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晚煙臉色蒼白,趕忙往外走。</br> 張太醫熬得眼瞼下方黑了好幾圈,拿著藥方遞給她,“這是下官抄錄下來的,一月斷魂的藥方,全部都在這里,公主請看。”</br> 南晚煙接過,瀏覽看完藥材與劑量。</br> 張太醫在旁邊道:“有兩味藥材是稀缺的,分別是草烏葉,葉下珠,這兩種藥材天勝一直是稀缺的,公主可有法子?”</br> 草烏葉,葉下珠。</br> 都是解毒的藥材。</br> 南晚煙頷首,“有,我有辦法弄到,交給我吧。”</br> 張太醫喜極而泣,“太好了,太好了!下官聽說這兩日死了十幾個人,現在終于可以……”</br> 話音未落,張太醫便重重摔倒在地。</br> “張太醫?”南晚煙嚇了一跳,連忙幫他把脈,緩緩松了一口氣,“是勞累過度,扶他起來休息吧。”</br> 太監趕忙扶他起身,將張太醫抬走了。</br> 有個宮婢說,張太醫勞累了好些天,片刻沒有休息,他年紀大了,受不了苦,昨日更是一宿沒合眼,將藥方鄭重的交到南晚煙的手上后,才卸下重擔般,重重的暈倒在地,令人欽佩。</br> 南晚煙靜靜地聽著。</br> 一線人員總是辛苦的,軍人,醫生,護士等,日以夜繼,承受最艱辛的痛苦。</br> “所以要維護和平,只有真正的和平到來,大家才能過上好日子。”</br> 南晚煙將藥方上的東西全弄出來,已經是深夜,白日里腹痛難忍的將士們已經恢復正常,開始接力煎藥的活。</br> 熬出來的藥,除了實驗的15人,全部都可以喝。</br> 南晚煙在等收數據,還想抽空研究研究三日聽雨的毒,心跳卻突然加快,頭暈腦脹的,險些站不穩。</br> 她坐下來緩了一會,臉色愈發難看,給自己扎了兩針才見好。</br> 真是不能小瞧這毒,幸虧有駙馬在身邊研究解藥,不然的確如長公主所說,救治百姓,就來不及處理自己的病。</br> 二選一的問題。</br> 可惜了,長公主這么心狠手辣的人,不知道什么叫值得依靠的伙伴吧,就算沒有駙馬,其他太醫也會想辦法救她的,分工合作,給點時間,總能處理好。</br> 下邊的人先呈上實驗15人的數據,全都有效,重癥的服用過后效果特別明顯,輕癥已然沒什么大問題了。</br> 那就說明方向正確,沒有藥方也能救人。</br> 南晚煙還想再繼續等服用藥方的數據反饋,一身青衫長袍的男人掀簾進來,瞧見她的臉色蒼白,血色全無,疲倦明顯,當即滿眼心疼。</br> “南晚煙,”他一把將她從椅子上抱起來,抱到床上,強制休息,“我放手讓你去處理百姓中毒的事情,可不是讓你玩命的,你多久沒合眼了,臉色這么差?”</br> 視線里的男人年輕俊美,表情陰沉,南晚煙瞧見他便心安,笑著伸手戳了戳他的下巴。</br> “在等最后一波數據,要是全面見效,他們多喝幾服藥就能解除藥性了,我就可以安心睡覺了。”</br> 顧墨寒皺著眉,抓住她的手放回被子下,“等人的時候不能先睡?你臉色太難看了,需要休息,現在閉眼,睡覺。”</br> 南晚煙哭笑不得,“你真霸道。”</br> 他皺眉,“晚煙,你別讓我分心。”</br> 南晚煙躺在床上舒服多了,強烈的困意讓她忍不住合眼,她努力保持清醒,畢竟最后一波數據一定要先等到,萬一藥效沒跟上,她還有辦法應對。</br> “我沒事,你的事情都處理好了么?”</br> “嗯,都處理好了,水跟糧食,人力的問題,所有都處理好了,”顧墨寒摸了摸她的臉頰,心疼她為他受苦,“三哥明日就要走,天勝的兵好起來后,他便撤回了自己的兵,現在留在是無端消耗,離開最為合適,我與母妃辭別,你就不必去了,安心休息,等過幾日我們處理好這邊的事情,一起回去見他們。”</br> 南晚煙的心尖動了動,戰爭結束了,三哥是該離開了,“那千風,他要先帶走么?”</br> “他至今昏迷不醒,走不了,三哥帶走的只有母妃,還有那個念念。”顧墨寒道:“我知道你想著孩子,沒讓三哥帶走,回頭我們一家自己回去,交代完畢,你真該休息了,嗯?”</br> “我不想救好了他們,你倒下了,我又不會治病,你讓我怎么辦?”</br> 南晚煙側身,蹭了蹭他的手背,“好,我睡覺,對了我先給你一個東西。”</br> 說著,她強撐著力氣,從懷里掏出一個小藥丸,遞到顧墨寒的手里。</br> “這是能恢復記憶的藥丸,你如果服用,過去所有的記憶都會回來。”</br> 空間升級了,恢復記憶的藥丸自然也回來了。</br> 顧墨寒低頭看了一眼手里的盒子,腦海中那些若隱若現的記憶蠢蠢欲動。</br> “好,睡吧。”</br> 在顧墨淩的刺激下,他塵封的記憶好像有瓦解之勢,已經又零零碎碎的想起了不少事,不過很不連貫。</br> 大多數是莫允明與他如何爭風吃醋的,可那人的性子……怎么越瞧越有種夜千風的感覺。</br> 莫允明是晚煙的舅舅。</br> 他死在了自己的手里,好像也是他與晚煙決裂的原因。</br> 如今晚煙說夜千風也是舅舅,這又是怎么一回事,他需要盡快知情,這藥丸,來的剛剛好。</br> 南晚煙困得睜不開眼睛,全身乏力,還想與他說什么,直接被顧墨寒點了睡穴,徹底沉沉的睡了過去。</br> 顧墨寒抬手輕撫著她的臉頰,摩挲著她毫無血色的唇,眉頭緊皺著。</br> “怎么如此勞累,不懂得照顧自己,”他低頭親了親她的唇,憐惜不已,又替她掖了掖被子,“一貫好強,若是沒有我在身邊,誰能制住你。”</br> 顧墨寒也疲倦不堪,與南晚煙躺了一會,不到片刻有人敲門,他立即起身去處理。</br> 宮婢見是顧墨寒詫異不已,忙俯身行禮,“殿下。”</br> “噓,出去說。”</br> 顧墨寒與宮婢到了空地處,宮婢將資料呈上來。</br> 顧墨寒看了一眼,密密麻麻的病人資料反饋,重癥,輕癥,急癥,三類病人各自的病情,好像是大夫專有的名詞,字寫的潦草無比,看不懂一點。</br> “其他太醫怎么說?”</br> 宮婢忙道:“太醫們說,三類病人的情況均有好轉,讓公主安心,如今藥材充足,他們足夠應對了,讓公主好好休息,接下來的交給他們。”</br> 藥材?武南臺什么都沒了,何談藥材,就算有多余的藥材,也不可能恰好就是解毒所需的。</br> 晚煙,是從那個神秘的地方弄來的么?</br> 顧墨寒的眸色微動,“晚煙拿來的藥材有多少?”</br> 宮婢琢磨了一下,比劃了一個圈,“大概有這么多。”</br> 他微挑眉頭,“一營帳?”</br> 宮婢微笑,殿下這是瞧不起誰,“是武南臺的整個庫房,大概有幾十個營帳那么多,公主將庫房填滿了,就是再來幾千人重傷,也有藥可治。”</br> 顧墨寒神色訝異。</br> 宮婢又道:“公主心地善良,神通廣大,太醫們無不夸贊,許多人都擔心她累壞了,讓奴婢將資料快些呈報上來,勸公主好好休息呢。”</br> 顧墨寒淡淡的嗯了一聲,擺手讓她退下,他回頭看了南晚煙一眼,薄唇輕勾,滿是驕傲。</br> 挺好,都比他會籠絡人心了。</br> 這些人,對她是真心的。</br> 看來,那詭異的空間,就是她儲存藥物的地方吧。</br> 怪不得她總是時不時就能變出來點東西,原來如此。</br> 不知過了多久,南晚煙猛然睜眼,一瞧外面天光大亮。</br> 她心下一沉,怎么就睡過去了,睡了多久啊這是,她故意咳了兩聲,手在眼前晃,聽力跟視力沒出問題,算正常范疇。</br> 南晚煙頓時安心下來,這時,門外有個小孩哭唧唧的聲音特別響亮。</br> 她下床,休息一整晚的身體依舊軟而無力,她勉強撐著走過去,想看看情況。</br> 就聽到門外的小孩哭著說:“對不起,我不知母妃這么壞,竟對安安的娘親這么不好,就連父皇……都不是我的父皇……嗚嗚嗚怎么會這樣?”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