么晚,到哪去了。”
天羽回頭看他,笑:“你又吃醋?不會吧你。我到哪去還得跟你匯報了?”
張書晨抿了抿嘴唇,低著頭。
“別人我不敢管……他不一樣。”
天羽好笑地在沙發上坐下。
“他怎么不一樣?”
張書晨抬頭,盯著天羽的眼睛,眼里閃過受傷的神情。
“你……昨天出來的時候,又喊的他……”
天羽愣了愣。
“是嗎。喝多了吧。”
張書晨沒說話,低著頭,垂手站在那里。天羽看他的樣子,覺得有點可憐,想伸手拉他過來坐下,張書晨低聲說了一句:
“天哥,我哪兒比不上他,你說,我改。”
天羽有點厭煩他這樣,按著耐心。
“沒有的事,他是他,你是你。”
張書晨卻不抬頭,低聲地:
“他在床上……是比我騷,還是比我賤……”
天羽厲聲:
“過了啊!鬧鬧脾氣可以,別過頭了啊?”
張書晨抬起頭來,天羽一愣,第一次在他眼里看到反抗的神色。
“天哥,我不敢要求什么,我不配。可你別再把我當別人,你要是不記得我的名字不知道喊什么,隨便喊阿貓阿狗,就是別再喊他了,我聽了難受。”
天羽要發作,看到張書晨眼里隱隱的淚光,又不耐煩,揮了揮手。
“行了!沒事就回去吧。”
張書晨轉過身,往門口走,又回過頭來。
“天哥,今天就把我不敢說的話都說了,龍經理是不會對你有真心的,他……”
張書晨似乎想說什么,又停住。天羽聽了那個真心,卻冷笑。
“真心?”
天羽抬頭看天花板。
“張書晨,知道我為什么喊他的名字?”
張書晨看著他。
天羽慢慢地,卻好笑似的。
“因為,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著。”
張書晨定定地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