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星空中，圓盤旋轉戰場正在紛紛肢解，一艘艘星艦推進器噴射的光輝匯聚成兩道光芒之河，一道抽離戰場飛向遠方，一道匯聚向青蒙的世界，黑暗的宇宙背景下，靜謐中群光璀璨，各自遼闊行進，組成一幅壯麗的恢弘景象。</br> 只看到這一幕的人不會想到那是一場血腥戰爭的謝幕，只會贊嘆文明與智慧的偉大，感嘆生命與科技的壯觀奇跡。</br> 一艘接著一艘恢宏的戰艦，帶著遍體的鱗傷，沐浴著殘血般的光輝，從冷星艦隊周圍穿梭而過，透過長長的船舷，雙方的士兵默默地相互對望著。</br> 冷星一方目光充滿怒火，而對面則冰冷一片。</br> 雙方始終無言。</br> 一艘扁平的白色星艦從冷星艦隊的上方近距離掠過，修長的艦軀上信號陣列源點清晰可見，陰影掃過冷星艦隊甲板。</br> 一個肅沉的年輕地球人軍官，身穿銀色筆挺軍裝，靜靜地漂浮在一片廢墟上，腳下飛尸橫布，手扶軍刀，抬頭沉默望向頭頂上那艘向前方盡頭飛去扁平星艦。</br> “陳參謀，讓人把尸體收回去。”</br> “岐營長，這是您的私命吧？還是上面下了新命令？”</br> “楚先生賣了大量資源，已浪費不起。”</br> “怎么會呢？不是還有很多嗎？楚先生才賣多少？”</br> “前日接戰，我負責急調物資，奉命打開326倉庫，712倉庫，219倉庫……里面早已一空如凈。”</br> “怎么……有人竟敢私用戰略物資！？”</br> “陳參謀，執行吧。”</br> “楚先生不在，怕是要大亂了……”</br> ……</br> 孤軍，懸于死地。</br> 既然無法與聯軍艦隊匯合撤退，那必定是一場死戰。</br> 楚云升亦有一定的底氣，靈蘊未動，本體未傷。蟲身尚在，紫劍在手，符文更是充沛。</br> 最不至，也可以最低限度的靈蘊推演締造九天元符。盡滅此地一切生靈與戰艦。</br> 但他境界太低，控制不住九階元符不分敵我的肆虐滅殺，所以才讓冷星艦隊盡快跟隨聯軍艦隊抽離戰場。</br> 除非他想一點靈蘊不剩地去第三戰場，那樣和自殺又有何區別？</br> 無非遲死早死而已。</br> 即使如此，他若在這里動用了用一點就弱一層的靈蘊。到了第三戰場依舊是要面臨險境死地，只是留下了一絲死亡的機會罷了。</br> 青蒙源門在重新恢復力量，楚云升也沒有急于進攻，一來青蒙蒙的世界中他找不到該進攻的準確方向，二來他也在積蓄本體元氣，等到它出擊的時候，可以析蕩出第四劍式，將它再次打回原形。</br> 消耗戰，運動戰，便是他此刻初步的策略。</br> 青蒙在等。他也在等，等那些殘存的艦隊匯聚而至。</br> 當第一艘戰艦在青蒙中露出殘血般的艦體時，楚云升卻立即向相反的方向飛去。</br> 剎那間，在他的視線中，青蒙的幕障下，前方一艘艘巨艦赫然陣列，露出冰冷的崢嶸。</br> 僅在不到一秒的時間內，各種打擊齊集而至。</br> 沒有三大艦隊的作戰支持系統，楚云升不知道他瞬間遭到的不下數百種打擊是什么？</br> 他只知道，在剎那之間。擋在他身前的數不清符文悉數破裂，本體元氣潰了又聚，聚了又散，戰甲震蕩。本體沸騰。</br> 但他沒有往回避退，多年的直覺告訴他，后面的那艘殘血般的孤零零戰艦不僅僅是一個誘餌，還是一個巨大的陷阱，去者必死。</br> 催逼出新的本體元氣，楚云升抗爭青蒙力量的壓制。朝著前方的艦群奮力猛沖。</br> 只要入了艦群，以紫氣之劍之威，注入少量的靈蘊，便可以大殺特殺。</br> 然而，對方似乎早已知道他的想法，在他強行沖擊到一個距離上，便四散飛開，以戰艦的速度將他遠遠地甩開在身后。</br> 緊接著，戰艦群散開后的后方再一次出現第二道艦陣戰群，在第一道戰線散開后，火力頃刻全開。</br> 跟著，在他拼死沖近后，又一次高速散開，第三道樞機之陣擊殺而至。</br> 一道道樞機之力縱橫青蒙之間，五屬性元氣如沸騰的海洋，撕毀一切。</br> 符文以極快的速度消耗著，本體元氣更是走馬觀花般進出他的身體，楚云升知道這樣下去不行，但是他沒有辦法，沒有戰艦，他追不上那些在青蒙戰場中如魚得水辦的敵人。</br> 他只能一次次催逼他的速度，不顧一切地向前方猛沖，還要時時刻刻防備住隨時可能恢復的青蒙源門出手。</br> 散陣后的三道陣線卻沒有再次列陣，而已以各自的軌跡如天文儀般的旋繞在楚云升的周圍，高速的飛掠，高速的打擊。</br> 等他沖上來后，它們便再一次退開，然后列陣，繼續冷冷地打擊。</br> 楚云升的本體元氣已經來不及從攝元符中抽調入體，全身沐浴在頂上來的火元氣之中，手持紫氣之劍，卻無一敵可接！</br> 望著前方再一次形成的樞機之陣，楚云升終于放棄了沖擊，歸劍入鞘，熔鑄刺神槍為強弓。</br> 這些樞機都隱身在速度極快的戰艦之中，目標雖然在空曠的宇宙之中，依然很明顯。</br> 第一道戰箭帶著火元氣激射而去，他便再一次沖擊向前。</br> 一旦轟殺開戰艦，樞機本體的速度絕不會快過于他。</br> 箭氣凌然而去，然而，在半路上卻灰飛煙滅。</br> 沒有黑氣的箭戰技在青蒙源門的壓制下，以他現在的境界，連個煙花都不如。</br> 但這確實楚云升唯一的高速遠程打擊了。</br> 連番攻戰下來，他竟找不到對方一絲的破綻，即便對方已經被聯軍摧毀絕大部分主力的殘兵，卻在嚴密的指揮與配合之下，嚴絲合縫，進退有序。</br> 甚至連各種致命的打擊前后順序都有條不紊，相互銜接，相互擴大。</br> 他就像是一個無頭蒼蠅亂飛在人家的鼓掌之中。</br> 是源門又怎么？懂得天下第一的劍戰技又如何？</br> 有獨特的本體元氣護體又如何？</br> 在精密的戰爭機器下，依舊如狗一樣！</br> 自冷星之后，楚云升便知道艦隊配合的重要性。但依舊沒有想到，巨大的戰爭方式差距下，他即便是源門，竟也毫無還手之力。</br> 這已經不僅僅是會不會源門之法的問題了。而是他對敵人的戰法渾然不了解，不知道它們會從哪里發起攻擊，不知道它們下一步在那里匯聚，更不知道它們下一刻將發起何種攻擊。</br> 但他依舊沒有放棄，遍體鱗傷中。終于等到體內一直單獨聚集的本體元氣攀升到足夠的程度，立即拔劍斬出第四劍式。</br> 分崩離析中，青蒙的世界以極快的速度主動退去。</br> 楚云升頂著猛烈的各種打擊，飛快地接連發出數十道箭影，然后拖著身體在打擊下燃燒的物質殘跡，猛撲上去，一口氣摧毀四五艘來不及避開，被箭氣擊中的戰艦。</br> 這是他孤軍開戰一來，最大也是第一次的戰果。</br> 跟著，青蒙的世界再一次席卷而至。</br> 他便又成了籠中之鱉。觸摸不到敵人的影子。</br> 但他還有元符，本體戰甲尚在，迎著更加猛烈的攻擊，嘗試著躲避，硬挨到第四劍式可以出劍為止。</br> 第二次，第三次……</br> 楚云升的元符大量的消耗，本體元氣急劇地流淌，第四劍式頻繁地出劍。</br> 本體與戰甲也受到了無數次的創傷，以樞機本境與蟲身的恢復速度都無法再新的傷口出現前，愈合舊的傷口。</br> 渾身上下除了如沐浴在火元氣中。便是懾人的傷痕，慘烈之極。</br> 但他漸漸地知道，青蒙源門也到了極限，它的傷勢并不像自己一開始想的那樣輕。一次次的第四劍式對它恢復的拖延也比猜測中要嚴重一些。</br> 它能夠維持住此刻青蒙戰場已經是極限了，否則剛才有數次絕佳的機會可以一襲致他的命，他都準備動用靈蘊了，但是它卻沒有出手。</br> 不過即便是這樣，拖下去，似乎死的依舊是他。</br> 面對敵人變化莫測的緊密配合。形同巨大的戰爭機器，在陌生的星空之戰中，他怎么打都仿佛深入牢籠，優勢發揮不出，劣勢被無限放大。</br> 隨時時間的推移，它們對自己的戰力參數獲取的越來越多，建立的分析模型越來越來精確，最終，他將面對的不是敵人，而是一個殺死他的完美程序。</br> 但依舊在沖殺，依靠戰備，拼著身體越來越重的傷勢，硬抗沉擊，利用第四劍式打開的短小空當，一點一滴磨滅著敵人的力量。</br> 這個過程漫長而慘烈，以至于第四劍式離析開戰場的光線，跨越星空，一次次地將間斷的信息送達到逃向第三戰場的左旋聯軍時，用生命在相互消磨的殘忍戰斗依然還在繼續。</br> 又是一次沉重的打擊，楚云升感覺整個身體輕飄飄地飛起來，而這里是無重力的星空！</br> 他不知道是不是最初遇到的那種氣化攻擊，但跟著便有一股力量從他的上方偷襲而至，幾乎擊穿了他的身體，帶著他身體中的物質，揮灑在黑暗的星空之中。</br> 不知道什么時候，他漸漸地被逼入一個角度，等他警覺的時候，卻已經遲了。</br> 空間的翻轉與位置變化，令失去作戰系統的楚云升漸漸地迷失了方位。</br> 那艘一開始如殘血般的戰艦突然出現在他的身前，沒有刺眼的光芒，也沒有強烈的能力震蕩，就像是一個醫術高超的醫生，用著精巧的手術刀，在他的身體上劃開幾道口子。</br> 等他拼命掙脫出來，便發現早已重傷的身體中，出現了幾個細微幾乎不可見的創口，貫穿身體，戰火星光照射下，形成一道道穿透的光影，仿佛被一柄柄光之劍空空地刺穿著。</br> 傷口不但無法愈合，更向體外高速地拋灑著生命物質。</br> 像是一種透析，他卻無法找到那道膜。</br> 抬起頭，楚云升望著前方漸漸變少的戰艦，周圍的青蒙依在，只是雙方再沒有說過一句話。</br> 他身體中血液順著紫氣之劍。飄散在空蕩的星空之中，身體以可見的速度揮發拋灑著。</br> 然后，他又一次撲殺向漸漸顯得孤零的戰艦群。</br> 劍式！</br> 破天一箭！</br> 三劍式連殺！</br> 符文肆虐！</br> 退回，硬抗……</br> 一次又一次。渾身浴血，小半的身體已經拋灑在星空中的楚云升，猶如魔鬼般再一次沖向越來越少的戰艦。</br> 他手中準備著所有八階木火焚天攻擊符，而此時此刻，對面的戰艦中。也正在給他準備著最后的武器。</br> 雙方高速地逼近之中，終于到了圖窮匕見的時刻。</br> 戰場飄飛著各種碎片與尸體，默默地講述著這場始終沉默與無言的戰爭慘烈。</br> 楚云升不知道，此刻，遙遠在航行中左旋聯軍也在沉默著，看著他劍式劈開的源門戰場后光線傳來的信息，許多艦隊都沒有想到楚云升能夠堅持到現在。</br> 然而，比起左旋聯軍，楚云升對面凄涼星艦中的人們，望著浴血奮戰重傷將死的楚云升。心中一片的悲涼。</br> 這就是神國的廢儲！</br> 他什么都不懂，左奔右突，狼狽不已，卻從未有過一刻的放棄，用生命在與它們戰斗，死戰不已，直到將它們殺得只剩下寥寥數艦。</br> 這又是神國當年的儲君啊！</br> 它們本應該并肩作戰，在同一個戰壕中，和神儲一起和敵人對陣廝殺。</br> 而如今，它們這些曾經的左旋陣營之人。卻要與神國曾經的儲君一起走向毀滅。</br> 這是一個諷刺的笑話嗎？</br> 左旋之人的悲劇嗎？</br> 為什么？</br> 它們按下最后一擊的武器發射器，許多生命竟流下多少萬年都不存在的淚水……</br> “神國……”</br> 一片極光白芒中，云霧狀的一個生命悲涼中，化為飛灰。</br> “為什么！？”</br> 一個鋒銳星艦中的生命首領。悲傷地望著吞沒而來的光芒，身體中每一個細胞仿佛都在流淚。</br> ……</br> 楚云升穿過極光爆發耀眼的一剎那，靈蘊護住全身，倒拔而離。</br> 也就是在這一剎那，他的靈蘊觸及之中，一片的悲涼與淚光。</br> 他“看到”一個年邁的生物在觸及他靈蘊的一剎那。淚如雨下，說著他完全聽不懂的話。</br> 他“看到”一個將死的生物通過靈蘊“看到”他的瞬間，眼神中布滿哀傷與悲涼。</br> ……</br> 最后，他找到了青蒙生命的本體。</br> 它的大半個身體已經被銀槍之芒削掉，剩下在正在八階木火元符的焚燒之中。</br> 青蒙的世界席卷而回，仿佛化作了一滴眼淚。</br> 它看著楚云升，看著拼命趕來的其他同伴艦隊，灰飛煙滅之中，凄涼地說道：</br> “為什么？”</br> “為什么你該出現的時候不出現，不該出現的時候又出現？”</br> ……</br> 楚云升收起靈蘊，它已在星空中消散一空，除了高速亂飛的碎片，整個戰場上似乎只有他一個活人。</br> 他成功地騙了敵人，以真實近乎死的傷勢騙得敵人與他圖窮匕見地決戰，但卻沒有成功的喜悅，只有淡淡的冰冷。</br> 為什么？</br> 他不知道，望著拼命趕來的其他方向敵人艦隊，這種近乎殘忍的殺戮依舊將繼續下去。</br> 世界，依舊冰冷。</br> “那個不要吃，留著它我有用。”</br> 楚云升回頭阻止了孵墳蟲試圖將只剩下一截的那個線狀樞機吞下去。</br> 懸浮在碎片中，楚云升依舊看著竭力趕赴而來的點點光芒。</br> ^(未完待續。)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