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昊沒想到這么痛快就說動了薛慕華,他甚至都還沒來得及拿出自己的殺手銅,亮出身份和實力。只是一番眼下都沒法證實的豪言。對方居然痛痛快快的就應(yīng)了!這實在有點順利的過分了,他甚至有點懷疑,其實這家伙是不是早就想找個長期飯票傍著了!
這猜測雖不中亦不遠!張昊并不知道,其實這時候薛某人心里面早已經(jīng)樂開了花!
時至今日,薛慕華基本已經(jīng)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上岸以來的這些年花光了家當不說,身邊連一個可靠的人都沒有,空有一身本事。礙于自己的信條不想作奸犯科,結(jié)果堂堂一條闖蕩七海的蛟龍硬是在岸上熬得油盡燈枯,眼瞅著都要衣食無著走投無路了!要不是張昊出手買下他那些垃圾煙草,他都不知道自己下一步會淪落到什么田地!
在海上討生活的人沒有太多的陰柔做派。講究的都是爽快大氣,更是恩怨分明。張昊看似無意的一次行為,在薛慕華看來幾如恩人一般,尤其是他堅持幾年都沒有放棄的煙草,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成了他個人信用的代表,認可了煙草即意味著認可了他個人的口碑,這對于他來說,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所以,沖著這份恩義,他就不能不有所表示!
而張昊偏偏也看好了他這個人,一上來就沒有掩飾其拉攏的意思,想一想自己也沒什么別的出路,薛慕華很想當?shù)木痛饝?yīng)。
但多年的經(jīng)驗讓他在關(guān)鍵時玄保持了足夠的謹慎,他被人出賣一次已經(jīng)亥骨銘心,不想貿(mào)然給不知根底的人卷進去,那也太不把自己的小命當回事了!
可今天張昊的這一番話令他明白一件事。不管怎么樣,眼前這個不過二十歲的年輕假和尚,胸中志向和眼光野心都是他平生僅見!便是當時臺灣海軍中那些指揮萬軍的大將,甚至地位崇高的陳永華、馮錫范等人也不見能說出那樣的見解!能夠看到西洋蠻夷的潛在危害,能夠斷言清廷勒子的短視,這豈是一般人能見識到的?即便不是這年輕人自創(chuàng)言論,那么教他說出這一番話來的,也必定不是凡人!
既然如此,對方又自信滿滿的提出五十萬兩建艦隊的豪言,不要他賭咒誓的折騰別的,這就更對了薛某人的脾胃!他焉有不痛快答應(yīng)的道理?而到了這個地步,張昊的真實根底反倒不那么重要了!反正有的是觀察的時間,薛慕華也有那個自信,自己不會看錯人,更不會輕易被人糊弄!
兩個人用了一個上午的時間長談,話題不理四海之外的奇聞異事,和海上爭鋒興商貿(mào)易的種種要務(wù)。說得興起之時,張昊隨手蘸著茶水在桌子上小出世界地圖,然后一塊一塊的大6、群烏和海洋指點著,講解著西方大略的主要國家組成小他們的性情和如今正在進行的世界性大航海的劫掠行為,結(jié)果就是另薛慕華眼界大開!
縱然他有著跟英國人、荷蘭人甚至荀萄牙人打交道的豐富經(jīng)驗,卻也不知道這個時代那些膽大瘋狂的家伙究竟在搞什么勾當!西班牙人和葡茍牙人已經(jīng)開始式微,荷蘭人這海上馬車夫也開始衰落,英國人正在攻打印度和阿富汗,而這個環(huán)球的絕大部分地區(qū)正在被他們蠶食殖民!
他更不知道,西班牙人早在三百年前就開始開拓美州,他們攻占了加勒比?,F(xiàn)了印加帝國,瘋狂的劫掠那里數(shù)以億萬計的金銀財寶,不斷的傳播天花瘟疫導致印第安人等土著成百上千萬的死去,更毀滅性的破壞了古瑪雅人的文明,導致這個在天文歷法建筑等各方面冠絕當代的古老文明徹底淪為歷史遺跡!而后,西班牙人正朝著“地球之肺。亞馬遜地區(qū)開拓,廣大的南美洲地區(qū)少量的土著正守著世界上最豐富的銅礦、硝石礦和未來無數(shù)種影響巨大的農(nóng)作物卻不懂得利用,白白吸引著瘋狂的掠奪者闖入家園!
他同樣不知道,那些看起來人模狗樣的西洋人貪婪血腥尤甚于滿清勒子。貌似最純良的海商是一路劫掠著到達遠東的,而今正在強勢崛起的英國人,他們正大肆從非洱抓捕黑人奴隸運往北美,一邊屠殺印第安人一邊開墾種植園,為他們那孤懸海外的島國提供源源不斷的財富
最令薛慕華目瞪口呆的,則是張昊一時興奮過頭畫出來的澳洲和南極洲,一塊不比這大清江山小的巨大島嶼上,有著匪夷所思的奇異袋鼠,僅僅數(shù)百萬可能更少的原始土著人,卻守著世界上最大的鐵礦和數(shù)不盡的其他寶貝”,在大地的最南頭,竟然還有一塊冰封百萬年的大6。那里是暴風雪的世界,也是人類還不曾踏足的古老處*女地,!
“這些東西,你究竟是怎么知道的?!我雖然讀書少,海外見聞多少也有一些!便是那些自稱熟知一切的西洋人也不曾知曉的這樣清楚!這簡直是前人之未有,如同你親眼所見啊!”薛慕華不認為張昊這是在心口胡扯,因為其中他知道的那些部分都是真實的,而張昊說出來的數(shù)據(jù)很多也都在傳言中
可那都是存在的或者即將被現(xiàn)的!
張昊說了一個上午已經(jīng)口干舌燥嘴巴麻,此時興奮勁過去了,才想起自己到底泄露了多少的機密!不過不得不承認,這效果非常之好!如果說先前薛慕華還疑慮重重,現(xiàn)在只剩下高山仰止的份兒了!任何時候,博學多聞的人都是令人敬仰的,更何況在對方最有優(yōu)勢的知識領(lǐng)域內(nèi),能夠說出那么多更加廣博的知識!
見薛慕華幾乎都快兩眼冒星星的神情,他頗有些得意的嘿嘿一笑,道:“我當然沒有親眼見過,但這不代表不能知道!其實早在亙古之前,咱們的《山海經(jīng)》之中很多都已講得明白,將那些稀奇古怪的生物和不太準確的里程拋開來,描繪的差不多便是今日所知的寰宇世界!而當年三寶太監(jiān)鄭和七下西洋,這些地方也大多都探索過,當時隨行者記錄的見聞之中也頗多例證。
只不過這么多年來散佚太多。少有人搜羅整理而已!至于這其中許多未曾證實的內(nèi)容,薛兄你這樣的勇敢之人去探索求證,豈不是更好?”
薛慕華用力的點頭:“正該如此!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薛某本以為自己已經(jīng)算有點見識,此時方知實乃坐井觀天!嘿嘿,正因有如此廣大之世界未曾揭開本來面目,我等方才有用武之地!張老弟,從今日起,薛某便認準了你這東主不放了!還望你能盡快籌備資財,也好尋找門路打造咱們遍覽世界的船隊!”
張昊哈哈大笑起來,拍著手道:“我也想著這一日快點到來啊!屆時有薛兄主掌航運,也好將那滾滾財源擁入懷中,如此方能支持咱們成就大事”。
薛慕華也受其感染開懷大笑一番,末了貌似無意的問了一句:“說了半天,我還都不知道張老弟到底是做何營生!不知所謂何種大事,需要花費如此大筆的銀錢柿造根基,甚至要探尋四海?”
五十萬兩,還是頭一年的投資,如此一筆足夠幾代人花不完的錢往海里扔,可想而之需要回饋的利益之大!有這么多錢不安生過日子卻要做大事,那事情其實已經(jīng)昭然若揭了。可薛慕華不能當做自己知道。必須問清楚了才好。
張昊早料到他會問到這上頭小莫測高深的淡然道:“我們要做的事,乃是“驅(qū)除勒虜,恢妾中華。!”
“哦?!難道不是“反清復明,?”。薛慕華也是意味深長的一笑,說出四個足以令人誅九族的字眼。
張昊呵呵笑道:“說法不同而已,其實也是差不多的意思。怎么,薛兄是不是有種上了賊船的感覺?現(xiàn)在后悔還來得及啊!”
薛慕華穩(wěn)穩(wěn)當當?shù)某鹨褯隽说牟柰雭恚朴迫灰豢诤裙狻M蝗挥昧ν厣弦凰ぃ芭距辍币幌略业姆鄯鬯?,面色一變指著滿地的碎渣喝道:“薛某既已答應(yīng)你,便如白染皂,絕無更改,若是三心二意,便如同此茶盞一般粉身碎骨,天地不容”?!昂茫∷欤∪绱朔讲攀钦鏉h子也!”張昊愉快的拍手叫好,豎起一根大拇指贊道。
話說到這里,雙方都已經(jīng)揭開了部分面紗,彼此之間少了許多的顧忌和遮掩。其實兩個人心里頭也都明白得很,所謂誓言和口頭約定并不那么牢靠,薛慕華固然不會蠢到揭露張昊那沒法證實的身份來博取清廷的獎賞,而惹下無邊的禍患小張昊敢這么大膽表露,也自有他的依仗。如此時勢,也容不得他們你來我往的試探,這年頭就是這個混賬樣子,但凡有點希望,誰他娘的任勒子糟踐??!
正說話間,一個粗魯?shù)穆曇魪耐忾g傳來,轟轟哈哈的笑道:“什么事說得這么熱鬧哇?!”話音未落,人已經(jīng)邁步進來,卻不是別人,正是昨天晚上重遇舊愛,一度**差點樂不思蜀的邱和尚!
張昊笑著答道:“方才薛先生已經(jīng)答應(yīng)加入咱們隊伍之中了”。
邸和尚眼睛一亮,嘿嘿樂道:“好哇!如此好消息真得好好慶賀一番才是!老薛啊,以后咱們可就是一家人了!我瞅著你也是個痛快人,咱們晌午好好喝他幾壇子酒如何?”
薛慕華爽快的答道:“邱兄盛情相請,薛某自當奉陪!”
“好!那就這么定了!,小邱和尚神采飛揚,一揮大手做了決定。
張昊瞇縫著眼睛上下打量了他一圈,笑瞇瞇的道:“我說師兄啊!你昨天晚上過的似乎挺不錯的,這臉面都白了幾分,精神頭十足啊!那位秦大老板,應(yīng)該已經(jīng)給你拿下了纓”
邱和尚老臉一紅,咧著嘴硬撐道:“那還用說?!我老邱的女人,當然不要二話!如今已是服服帖帖,讓她往東不會往西!”
張昊點了點頭,面容忽然一肅,正色道:“師兄的往事我不想打聽,不過有些話我要說在前頭!你既然不嫌棄她的過往,昨晚也已經(jīng)作出承諾,那么從今往后就要好好對待,不可因其以前被迫做得無奈事而輕賤與她,否則做師弟的,少不得要拿出家法,公平處置!到時候可不要怨我沒有事先說明”。
邱和尚看出他這不像是在開玩笑,同時他也知道,張昊這人腦袋跟別人不
千女人的看法明顯有別于這時代的其他人,少有那弊一般隨意糟踐的言論,這時候既然拿公法說事,便是以總制的身份提要求了!
所以他也收起笑臉,一板一眼的回答:“請師弟放心!老邸既然認了她,這輩子都不會薄待!昨夜我們乙經(jīng)決定,從今日起便收了“百花樓。的攤子,不再做這等皮肉生意!干干凈凈的過日子!回去以后,我便要明媒正娶,娶她進門!”
“好!我等著喝你的喜酒!”張昊嚴肅的表情一松,又換上笑臉道,“不過我倒有個想法,那百花樓,也不用急著收攤子,既然嫂夫人能夠建起這么一個產(chǎn)業(yè)來,隨便放棄實在可惜!我們應(yīng)該更好的揮它的作用才是!”
“可我已經(jīng)答應(yīng)淑珍不再侍弄這行子了,,噢,莫非你想,”?”邱和尚為難的抓了抓頭皮才要拒絕,但猛然間又明白過來,張昊這么跟自己說的目的!要知道他的身份,可不正是職方司的頭頭?這青樓故寨。卻正是設(shè)立情報站的絕好所在??!
守著薛慕華在此,組織中的有些東西不能說的太細,所以他適時剎住。張昊點頭道:“不錯!根據(jù)我的觀察,嫂夫人這里的規(guī)模和班底在南昌城都數(shù)得著,影響較廣,用處極大!對于我們即將展開的計劃將有巨大輔助作用。其實你不必擔心,我們可以選一個人替代嫂夫人掌管日常事務(wù),而不需要她再整日拋頭露面的操持,只要在暗中掌管一切即可!南昌之事干系到我們總體計刮的重要環(huán)節(jié),你也要在此常駐了,卻正好將這一切領(lǐng)上正軌,可謂一舉數(shù)得”。
“這樣最好,嘿嘿!”邱和尚一聽是這樣的安排,登時高興起來,搓著手嘿嘿直樂。他最擔心張昊把他們直接扯回五福鎮(zhèn)基地去那未免要委屈了秦淑珍,現(xiàn)在卻最好,不但脫離了那個娼燎故寨,還不必東奔西走。要不怎么說,自己這位便宜師弟上司,還真是善解人意呢!
張昊卻有他深一層的考慮,在他看來,故院這種地方是必不可少的,同時也是情報最密集的地方,更是搞秘密活動最好的掩飾,比起茶樓酒肆商鋪貨棧還要理想,難得有這么一個現(xiàn)成的盤子可用。
再者,青樓又是最好的賺錢機器,憑著他張某人當年閱盡江南風月場的經(jīng)驗,拿出些花招來稍微改造一下,就可以成為南昌乃至整個江西最好的青樓,在此基礎(chǔ)之上擴大規(guī)模連鎖經(jīng)營都不是問題!要知道,后世那些夜總會、俱樂部之中的花樣??墒沁@年頭的人想不出也搞不來的,對于這朝代無數(shù)被壓抑了本性不得放肆而有些變態(tài)扭曲的人們來說,后世那種奢靡放蕩無底線的墮落,真的有無比巨大的吸引力呢”
兩個人三言兩語就定下了行動方針,一切都像是兒戲一般。薛慕華坐在一旁冷眼旁觀,心里面一陣陣的驚訝贊嘆!邱和尚是什么脾性他大略看得出來,也是一個不遜于他的好手,可在張昊這少年人手底下,卻是隨意擺布拿捏得一點都翻騰不起來。聽那意思似乎張昊的地位還在其之上,頗有些一言九鼎的意思。方才言語之中幾次情緒表情的變化,分明能夠感受出某種上位者莫測高深的味道,小小年紀城府就這么深,看來這個不知名的組織,不可小看?。∧请S口五十萬兩,似乎不是亂說的!
這“百花樓”的名聲,薛慕華也是知道的,卻想不到竟然一夜之間就給兩人定了命運,這里面到底有多么大的潛力,想想就令人驚嘆!自己加入了這樣一個組織里,說不定也是一場機緣??!
時間已經(jīng)到了午時,看看徐文俊幾個人都回來了,張昊三人便起身與他們一起會和,然后出了普賢寺來到旁邊一座酒樓,要了一個臨街的二樓包間打算好好慶賀一下。邱和尚去將秦淑珍接了來,打破常規(guī)的在如此場合與眾人見面,以如此方是來證明她的名分。
再見這位老板娘,卻沒了昨晚那種顛倒眾生煙視媚行的姿態(tài),換了一身素白的衣裙,外罩一襲黑緞子披風,烏壓壓的頭用一根銀暮子隨意挽在腦后,臉上薄施脂粉不箸鉛華,竟是另外一種嫻靜淡雅的氣質(zhì),簡直判若兩人!
面對著一桌子的熟人,她溫婉輕柔的施了一禮,那一抹成熟女性特有的慵的繾倦韻味卻又看的眾人兩眼真,得虧邱和尚連連咳嗽幾聲才反應(yīng)過來,趕緊的以禮相見,讓到了座上。
有美人在場那氣氛又是不一樣,盡管知道是人家老邱的女人一幫子少年也免不了扭捏興奮,或者跟孔雀開屏似的表現(xiàn),每每引得秦淑珍掩口輕笑,那花枝亂顫的風情更弄得他們眼珠子亂滾!“哎!這風塵做派一時半會兒怕是改不了!”張昊看到這樣子不由的暗中嘆息,裝作無意的扭著臉往窗外開,不料眼睛一膘之下猛然在來往如織的人群中現(xiàn)一個熟悉的影子,仔細定睛一看,赫然現(xiàn)此人竟是已經(jīng)接受朝廷詔安的高家寨少當家高天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