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發本就易燃。</br> 雅加婆婆這肆意生長的毛發還不比其他,為了更好地操控獵物落入陷阱,表面覆蓋了一層薄薄的酶。這么輕輕一燎,細小的火焰轉瞬燃起。幾乎是在眨眼間,火苗竄出門縫往上燒去,門外另一側旋即響起的就是措手不及又難以置信的嚎叫聲。</br> “啊啊啊啊”</br> 沒撈著更多的人肉還被點了一把火,她扯著口音濃重的古俄羅斯語破口大罵。</br> 但很快,她連詛咒的心思都沒有了,滿心只顧得上怎么撲滅快要燒到身上的火苗。連同這接連不斷的拍打聲,她這一嗓子扯得立時也吸引過了正在滿屋子找出口的那倆人的注意力,他們倆詫異回頭。</br> 把還沒來得及起身的林柚直接抓了個現行。</br> “”</br> 看著他們目瞪口呆又沒想到事情解決得如此輕易的樣子,林柚不由得陷入了沉默。</br> 她以為之前追sc106被逮個正著就夠慘烈了,沒想到這連環掉馬來得如此猝不及防。</br> 她又瞟了眼金絲邊眼鏡男,心知自己方才的行為大半都落入了他眼里。</br> “意外,真的是意外?!?lt;/br> 她當機立斷,睜眼說瞎話道“我就想照照看這頭發是個怎么回事,沒想到不小心點著了這倒是正好啊?!?lt;/br> 信了你的邪</br> 那兩名隊友不由自主地抬頭看看天花板正中的那盞燈,整個站點都昏暗陰沉,但這間實驗室里的光還不至于看不清楚密密麻麻地盤踞在墻上的毛發。</br> 退一萬步,就算她說的是真的</br> 正常人會明知道這頭發致幻還故意湊上去嗎</br> 他們看著林柚的眼神一時都復雜起來。</br> “不,不用解釋了,”其中一人艱難道,“我們都懂。”</br> 另一人喃喃出了聲“太狠了”</br> 林柚“”</br> 不是你們這就懂什么了怎么一個兩個連解釋都不聽了</br> 她她</br> 林柚張張口,索性破罐破摔地閉嘴放棄了掙扎,橫豎準備一把拉開門廢話,就聽門口那慘叫聲,再不動手,眼瞅著要到手的卡牌就跑了</br> 別的她都不管了卡最重要</br> 鉆進縫隙里的那點銀白的頭發早就燒了個徹底,林柚擰開門栓再一扯門把,只見外面的老太婆正大喊大叫地拍打著自己的腦袋。</br> 單看她老邁羸弱的身形,皮膚皺得一層層堆壘起來,難以想象居然能跑出那樣的速度。但哪怕是有這等體力在,雅加婆婆也解決不了眼下這情況了。</br> 火勢綿延上身,身體各處蔓出的半透明毛發被燒得精光。她腳板一下下地跺著地,僅靠雙手卻沒法撲滅熊熊烈火。</br> 手忙腳亂間,她只來得及怨毒而憤恨地瞪了林柚一眼,扭頭狂奔而去。</br> 可能是去找水了。</br> 這樣想著,林柚喊了一聲“迪茲”</br> 始終潛伏在暗處的管家及時現身,躬行一禮。</br> “追過去,”她說,“把她帶回來?!?lt;/br> 再怎樣也是遭受了重創,應該不會這么快就外長好頭發。</br> 她倒不擔心雅加婆婆本身會如何,對方可以從對普通人而言的致命傷中恢復過來哪怕是斬首或開膛,只是時間可能需要好幾個禮拜。</br> 但依針女重新養好那一頭長發的速度來看,圖鑒中的時間流逝要更快些??傊幢闶鞘芰酥貍?,不怕沒時間養。</br> 想了想,林柚還是多補充了句。</br> “安全第一,情況不對勁就立刻回來?!?lt;/br> 管家鈴的說明里似乎沒有規定使用時間。但有一點是肯定的,迪茲先生一旦死亡就會算作結束。</br> 管家微笑著應了是。他響應呼喚而來,聽從的是搖鈴者的命令,這會兒沒看其他人,徑直不疾不徐地走向了無人的拐角。</br> 如若從監控的角度去看,他是直接從原地消失了。</br> 一連串動作跟囑咐行云流水,看得剩下幾位隊友好半天都沒合上自己驚到地上的下巴。</br> 就算不提火燒頭發這種惡魔行徑,派人反追著那喜好人肉的老太太不放也很已經不能用“勇氣可嘉”來形容了。</br> “對,我承認?!?lt;/br> 林柚深吸一口氣。</br> “我就是那個電貞子還拐俊雄的,有意見嗎”</br> 隊友們“”</br> 一水兒搖頭。</br> 不敢有不敢有。</br> “原來論壇上那個真有其人啊”其中一人敬畏道,“大佬受我一拜”</br> 沒親眼看見的時候還以為是哪個家伙為了博存在感編的帖子,直到自己親歷了才發現居然是真的雖然只是燒了個頭發,但對方在這么干時的氣場,讓他毫不懷疑,哪怕是貞子就在面前也會拎著棍子就上。</br> “別了別了?!?lt;/br> 林柚趕忙擺擺手。</br> “就剛才,”她頓了下,“我想起哪里可能能找到活人?!?lt;/br> 馬上又“啊”了聲“當然,是說nc。”</br> 她不補這句也無所謂,他們原先討論的就是怎么找個以前的研究員或是特工打聽情況。</br> 隊友疑惑地看著她。方才那么一出折騰下來,知道眼下誰可能是最靠得住的人物,他們也不敢隨便出聲,就等她繼續說下去。</br> “我之前在這下面,”林柚道,“碰見了sc682。”</br> 眼鏡男第一個打破了沉默。</br> “你說什么”他睜大了眼睛,“682”</br> “那你是怎么”</br> 他來回打量著林柚,檢查她到底有沒有缺胳膊少腿,“怎么”</br> 林柚完全想象得出他想說又說不出口的話是什么,無非是你怎么可能活著回來。</br> 不滅孽蜥有多憎惡人類,只要稍作了解都清楚得很。吃人都是常事,它才不會讓人全須全尾地從它面前離開。</br> “哦,”林柚輕飄飄地說,“我讓096和173聯手把它揍趴下了?!?lt;/br> 眼鏡男“”</br> 過于震撼后就是木然,他近乎是麻木地望著對方。</br> 失敬了。</br> 過了好一會兒,他終于想起扶一下自己已經快滑下鼻梁的眼鏡。</br> “1、173和096”他抖著聲音問。</br> 那畫面想想都不敢看啊不對,還是得看的等等這到底該不該看啊</br> “對對,但這不是重點?!绷骤忠粩[手,“反正它已經趴那兒了?!?lt;/br> “問題是我看它打破天花板的時候,帶了半條人腿下來,說明在那里進行過一場屠殺不過,未必就沒有個幸存者?!?lt;/br> 空氣一時安靜下來。</br> 能排進這本里沒有笨的,在場的人都明白,如果她說的情況屬實,這會是他們最靠近真相的機會。</br> “是樓上嗎”隊友撓撓頭。</br> “那樣的話”他遲疑道,“我可能知道一條路。”</br> 不過,這條路的安全性與否卻是有待商榷的。</br> “老實說。”</br> 另一名隊友幽幽道“萬一這電梯坐一半停電了”</br> “不至于吧”提出的那個方臉男生撓撓頭,“我就是坐這個下來的?!?lt;/br> “試試唄。”</br> 林柚倒是無所謂得多,第一個走了進去,“大不了爬電梯井。現在這是最快的辦法了,我猜你們不愿意再碰上別的sc。”</br> 這話說得沒錯,提出電梯怕是會停電的那名隊友也跟著悻悻走進去。</br> sc682當時是從哪一層落下來的</br> 林柚試圖回憶那時的畫面,驀地靈光一現。</br> 有光。</br> 打通的那處洞口是有光線透下來的,不然她也不可能隔那么遠就看清一同落下的是條人腿。雖然瓦礫層層,分辨不清,但那感覺更像陽光。</br> 被破壞的可能是頂樓,還有一點,如果有還沒來得及撤離的員工在,他們肯定會在那里等待援救。</br> 沒多少猶豫,她直接按下了通往頂樓的按鈕。</br> 嚴格來算,電梯上升用掉的不過是短短兩分鐘。但再短的時間在一片封閉空間里也顯得格外漫長,在電梯門打開的下一秒,他們第一時間沖了出去,然而</br> “完犢子?!?lt;/br> 身后不知是誰喃喃道。</br> “咱們來晚了?!?lt;/br> 有人緊忙扯了林柚一把,她自己也反應得夠快,就近找著片廢墟當掩體躲在后面。</br> 某種意義上,她的判斷沒錯。</br> 電梯離當初sc682落下的位置不遠。他們直上直下地到達頂樓,發覺這里果真被砸得遍地狼藉,地上還有個大洞。但正如隊友所說的,他們晚了一步。</br> 最后一個穿著殘破白大褂的研究員正攀著直升機放下的軟梯,血浸透了他半個身子。他沒有力氣再往上爬,只能等著軟梯被一點點拉上去。</br> 而另一架直升機上,繩梯才在空中扔到一半,就有個人徑直跳下。</br> 他幾乎沒有借助軟梯,落地如豹子般敏捷。也就是在看清那人的一瞬間,林柚聽見金絲邊眼鏡男倒吸了一口涼氣。</br> 機動特遣隊oga7,“潘多拉之盒”的隊長。</br> sc076,“亞伯”。</br> 他身體精瘦,袖口中露出的手臂上滿是紋身。黑發散亂地披散著,灰瞳冷漠地掃過周圍的一切。</br> 亞伯,神話里亞當與夏娃的次子。雖然沒有明確證明他和傳說有多大的關系,但從一具有上萬年歷史的石棺中被發現并蘇醒后,他是這么稱呼自己的。</br> oga7之所以叫做“潘多拉之盒”,很大程度是因為亞伯的不穩定性。</br> 他會自己制造武器,狂暴地癡迷于戰斗,因為殺戮而滿足,是個不折不扣的殺人機器。</br> 就像現在,他如同一只狩獵中的黑豹,前傾身體,臉上露出微笑,憑空拉開一條陰影般的裂縫。</br> 林柚直覺地察覺出不妙。</br> 也許是聽見了眼睛男那聲亂了的呼吸,也許是真的聞見了什么,也有可能是長時間的戰斗本能讓他察覺到了他們的氣息,又或者是兼而有之亞伯轉向了他們躲藏的那堵斷墻。</br> 那只伸進裂縫的手拔出了一把漆黑的匕首。</br> 他的動作極快。</br> 肉眼幾乎沒法捕捉到過程,她只覺亞伯一晃就到了眼前。搭上他那嗜血的笑容,刀鋒破空的聲響足以讓任何人膽寒。</br> 但就在亞伯揮下刀刃的前一秒,林柚瞥見了他背后的某個人影。</br> 于是,她連躲都沒躲。</br> 刃風自臉側擦過,又在即將砍到的那一刻猛然停下。但這不是因為亞伯的回心轉意,而是因為</br> 亞伯死死地凝視著攥住他手腕的那只手。</br> “哎呀?!?lt;/br> 只用了不到半秒的時間調轉了自己的位置,神出鬼沒的邪神語氣輕松自在,“我可不能讓你動手。”</br> “要不然,”奈亞拉托提普笑得開朗,“我得少多少樂子啊。”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