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予大駭，“王妃不可……”</br> 然而箭矢擦過顧墨寒的臉頰，帶起血珠插進身后的院墻。</br> 顧墨寒狠狠一震，呆愣在原地看著南晚煙，語氣簡直不敢置信，“南晚煙！”</br> 她居然真的敢對他下狠手！</br> 沈予的震愕又震驚，這個局面簡直是修羅場，他連大氣都不敢喘。</br> 南晚煙居然真的朝顧墨寒射了一箭，毫不留情！</br> 要知道，曾經的王妃對王爺卑微至極，就算是這段時間變了許多，但也不怎么出手，最多也就是罵一罵，可今日王妃的眼神犀利狠毒，不摻半點感情，甚至還對王爺下狠手……</br> 這，不知道王爺該是什么滋味。</br> 南晚煙的俏臉上冷漠無情，她冷睨了顧墨寒流血的臉頰一眼，“活該。”</br> 她跟顧墨寒可沒什么感情基礎，只有你死我活的對峙，先前被他懲罰的痛苦，她一點沒忘，如果顧墨寒沒有那么尊貴的身份，哪里能有機會那么猖狂！</br> 南晚煙轉頭，無奈的對莫允明一笑，“剛上手還不熟練，下次不會偏了。”</br> 莫允明沖她笑笑，視線掠過顧墨寒，眸底染著幾分寒意，“我們回吧。”</br> “嗯。”南晚煙推著莫允明離開。</br> 這一次，顧墨寒卻沒有阻止。</br> 沈予看向顧墨寒，有些擔憂，“王爺……”</br> 顧墨寒的臉色逐漸從發呆，變得陰沉狠厲起來，心臟卻莫名的窒息難受，甚至隱隱有些發疼。</br> 他抬手，修長的手指擦拭著臉上的血珠，漆黑的瞳眸更是冷凝森寒。</br> 他確實沒想過南晚煙真的會對他下狠手，從前她也整蠱他，卻從沒有讓他見過血。</br> 莫允明才剛接回來，她便如此維護，這要讓他怎么想！</br> 顧墨寒看著莫允明和南晚煙離開的方向，聲音冷寒到了極致：“沈予，看好南晚煙！”</br> “若是莫允明敢對她動手動腳，哪怕只是碰到了手，你直接給本王剁了！若他們有不軌之舉，你就將莫允明殺了，再將南晚煙綁了，等本王發落！”</br> “是，王爺。”沈予沉眸應下。</br> 他最擔心的事情，果然還是發生了。</br> 而他也感覺到，剛才南晚煙跟著莫允明走的時候，顧墨寒的情緒陡轉直下，好似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br> 只是，王爺似乎，還沒有發現他自己的異常……</br> 此刻，莫允明被南晚煙推著來到后院。</br> 莫允明從懷里掏出一只用榫卯做的小兔子放在她的掌心，語氣有幾分歉疚。</br> “晚晚，我要與你認錯，方才我確實對顧墨寒動了殺心，沒有任他欺負，可我不想看你被他牽制住，所以才會出此下策。”</br> 他們莫家的人絕非池中之物，南晚煙五年前就犯了大錯，吃盡苦頭。</br> 如今五年過去了，居然住在冷院里，依舊被顧墨寒棄之如敝履，他怎么能看得過眼，他必須將南晚煙救出苦海。</br> 南晚煙挑眉，還挺意外莫允明居然會跟她說實話，她還以為，他會一直裝下去。</br> 她垂眸看著他，“方才的事情，我之前就已經猜到了大概，不必跟我道歉，你是我舅舅，我就愛護著你，誰都不能廢話！況且，我知道舅舅不會隨便動手的，肯定是顧墨寒說了什么。”</br> “不過你也看見了……我跟顧墨寒的關系水火不容，兩個小丫頭，還不知道她們的生父到底是誰，包括顧墨寒也還不知道，所以舅舅，先別說漏嘴……”</br> 南晚煙說的，莫允明幾乎都猜到了，他的臉色有些難看。</br> “我好歹也有一身本事，不會受委屈。”</br> “只是晚晚，現在你身處翼王府，免不了要跟顧墨寒打交道，我看得出來，他對兩個小丫頭很上心，這樣下去，秘密遲早會曝光。”</br> “我要提醒你，西野百年不曾出女娃，倘若顧墨寒知道這兩個孩子是他的話，一旦他將兩個小丫頭帶進宮，或者昭告天下，小丫頭就會成為他奪嫡的工具了。”</br> “我知道，我不會讓他發現的。”南晚煙的眸光一凜，湊到莫允明耳邊低聲道，“而且，我早就跟他約定好，也寫了和離書，五個月后，我就能帶著兩個小丫頭走了。”</br> 不過，她可能用不了五個月，得想辦法提前走才行。</br> 莫允明的眸光一動，卻有幾分欣喜欣慰。</br> “快刀斬亂麻，及時止損，你做得非常不錯，不論你做什么決定，我說過，不問緣由，全力支持。”</br> “謝謝舅舅。”南晚煙的眼眶一熱，從非親非故的莫允明身上得到信任和安慰，無疑是對她最大的肯定。</br> 在這個舉步維艱的地方，她腹背受敵，已經沒有任何人可信。</br> 頭上有天子施壓，身邊所有人都虎視眈眈，或算計或想要她的命，唯獨姐妹倆和莫允明，是她唯一的避風港。</br> 南晚煙推著莫允明走回房間，看到小蒸餃和小包子悶悶不樂的坐在那里。</br> 小蒸餃正百無聊賴玩著手里的機關偶，一眼就看到莫允明，撒歡兒似的跑過來拉住莫允明的手，“舅姥爺！你終于來了！”</br> 小包子也屁顛屁顛過來，有些膽怯拿著機關百靈鳥遞給莫允明，“舅姥爺，對不起，我笨手笨腳的，好像把它弄壞了。”</br> 舅姥爺？</br> 南晚煙精致的眉頭一挑，看來他們已經見過面，且彼此認識了。</br> 莫允明沒有絲毫怨怪，他接過百靈鳥觀察一番后，便動手松了松某個零件，再遞給她。</br> 他溫聲道：“你沒有弄壞，是百靈鳥自己不小心卡住了爪子，才會飛不起來。”</br> “你現在試試，是不是好了？”</br> 小包子半信半疑點點頭，小心翼翼按了一下開關。</br> 百靈鳥立刻撲騰著翅膀動了起來。</br> “哇！”小包子瞬間喜笑顏開拍著小手，“真的好了！舅姥爺好厲害！”</br> 南晚煙滿臉欣慰的瞧著，伸手刮著兩姐妹的鼻子。</br> “你們啊，有了舅姥爺就忘了娘親是不是？”</br> “既然你們那么喜歡舅姥爺，那你們先陪他玩一會兒，娘親去換一件衣服好不好？”</br> 小蒸餃小包子眷戀地蹭了蹭南晚煙的腿，嘟著小嘴撒嬌道，“才不是呢！誰讓娘親回來的這么晚，還是舅姥爺陪我們玩的！”</br> “娘親快去換身衣服吧，你放心，我們一定好好陪著舅姥爺！絕不亂跑！”</br> 把兩個孩子交給莫允明，南晚煙也放心，她又在兩姐妹臉上親了一口，轉身進了屋里。</br> 小蒸餃等南晚煙進屋了，卻又開始從頭到腳打量起莫允明來。</br> 她相當不明白，舅姥爺這么年輕，為什么會是娘親的舅舅呢？</br> 懷揣著好奇心，小蒸餃一臉鬼馬的趴在莫允明的輪椅扶手上，雙手托腮的歪頭道，“舅姥爺，為什么你和娘親長得不像呀？不都說親人之間長得都很像嗎？”</br> “像我和小包子，就跟娘親很像！”</br> 小包子也不理解的看向莫允明。</br> 莫允明輕笑，把兩個孩子摟在懷里。</br> “那是因為我跟你們娘親并非親生舅侄，我是你們姥姥的義弟，算起來，也只比你們娘親大個五歲左右。”</br> 不是親生的！</br> 沒有血緣關系！</br> 而且只大五歲！</br> 小蒸餃暗喜，心里頓時有了主意，臉上卻故作驚訝，“哦，原來是這樣呀——”</br> 小包子知道她的心思，卻莫名有些猶豫不決。</br> 如果真的讓莫允明做她們的爹爹，那，顧墨寒怎么辦呢……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