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雪螢認(rèn)知里, 岑無妄的性別跨越是從男到女, 而不是不上不下，卡在半路奉行什么中庸之道。
    四界不流行太監(jiān)這個物種, 即便顏執(zhí)女扮男裝, 也沒有打算下面安個多余的東西。
    她拿食指揉了揉雪貂的小腦袋, 大約是藥物作用, 雪貂親昵回應(yīng)，看的雪螢渾身發(fā)毛。
    這要是個畜生她還能毫無顧忌，喊句孫子好久不見。現(xiàn)在里頭塞的是岑無妄, 雪螢甚至能想到失而復(fù)得的白露再次離她而去。
    這事絕不能這樣過去了。
    雪螢單方面和雪貂討價還價, “師徒一場，家丑不外揚，我給您找個技術(shù)好，人品好的醫(yī)修, 咱們把這東西安回去。往后繼續(xù)做表面師徒如何？”
    畜生嘴里是說不出人話的。雪螢按著雪貂的狗頭，就當(dāng)岑無妄答應(yīng)了。打算動身尋訪名醫(yī), 臨走前拾掇了屋里的小裙子小抹胸, 為避免岑無妄多想，雪螢特意跑了一趟鳳悅眠的鳥窩，這位鳳王正準(zhǔn)備明天的表演, 大半夜在屋里練習(xí), 水袖一揚，念唱婉轉(zhuǎn)，抬眸的時候絕了。
    坐在門檻上的幾個下屬給鳳悅眠鼓掌, 雪螢進不去，干脆爬窗進來，利落點頭，“拿套男裝。”
    說自來熟，衣柜在哪都不知道。鳳悅眠打發(fā)下屬回去，給雪螢指路，他跟著雪螢后面挑眉問，“成了？”
    雪螢被鳳悅眠一柜子的正紅閃瞎了眼，知道的明白是鳳族本性，不清楚的以為鳳悅眠騙婚，嫁衣變著花樣穿。
    她在里頭挑挑揀揀，背著回答，“成了，我打算走了。”
    得知岑無妄明天可能爬不起來，鳳悅眠就差豎起尾巴走幾圈，一想到自己即將打入龍族內(nèi)部，拿到五色神羽，從而反殺龍族。鳳悅眠特別大方，不但允許雪螢?zāi)米咦约旱囊路€送了點盤纏給雪螢，說是江湖兇險，希望雪螢一路平安。
    雪螢?zāi)笾〈永锏撵`石，試探問，“分手費？”
    鳳悅眠敷衍幾句，滿腦子都是明天的大殺四方，“你當(dāng)是就是吧。”
    雪螢，“哦，那您給的有點不夠。”
    她一個劍仙之徒，太玄門的扛把子；鳳悅眠，鳳族之王。談戀愛沒有驚天動地，分手費也該轟轟烈烈，“咱們的事往大了說是跨越種族的人妖之戀，小點是當(dāng)代高層青年的愛情，或者干脆就是表面情侶。表面的嘴皮子一碰就完事，大了……”
    雪螢問鳳悅眠，“談戀愛還分高低之見，您的意思，咱們的感情算不上上見，屬于下見？”
    鳳悅眠，“……”
    最后鳳悅眠墊了一半家底給雪螢，這事還沒完，爬窗出去時，雪螢還說，“忘了和您說，我和丞相分手時，龍王甩了我一千萬。”
    龍鳳龍鳳，從分手費上就能看出，鳳族沒錢途。
    鳳悅眠，“滾！”
    罵完雪螢這個見錢眼開的貨，鳳悅眠坐下來安慰自己，破財消災(zāi)，只要拿下明天的比賽，別說一千萬，一個億他都能甩出來。
    五色神羽在手，區(qū)區(qū)龍族，就是跪在他面前喊爸爸的兒子。
    一想到敖富貴哭著喊爸爸再打一次，鳳悅眠夢里都笑出了聲。即便醒來了，也是嘴角上揚。穿上他心愛的藕粉長裙，畫個艷壓群芳的煙熏妝，鳳悅眠走路都是蹦蹦跳跳的，他心情甚佳，以致遇到幾日不見的顏執(zhí)，還能主動打個招呼。
    “丞相好。”
    不得不說，鳳悅眠今天這身著實出眾，他身段好，小裙子掐出一段水蛇腰，人美聲甜，不少海族盯著他流口水。甚至顏執(zhí)都轉(zhuǎn)過來看他。
    “我好像在哪見過你？”
    鳳悅眠沒把顏執(zhí)的話當(dāng)回事，他做女人時，就見過顏執(zhí)，當(dāng)男人時還和顏執(zhí)搶過女人。
    現(xiàn)在說嗨，我們好像在哪里見過。鳳悅眠第一反應(yīng)就是你丫裝什么裝。
    半妖就是半妖，沒規(guī)矩，敢對未來的太子妃流口水。
    “你是不是前幾天去過海市？”
    顏執(zhí)的目光停在鳳悅眠胸前，她記起來了，這人被敖富貴當(dāng)眾點名批評，明明是個平胸裝大款。
    鳳悅眠笑容一僵，心道顏執(zhí)不可能會認(rèn)出自己。掩飾著，“丞相或許是遇到我哥哥了，我與家兄是雙生子，誰都覺得我們像。”
    顏執(zhí)瞇起眼，話本看多了，真當(dāng)她眼瞎。什么雙生子，她也是女扮男裝的主，在家偷穿小裙子的時候可沒說自己是表妹。
    兩人聊了幾句，念及身份不同，鳳悅眠很快和顏執(zhí)分開。這邊鳳悅眠還在慶幸沒露馬腳，另一頭顏執(zhí)直接調(diào)來鳳悅眠的資料。
    女人她不一定是平胸，但男人一定沒胸。
    等把鳳悅眠的資料扒了個干凈，顏執(zhí)直接怒了。鄉(xiāng)下來的黑戶，要文憑沒文憑，要胸沒胸，男扮女裝惡意欺騙，罪不可恕。臭弟弟還想做龍族太子妃，做夢去吧。
    這邊鳳悅眠到了后臺，果然不見岑無妄蹤影，他正開心呢。顏執(zhí)有事尋他，練習(xí)想到早上的事，鳳悅眠留了個心眼，吩咐下屬，他要是遲遲不歸，你們記得回妖界打小報告。
    禿毛雞哭著喊著，“誓要和王共生死。”
    鳳悅眠踹他，“別給老子拖后腿。”
    醒醒，這是龍族大本營，鳳族入水功體被削，單槍匹馬殺出重圍。真當(dāng)演戲了。都說了少看隔壁的爽文。
    他一個鳳王龍族不敢怎么樣，身邊的雞就難保了，萬一來個殺雞儆猴，鳳悅眠才是真的心疼。
    另一個問，“王，咱們是去找谷主嗎？”
    畢竟比鳳悅眠更牛逼的，還聰明的，就一個蒼梧了。
    “不。”鳳悅眠冷笑道，蒼梧什么脾氣他再清楚不過，和稀泥，嘴皮子上下一碰，他能回去沒錯，但是鳳族的臉都要丟光了。既然鳥都賠進去了，要玩就要玩大的。
    “去找秋秋。”鳳悅眠頓了下，表情莫測，“就說我請她吃海鮮。”
    **
    雪螢離開東海沒回太玄門，她找到東風(fēng)快遞，把這幾天賺來的不義之財統(tǒng)一打包送回太玄門，附帶書信一封，說是岑無妄身體抱恙，自己身為弟子，需敬敬孝心。一時半會不回來了。
    溫安接到信后納悶了，“岑師叔看病不是全免嗎？怎么需要她跑太素谷？”
    邊上的渡以舟沒回話，溫安喊了兩遍他才抬頭，“太初宗有事？”
    渡以舟按著額角頭疼，“林師妹欲修煉紅塵功。”
    紅塵功是以凡體入輪回，體會八苦七難五毒，鍛煉心境。林酒酒無法修煉，是實打?qū)嵉姆踩耍挂策m合。渡以舟明白林深是打算給林酒酒安排下輩子的事了。但是……
    “然后？”
    渡以舟面無表情道，“林長老問我上哪找野男人？道兔子不吃窩邊草，不敢禍害本門弟子。”
    見了鬼的野男人，林深還理直氣壯的，說錢貨兩清，敢回來跟他女兒續(xù)前緣的，一律打斷狗腿。
    壓根不是狗腿的問題。他堂堂道界第一大宗，不是傳說中的合歡宗，這事傳出去了，他太初宗臉都抬不起來。
    溫安給渡以舟出了個主意，“道識兩界，有凡人聚集，我聽說子雅師弟故鄉(xiāng)便在此處。你何不將林師妹安排到此處，天子腳下人才濟濟，自然也有妙人。一來林師妹也能玩的開心，二來，惹了事知曉的人也少。”
    渡以舟聽進去了，打算回去讓林深自己決定，他問了雪螢的事，皺眉道，“他們捉拿女侯遲遲不歸，可是東海出了事故？”
    “不如你去看看？”
    “要去你去，我不去。”
    開玩笑，上次那頓毒打還不夠長記性嗎？
    空客上的雪螢哀嚎上交太多，小金庫沒存下多少，她摸著蒼梧送她的貴賓卡，指望這趟能白吃白喝。等她到了太素谷，客客氣氣亮出身份時，對方眼皮都不抬，“貴賓，來我太素谷看病的每個都充卡，你是心悅?cè)龁幔俊?br/>     說這話時那太素弟子身后尾巴猛烈搖了兩下，雪螢咽下那句狗眼看人低，默默道，“我找白術(shù)道友。”
    對方直接甩來一塊玉牌，“填上。”
    雪螢一看，左邊看病，右邊約會，中間美容養(yǎng)生，還包廣場舞。可見天底下首席弟子一個德行，業(yè)務(wù)廣泛，令她這些師弟師妹慚愧。
    她填完老實發(fā)問，“大概多久能見到白術(shù)道友？”
    “不知道，可能十年八年。”
    雪螢直接改口，“對不起，我找唐可愛。”
    好說歹說，雪螢總算進了內(nèi)谷。一聽雪螢找自己，唐可愛跑得飛快，一頭撞進雪螢懷里，揚起甜甜的笑，“雪螢姐姐我想你了。”
    雪螢蹲下來仔細打量唐可愛，鮫紗制成的裙子層層疊疊，大約是在學(xué)習(xí)草藥，胸口系了條小圍裙，鹿角上綴了一串小花，注意到雪螢在打量自己，唐可愛害羞攥緊裙子，還沒來得及開口。后面竄起數(shù)丈高的火焰，一只比小山還大的兔子從雪螢眼前跑過，后面是蹦蹦跳跳的秋秋。
    小姑娘邊跑邊喊，“兔兔我就吃一口。”
    那只山一般大的兔子精氣急敗壞道，“我信你個鬼。”
    雪螢認(rèn)得這聲音，云夢澤遇到的蘇玉，長得不輸于女人，按道理來說兔兔這么可愛，一把抱在懷里也不奇怪。只不過蘇玉這原形……
    唐可愛害怕鉆進雪螢懷里，小聲說，“雪螢姐姐我們趕快走，別被大壞蛋看見。”
    話還沒說完，秋秋就瞧見了小路上的雪螢，她歡呼一聲，雙臂化為黑翅撲騰到雪螢面前，一看唐可愛也在，不高興插腰，“走開。”
    唐可愛仗著雪螢在，死死抱住雪螢的腰不放，“我不要，是我先來的。”
    秋秋才不管什么先來后到，身后鴉首浮現(xiàn)，赤焰環(huán)繞左右，擺明就是我拳頭比你大。
    雪螢領(lǐng)教過秋秋的本事，這小火苗要是下去，她和唐可愛都得完蛋，連忙制止秋秋，“秋秋！”
    小姑娘不情愿收起翅膀，瞧見唐可愛得意的眼神，心里不高興，“我沒有跑到天上去。”
    爹爹說了，只要不上天，她做什么都可以。
    這會功夫蘇玉也來了，齜牙咧嘴的，沖雪螢告狀，“別信這崽子，成天追著我不放，兔毛都被燒焦了。”
    秋秋捂著肚子，委屈巴巴道，“我餓。”
    蘇玉沒好氣道，“谷主克扣你吃食了嗎？要獵食找外頭的妖族去。別壞了太素谷的規(guī)矩。”
    唐可愛趁機做了個鬼臉，“大壞蛋。”
    一個兩個都這樣，秋秋心里不高興，氣呼呼問雪螢，“雪螢姐姐也覺得我壞？”
    雪螢不好插手太素谷的事，只是勸說，“你是金烏，和大家不同，有些事不能隨自己脾氣來。”
    大約是感受到幾人的一致排外，秋秋心里委屈，臉上依然不服氣，“我爹爹說了……”
    唐可愛攥著雪螢的袖子，底氣十足，“大壞蛋，最討厭你了。”
    這句話莫名戳中秋秋痛處，她哇地一聲哭出來，不等雪螢反應(yīng)，面前熱浪滾滾，金光忽現(xiàn)，雪螢從指縫看去，一只巨大的飛禽展翅，它高鳴一聲，夾雜著祥云很快飛去。
    看樣子是真的傷心，雪螢心懷愧疚，“要不要去追她？”
    蘇玉沒好氣道，“追什么，你不知道她什么性子，好幾個師弟師妹被她吞進肚子，要不是谷主拿天材地寶和她換，太素谷怕是要被她吃個精光。”
    蘇玉嚷嚷著把這種妖孽帶回來干嘛，雪螢不好發(fā)聲，橫豎她要見蒼梧，回頭一起問了就是。這事暫時放到一邊，問起兩人近況時，唐可愛炫耀著自己認(rèn)了多少草藥。
    雪螢倒是記起一事，“你和英俊道友……佛子不是兄妹嗎？”
    唐可愛鹿角上的花串微微晃動，笑容越發(fā)甜美，“我和英俊哥哥只是同族。”
    雪螢若有所思點頭，同族又是佛修，伸手幫唐可愛也不奇怪。倒是蘇玉直接把人拎到邊上去，沒好氣吼唐可愛，“大人說話小孩一邊玩去。”
    說完轉(zhuǎn)頭看向雪螢，無端紅了耳根。當(dāng)日云夢澤匆匆離去，別過的話都沒講，蘇玉心里著實惋惜了一番。如今再見，蘇玉七上八下，最后目光停在雪螢背上的劍匣，傲慢揚起下巴，“只有你配我拔劍。”
    雪螢沒聽出蘇玉那點小心思，實話實話，“我勸你還是不要拔劍了。”
    蘇玉不樂意了，劍客的對決，眉來眼去劍，打著打著打上床，故事里都不這樣寫的嗎？“你什么意思？”
    劍術(shù)方面雪螢已經(jīng)不想搭理蘇玉了，她沒興趣掉級到青銅炸魚塘，“字面的意思，你太菜了，讓我提不起興趣。”
    蘇玉忍了又忍，想到雪螢?zāi)菑埬樀埃寐暫脷獾溃安痪殑Γ覀兛梢哉匋c別的。”
    他近來可發(fā)奮了，學(xué)了笛子，白術(shù)師姐都夸他吹得好。就算什么都不干，看臉也好啊，他臉蛋多漂亮。
    雪螢?zāi)涿睿安痪殑ξ液湍阏勈裁矗俊?br/>     說罷上下打量一番，把唐可愛拉回來聊天。
    氣得蘇玉半天沒搭理雪螢，把人送到蒼梧門口，臉一扭說再見。本來唐可愛還想留下來，被蘇玉一頓噴。“小小年紀(jì)還想談戀愛，作業(yè)做了嗎？藥材整理了嗎？書背完了嗎？覺得閑明個就讓你出診。”
    雪螢，“……”
    她貌似遺落了什么重點。
    屋內(nèi)蒼梧還是老樣子，拎著桿煙槍，衣衫不整半死不活倒在榻上，人來了都沒反應(yīng)。
    雪螢倒是很恭敬，滿嘴關(guān)切，“見過前輩。前輩這是怎么了？”
    蒼梧抽了口煙幽幽吐氣，“萬物生發(fā)自有規(guī)律，此消彼長，所謂大道。”
    雪螢沒懂，抬著腦袋等下文。
    蒼梧打了個哈欠，“爺?shù)那啻夯貋砹恕！?br/>     八百年不開花了，今年多了只金烏在他樹上搭窩，自帶的太陽精火補得他頭頂開花，成了谷里奇景。都是草木化形的白術(shù)樂個不停，問蒼梧能不能結(jié)個小谷主出來。
    小谷主有沒有還是個未知數(shù)，至少蒼梧現(xiàn)在連帶球跑都做不到。被秋秋坑的只能躺在床上養(yǎng)胎，白術(shù)還能損句高齡產(chǎn)婦不易。
    雪螢自是不知蒼梧心事，她想到了岑無妄，再看蒼梧的狀態(tài)，不確定問，“發(fā)情期？”
    這個說法著實有意思，蒼梧低笑出聲，支起身體靠近雪螢，“我若說我現(xiàn)在欲|火焚身，玉衡之徒，你可愿獻身？”
    雪螢是品出這位谷主躺著都能浪了，她扯下面紗，抬眸看向蒼梧，“前輩勇氣可嘉。”
    窗外的微光從雪螢眼眸穿過，有個聲音緩緩響起，【屋內(nèi)彌漫起一股香甜，蒼梧的手指劃過雪螢的長發(fā)，停留在眼角，身下人無力推了推蒼梧的肩，淚水漣漣，俄而驚呼一聲。】
    作者有話要說：　　以下省略八百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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